林飞鱼想了想说道:“兵分两路吧,回头你问到了什么告诉我就行。”
“好。”
两人一个回衙门一个去郡主家中。
郡主还住在原先的王府上,林飞鱼再次踏足这里,那门前依旧气派庄严……但太过肃穆的气氛令这里像是撇去了空气,低沉得让人心口烦闷。
——若是她绝对不住在这。
林飞鱼想着,向守卫说明来意。
一会去通报的守卫就出来了,请她进去。
虽说郡主将工匠都召集走了,但墓地在山林中,工匠们也在那,雕琢的玉石也并不在王府里。
较之上次来时人数众多的仆人,今日走过一条廊道也不见人,更显得这里冷清。
终于是到了凉亭中,林飞鱼看去,院子里站了六个侍卫,郡主身边也仅有一个丫鬟。
郡主当真一点都不讲究排场呀。
她走过去问了安,郡主说道:“坐吧。”
玉暖为她斟了茶,林飞鱼喝了一口说道:“昨日惊扰了您的那个老婆婆,已经离世了,郡主想必也受到了惊吓吧?”
“是有些吃惊罢了。”郡主淡声说道,“当时你便说她已气绝,你是怕我责怪么?即便她没死,我也不会怪罪她。”
“郡主宽容大度。”
郡主说道:“已快入夏,她那一身皮毛披在身上不热么?看着人有些疯癫。”
“她的皮毛卸不下来,是被人剥了皮贴合的,已融入她的骨肉了。”
郡主微觉诧异,很快就恢复了平静:“谁人如此恨她?”
林飞鱼说道:“一个杂耍班子,捉了活人做成猫狗模样,以此赚钱。”
“如此残忍……”郡主默了默又问道,“你好像并不希望她死,什么貔貅玉佩,什么宋临安?”
林飞鱼本不想说,但想到有事求她,便说道:“她好像认识我一个故人,只可惜她被毒哑了,否则或许可以告诉我真相。宋临安是我童年好友,那貔貅玉佩也是他的。”
郡主了然,看着她说道:“那你何不直接去寻你好友问清楚?”
风过凉亭,鸦雀无声。
林飞鱼心头的刺又被拔出了一点,扎得她里外都疼。
她说道:“他早在十年前就去世了。”
“抱歉,他于你一定很重要。”
林飞鱼微微笑了笑,坚强说道:“他就住在我隔壁,我父母严苛,他却待我很好。是个温润如玉的少年,是我幼年时为数不多待我好的人。
他教我读书认字,要我朝天看,我常想,若非他早去,我在村里的日子恐怕不会这么难熬吧……”
她说着就觉话说多了,只是郡主没有阻拦她,很安静地听她说这些。
她心中感激郡主愿听她说不相关的话,也觉郡主教养极好,没有嫌恶她唠叨。
林飞鱼怕郡主不悦,便说明了来意:“郡主,我今日来这里,是想借一名工匠,将这幅画雕刻出来。”
她将图纸交给郡主,郡主接过,看了看说道:“这是什么?这是……”
她认出来了,“貔貅。这便是你一说的貔貅玉佩么?那宋临安佩的东西。”
“是。”林飞鱼说道,“师爷和我近来在查几个案子,怕是要我回去一趟。有这玉佩在,或许能事半功倍。”
“好,你要借几人就借吧。”郡主又偏头说道,“去寻些好玉给林姑娘。”
林飞鱼忙婉拒说道:“不必了,雕个木头也行,反正也只是要它的模样。”
郡主以不容抗拒的语气说道:“木头和玉一样,都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既做了,那便做好。”
“……”林飞鱼还能说什么,只能道谢了。
第68章 买命
那玉要明日傍晚才能雕刻好,林飞鱼与工匠约定了时辰,便回衙门了。
她迫切想知道程聿问出了什么。
班主在逃的路上反抗多次,等被抓到衙门时已经浑身是伤……但嘴还硬着,死活不肯承认自己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还将所有的事都推给了旁人。
程聿闻讯赶回来,看见他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就知道是个硬茬。
衙役说道:“师爷,这家伙除了承认自己是杂耍班的班主外,别的什么都不承认。”
被五花大绑的班主抬头说道:“各位大人你们可不能屈打成招啊。”
程聿蹲身在他面前,帮他理了理脸上的碎发,盯着他说道:“有些事并不是要你亲口承认了才是真的发生过,即便你不承认你做过那些伤天害理的事,它们也依旧是发生过的。”
班主阴冷笑道:“怎么?大人是指望我良心不安忏悔么?”
