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凝冷笑道:“妹妹今日可真是风光,他们一个个都对妹妹死心塌地。争先恐后要对妹妹献殷勤。”
薛雁总觉得今日薛凝话中带刺,冷眼看着薛凝,
“难道今日赐婚不是姐姐安排的吗?”昨日才提及让她来琼林宴相看,今日谢玉卿便打算请旨赐婚,这也未免太过巧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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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那日薛雁落水,谢玉卿奋不顾身跳下水相救,却被赵文轩抢了先,后来得知薛雁并未嫁给赵文轩,自是欣喜若狂。
为了证明自己,他关门苦读,终于得以高中状元,今日自是好好准备,打算在宴席上一展风采,想要得到圣上的褒奖,好借机请旨赐婚,再也不愿错过薛雁。
机会终于来了,他心里既欣喜又激动,甚至紧张到双手颤抖不已。
可之前他几次被霍钰阻拦和赵文轩阻拦,心中难免有些担心,便朝霍钰回望了一眼,见霍钰只是神色如常,坐在桌案前饮酒,赵文轩高举酒杯,笑看着他。
唯有坐在霍钰最近三公主霍朝朝,年前因为生病躲过了和亲,不知三公主对霍钰说了什么,谢玉卿回望之时,与那三公主对视了一眼,三公主红着脸羞涩的低头,谢玉卿心中有些担忧。
可他转念一想,霍钰根本不可能会知道他今日要请旨赐婚,霍钰既然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又何以会阻拦。
思及此,他这才放宽了心,走上前去,整理身上状元郎的华服,对燕帝行礼跪拜。
燕帝见谢玉卿生得一表人才,颇具才名,也颇为欣赏,“谢卿,可想好要什么赏赐?”
谢玉卿跪伏在地,叩首道:“微臣不敢要任何赏赐,微臣想请陛下做主,求娶薛家二娘子为妻……”
提起薛家,燕帝不禁皱了皱眉。
霍钰看着谢玉卿冷笑连连。
赵文轩则挑了挑眉。
薛凝则泪盈眼眶。薛雁叹了一口气,正打算上前阻止。
只见三公主从席间起身,走到燕帝的面前,“父皇,儿臣也有一事想请父皇做主。状元郎才貌双全,儿臣仰慕已久,今日得见状元郎的画作,自是欢喜非常,也想请状元郎指点儿臣的画作。”
谢玉卿受了惊吓,垂首低眸,竟然连双手双脚都颤抖个不停。
他心中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这个突然出现的三公主,果然是霍钰安排来阻拦他请旨赐婚的。
薛雁也看向霍钰,方才他离谢玉卿最近,难道是他对三公主说了什么,三公主竟然毫不掩饰对谢玉卿的爱意,竟看上了谢玉卿。
心想难道是霍钰的手段?
谢玉卿当众请旨赐婚固然可恨,可若是霍钰暗中使了手段,让三公主对谢玉卿青睐有加,此举和谢玉卿也没什么分别。
她觉得这大殿中人人都满怀心思,勾心斗角,甚是压抑,只想赶紧离开此处,去外面走走,让自己喘口气。
于是,她便起身离席,提着酒壶往不远处的梅林走去。
而赵文轩见薛雁突然离开,也追着她出了大殿。
这琼林宴本就准许人走动,到底赏玩风景,只见众人都三三两两出了大殿,赏雪赏梅,把酒言欢,自是畅快自在。
霍朝朝不满谢玉卿默不作声,催促道:“状元郎,怎么你不愿意吗?”
谢玉卿痴痴看向消失在雪中的身影,半响这才回过神来,恭敬说道:“对不起,请公主殿下再说一遍。”
霍朝朝抿嘴笑道:“本宫也画了一幅画,想请状元郎指教,不知你可愿意?”
谢玉卿其实想说不愿意,但三公主金枝玉叶,身份尊贵,容不得他拒绝,只得点头答应,“微臣愿意。”
霍朝朝对燕帝道:“父皇,儿臣想请状元郎教儿臣作画,常来宫中指导儿臣,求父皇应允。”
燕帝握住柔妃的手,笑道:“她这是看上了谢玉卿了。哈哈……”
柔妃笑道:“本宫觉得三公主与状元郎甚是般配。郎才女貌,实在令人艳羡。”
燕帝微微颔首,对谢玉卿,“不知谢卿意下如何?”
谢玉卿紧抿着唇,无可奈何道:“微臣遵旨。”
谢玉卿失魂落魄回到座位上,旁人都觉得他此番高中状元,又被三公主相中,可谓是人生得意。在座的官员不断对他贺喜敬酒,可他只是木然应对,眼中并无喜色,反而好似失去了神采,像是一夕之间被人抽干了力气。
千言万语都憋在心中,他怔怔的看向那处梅林,终于还是没忍住追了出去。
梅园中,红梅卧雪,疾风起,枝头的花瓣微颤,细雪纷纷落下。
薛雁独坐在赏梅的亭中,百无聊赖地把玩着手里的花枝。
突然,有人替她撑伞挡住正絮絮而落的的细雪,“薛二小姐可是为谢家二郎感到惋惜吗?可惜他想娶薛二小姐,却被公主看上。”
“不惋惜。能娶公主,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以后仕途畅通,青云直上。”
原本她也是随口敷衍几句,心中却是不满一道圣旨便能左右两个人的命运。
却见是赵文轩,心中欣喜,对赵文轩说道:“去走走?”
赵文轩自是欢喜应下。
昨夜的雪下得不大,只是在地面薄薄铺了一层,花枝微颤,落下一地的花瓣。
赵文轩抬手替她挡住纷落的雪花,摘下一朵红梅,“在下能为薛娘子戴上吗?”
