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跟秦嘉善一道去的,可秦嘉善这些时日多在宫内侍疾啊?
不过,喻凛只跟她打了一个照面,也说不准她有没有出宫去,毕竟不是时时见着。
“是。”侍卫们答道。
“时缇小姐吃了一些酒,少夫人的脸色不大好看。”侍卫又补充了一句。
喻凛淡嗯。
即便是因为方时缇不听话吃了一些酒,方幼眠生气,也还是不至于迁怒到他的身上,她从来不允连坐的罪名到人头上,何至于此迁怒他?
听人说,女子来癸水的那几日,因为身上不舒坦,心绪也不大好。
可仔细算下来她癸水的时日也不在这些时候...况且昨日才与她亲密过,说到这个,是因为他当时太用力了么?
喻凛看书仔细,又研究得比较透彻,主要是方幼眠羞赧,问她愉悦快活否,她又不肯说。
喻凛是想取悦她,叫她开心,她既然不肯说,那他就只能细细观察她的反应了,看样子还是愉悦快活的。
当时她明明愉悦,可却叫他停下,喻凛知道戳中了她的舒坦,并没有依言停下,反而越发用力,后面她...的确是舒坦了。
大汗淋漓,里里外外皆流了雨水。
是因为这个么?
倘若真是因为这个的,倒是情有可原。
中间为何又牵扯上什么过了户部的和离书?她即便是生气,到底不可能用这个来开玩笑,他都不知情,谁给她弄的户部的和离书?
思及此,喻凛蓦然拽住马缰绳。
想到了他和方幼眠的这场亲事,当初他也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成了姻缘。
至于背后的始作俑者。
是....祖母。
这件事情即便是崔氏和喻将军都做不到,若是祖母...
若方幼眠手上真的有户部的和离书,那只有一个可能,是祖母给她的。
喻凛冷呵了一声,长腿夹碰马肚,赶马回喻家。
千岭等侍卫连忙跟上。
喻老太太方才躺下没有多久,分明已经吃了些许安神的药丸,始终无法入眠。
宁妈妈撩起幔帐问她要不要燃安神香?
喻老太太正要说不用,忽而之间,外面有小丫鬟闯进来,说是大公子拜访。
喻老太太霎时间心里一咯噔,眉头皱起不说,神色也变得些许微妙。
眼下这么晚了,喻凛突然过来。
想必是为了和离书一事,他已经知道了么?
宁妈妈见喻老太太心绪不好,试探询问,“奴婢去跟大公子说您已经歇下了,请他明日再来?”
眼下喻老太太也不知怎么面对她这个孙儿,主要是心绪乱,没想好措辞,便点头让宁妈妈去回绝搪塞,可当宁妈妈点头走了出去,她又反悔将人叫住。
撑着手爬了起来,“罢了。”这件事情拖到明日也是要说的,“你让他进来罢。”
不多时,她那出色的长孙,携裹着一身寒煞气进来了,玉面冷然无比,一双眼眸凝盯过来,看着十足渗人。
见状,喻老太太越发后悔不应当那么利落干脆答允了方幼眠和离。
“夜深了凛哥儿不去歇息,到祖母这边有什么事?”喻老太太先开口问他。
喻凛一言不发,自打一进门便眸色幽深盯着喻老太太,不到小一刻钟的功夫,看得喻老太太心中起毛。
看来他就是知道了,遂以来这里发难。
喻老太太看向宁妈妈,后者会意将里面伺候的下人给带了下去,很快便上了一盏茶来,试着替喻老太太规劝,企图缓和祖孙两人之间的关系。
“大公子您尝尝这茶,是您喜欢的雪山涧,老太太特地让人找来的,原本说明日着人给玉棠阁送去呢。”
喻凛看着热气氤氲的茶水,伸手端抬起,他不喝,就是晃荡着茶水。
这茶水虽说不满,可到底也是超半盏了,修长的手指端着茶盏晃荡,茶水随着他晃动的动作而晃动,每次都漾起来挨近了盏子的边沿,又荡回去。
令看的人只觉有惊无险,因为茶水烫热,若是掌控不好力道,但凡超一点点便会溢出来。
他冷冷一笑,“祖母到底是疼惜孙儿,还是在折磨孙儿?”