“不,我只是想说,杂技班的二十余人口径几乎都一致,你对他们的摧残,剥夺路人性命,将人折割之事,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所以我若对你用刑,让你亲口承认,我的良心并不会不安。”
程聿说着站起了身,说道:“你也可以试试被剥皮血肉的痛苦。就先从手指开始吧。”
大堂的衙役们还没反应过来,程聿又沉声:“每刮一寸,便撒一次盐,一指不招,就削十指。十指不招,就剜其臂,直至他愿招为止。”
班主愣了愣,冷汗直落:“大人你这是严刑逼供!”
“对待恶人,就该如此。”程聿厌恶说道,“你身为班主,却想将这些事撇得清清白白,一人指证你或许是冤枉,可五人呢,十人呢?他们的供词已堆了满满一桌,你还妄图脱身?不如早点招供吧,免得白受了苦。”
班主说道:“大人要多少银两才能放了我?”
他一笑,“一千两够不够?三千两?”
“你镇定自若的缘故就是因你觉得可以用钱贿赂衙门的人?”
“哪个衙门不是如此?”
程聿冷眼盯他,缓声:“麒麟县的衙门。”
班主见他如此坚决,再看别的衙役,竟没有一个出来劝他收钱了事的……顿时明白过来这个衙门恐怕真是个清正廉明的地。
他立刻有些慌乱:“大人若严刑逼供,我他日被押到京师,一定要向别的大人揭发你!”
“事到如今你还不悔改!”程聿斥责道,“你随意杀人的时候可有想过自己的下场?剥皮之痛你也该承受一次了,最好不好只削一个指头,你就求饶才好。”
班主面如死灰,眼见衙役来拖自己下去,他惊叫起来:“我招!大人我招!”
程聿背对着他,摸了摸耳朵,问旁人:“他刚才有说话吗?”
衙役看了门外人一眼,大声答道:“他说他不招!”
“好,那就先削几根手指吧。”
“是!”
等林飞鱼回到衙门时,班主已经遭了一轮罪了。
她进大牢见到班主时,他鬼哭狼嚎地求饶,说愿意招供。此时他的双手皆是血,别说皮,就连指甲都被剥落,血淋淋染了一身。
衙役抱着盐罐“唰”地抓了一把朝他的手指抛洒。
班主叫得撕心裂肺:“我招啊!我招啊!你们聋了吗!!”
程聿悠闲地喝完了一杯茶,见林飞鱼来了,才说道:“先停下吧。”
他问道,“我会问你一些问题,你若不好好答,接下来就是剥你的手腕皮肉了。”
“我知道、我知道。”班主根本没想到长得斯斯文文的人手段竟如此毒辣,深觉心悸。
程聿问道:“你抓的那名老妇人,姓甚名谁,家住何处?”
“她叫闫春妮,年六十五,是我从北阳县抓的。”
“为何抓她?”
“她对我不恭敬还辱骂我,我便抓了她泄愤。”
程聿垂了垂眸,随后问道:“你一共抓过几人行采生折割之法?”
班主顿了顿,程聿抬抬手指,赵捕头便下令:“上——”
“我说!”班主迟疑,“就两个……”
赵捕头喝声:“上刑!”
说着便有衙役抓了盐要泼撒,吓得班主高声:“六个!”
“他们叫什么?”
“谁记得啊。”
“年纪呢?”
“不知道。”
程聿逼问道:“所以你是一个人都不记得名字年纪?都是随意抓的么?”
班主说道:“我见着他们身强力壮就抓了。”
说罢程聿已是面色冷冷:“你前后抓了七个人,都用了残忍手段。少年人你记不得,却偏记得一个老婆婆的……非但知道她的名字还准确知晓她的年龄。这根本就是蓄谋捉人!”
众人恍然大悟,问这些原是在放线钓鱼。
班主也是面如死灰,一时吭不了声。
赵捕头厉声:“好好交代!”
班主愣了好一会才说道:“有人要我这么做的。”
“谁?”
“不知道,是个姑娘。”
“多大年纪?”
“瞧不见脸,可听她的声音看她的手,也就二十来岁。”班主急声,“她给了我好大一袋金锭,让我捉了闫春妮,行采生折割之法,还叮嘱我要让她活久一些,受尽痛苦再死。”
程聿问道:“事后那姑娘可有再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