“哈哈……不用,我很少戴花。”
她从赵文轩的掌中拿过那朵花,踮起脚尖戴在赵文轩的发间。
“今日是赵公子的吉日,这花该由赵公子戴才是。”
不知是雪地里太滑,还是她喝多了酒的缘故,薛雁控制不住往后倒去,赵文轩及时握住她的后腰。
那晶莹透亮的眼眸中印着自己的面容,赵文轩扬起了唇角,心中有片刻的失神。
薛雁赶紧退了一步,避开他,“那日大婚是我对不住赵公子,在此给赵公子陪礼了。”
她为自己倒了满满一盏酒,对赵文轩举杯。
“下雪天冷,冷酒伤身,还是莫要再喝了。”
薛雁笑道:“无防,我喝惯了,而且我酒量也不差,这酒我先干为敬。”
赵文轩温和笑道:“本来也是假的,你不用觉得愧疚,方才我见你只顾埋头喝酒,心中似闷闷不乐,既然不是为了谢玉卿,那便是为了宁王?”
薛雁冲赵文轩笑了笑,扔了手里喝空的酒壶,倚着栏杆,欣赏着眼前的雪景。
“他只是姐夫,自有姐姐为他担心。”
她笑看着赵文轩,脸上染了几分醉意,可赵文轩却觉得她眼神落寞黯然,分明就是心口不一。
梅园中,霍钰正踩着积雪,顺着脚印寻来,远远见薛雁正和赵文轩并肩赏雪景,见她笑着为赵文轩簪花,觉得这一幕尤为刺眼。
甚至听到她说的那句“他只是姐夫。”
心情甚感烦躁,他伸手掰下挡在前面的梅枝,可整棵树上的积雪都被震落在地。
辛荣猝不及防被落了满头满颈的雪,冻得他浑身一哆嗦。
辛荣颇感无语,心想:“王爷定是吃醋了,恐会伤及无辜。”宁王看赵文轩的眼神好冷,辛荣只是看了一眼,便忍不住浑身发抖。
只听赵文轩笑道:“自他进殿起,你便一直低头喝闷酒,却不敢看他。”
其实他想问的是她心里真的没有宁王吗?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自从进宫前听到姐姐说宁王已经将王府交给姐姐打理,还说要和姐姐好好过日子的话,她总感觉好像被一块大石头堵在心口,不上也不下,难受得紧。
姐姐和宁王本就是夫妻,他们夫妻恩爱和睦本就是天经地义的,她应该为姐姐高兴才对。
难不成她还盼着姐姐在王府过的不好吗?难道她还期待那日宁王给她留的字条?
想起那日在玉龙寺发生的事,她更是觉得心里烦闷得紧,酒已经喝光了,她看向赵文轩手里的那杯酒,“赵公子能不能分我一点。”
赵文轩无奈一笑,“少喝点。”但还是将手里的酒给了她。
“不过,今夜有我在你身边,若真是喝醉了,我负责送你出宫。”
“好。”
她真的好像喝醉了,见到站在梅林中那个那个身影,好像是宁王。
“他怎会来?”
他应该在陪姐姐才是。
薛雁揉了揉眼睛,摇了摇头,“一定是我看错了。赵公子,恭喜你高中,再喝一杯。”
她和赵文轩又喝了几杯,觉得今夜这酒虽然香甜,但却很醉人,喝多了,头还有点晕,终于撑不住了,她的头一歪,便靠在了赵文轩的肩膀上。
耳畔似传来了赵文轩的声音,“既然你不是为了宁王殿下,也并不想嫁给赵玉卿,不如便嫁给我,咱们再来个弄假成真,如何?”
“咳咳咳……”薛雁被酒呛到,吓得不轻,差点将酒全都喷了出来,嗔怒道:“赵文轩,别吓我啊!”
又小声嘟哝道:“别跟那谢玉卿似的,尽吓人。我……我谁都不嫁!”
“好好好……我是说笑了,瞧把你吓成这样。”赵文轩赶紧将薛雁扶正,替她轻轻拍背顺气。
见赵文轩那温柔炙热的眼神,薛雁却好似被什么东西灼烫了,只低声说道:“还好赵公子说的不是真的。”
见她的唇边沾了些酒渍,赵文轩伸手替她擦拭嘴角。
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冷中夹着怒意:“赵文轩,你想做什么!”
薛雁听到那熟悉的含着怒气的声音,吓得浑身一抖,见那熟悉的身影越来越近,可她却头晕看不清,“不可能是王爷。”
她怔怔的摇头,跑进雪中,戳了戳霍钰的脸。
“真的是王爷?”她揉了揉眼睛,“一定是我看错了。”
却被霍钰张嘴含住了她的手指。
她脑子懵了一瞬,那种酥酥麻麻的感觉瞬间传遍全身,她吓得转身就跑。
原来真的是霍钰,她不要再见他。
她跑,身后的人便穷追不舍。脚下深深浅浅,她脚步踉跄,往前摔了出去,却突然被人拦腰抱住。
她刚要挣扎喊人,却被霍钰用唇紧紧堵住她,不许她发出声音。
那唇可一点都不温柔,甚至带着浓重的怨气和不满,不满她这几天想方设法躲着他,不满她同赵文轩说笑,不满她见到自己转身就跑。
他疯狂嫉妒,疯狂吃醋。
薛雁挣脱不开,便要去抓他的脸,她气极了,“分明你已经和姐姐决定好好过日子了,为何还要来纠缠!你是姐夫,你只是姐夫,你不能这样对我!”
霍钰强压着怒火,撬开她的齿,“已经不是了!”
他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