“什么?”喻老太太听明白他的话茬,却不敢点破。
她上一次试图用长辈的威严压制喻凛,却被他下了脸面,这一次倒是没有轻举妄动了。
“祖母,有些糊涂,装一次就够了。”喻凛说完这句话,重重搁下了茶盏,喻老太太今日本就心绪不稳,径直被他吓到了。
看着喻凛冷意横生的脸,觉得自己丢了长辈的场子,沉下神色,“到底什么事?”
“什么事?”喻凛转过来,他又笑了。
不过,笑比不笑还要渗人,“祖母做的好事,还要孙儿提醒您不成?”
喻老太太想说多大点的事,不就是...
可她不敢开口,喻凛只身前来,威势比上一次还要浓重,让人感觉他随时会将碧波斋给掀翻了,只不过顾忌着她是整长辈,这才迟迟没有动手。
喻老太太甚至在想,不如就将脏水泼到方幼眠的身上,总归是她执意要和离。
念头一出,倒是没顾念太久,喻老太太道,“深更半夜来质问你的祖母,怎么不去问问方氏呢?”
“谁挑的头,自然要找谁。”
喻凛这句话把喻老太太给实打实气笑了,他敢说心里没有一丝偏颇?
不去找方氏,是不敢面对,还是怕惹她生气?
怕是后者罢?这些时日她也算是看明白了,他这个长孙看着方幼眠,活像是心尖宝一般,捧在手里怕飞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如今人的确是飞走了,他不去责问她为何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离开,到底什么地方不满意?
这就来找帮她离开的人了?
这说到底,谁才是源头。喻老太太知道自个的确是源头,可方氏就能脱身干净?
“凛哥儿,你宠爱她实在太过了。”话不曾说尽就被喻凛打断,“祖母上了年岁,放着好好的身子不去保养,整日里折腾孙儿的房中事,搅得孙儿不得安宁...”
忽而他话锋一转,“看来,上一次是孙儿太过于心慈手软了,没能让祖母长个好的教训。”
“放肆!”听到教训两个字,喻老太太再忍不住,勃然大怒。
“你如今身居高位,得圣上看中,翅膀硬了是吗?”竟然敢来训长辈的话,还敢提教训。“竟然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女人出手对付你的祖母。”
“她不是无关紧要的女人。”喻凛淡声纠正。
“况且是您为老不尊在先。”喻凛的话茬亦没有留半点情面,怼得喻老太太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孙儿如今的作为,是您一手造就。”
喻老太太被喻凛的气势给镇压住了,一时之间竟然找不到话茬要应对。
等她回过神来,欲要辩驳反压喻凛的气势,他已经不与她说了,站了起来,喊一声来人。
旋即,喻老太太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往外看去,是喻凛身边的侍卫,包围了碧波斋。
“祖母身子不适,合该静养,明日便送祖母去心禅寺,不得有误。”
什么?喻老太太神色大变。
喻凛这是要软禁她么?
说什么静养。
“大胆!”喻老太太要叫住他,可喻凛已经不听她说,抬脚便离开了碧波斋。
喻老太太气得连连咳嗽不止,宁妈妈连忙带人进来给她拍背顺气。
可喻老太太还是喘不匀气息,吃了一颗保心丹照旧不管用,没有办法,宁妈妈只能去找郎中。
这一找郎中,把喻家几房歇息的人都给吵醒了。
喻凛到玉棠阁的时候,正巧闻到了室内熏染的梨香,他的脚步一顿,视线扫向里面,敏锐发觉到她的一些细微东西不见了。
雯歌上前问,大公子可要沐浴,又说起方幼眠今日去了宅子那边没有回来。
喻凛默不作声,“……”
后面有侍卫跑进来传话,说是老太太气晕了,几房的人都起来了,正去外面找郎中。
喻凛听了不曾理会,也不过去。
雯歌等小丫鬟即刻便察觉到了不对劲,低着头面面相觑,谁都不敢吭声。
后面还是千岭示意她们退下去,别在这里干杵着,小丫鬟们这才忙不迭退到了外院。
“大人,夜已经深了,您明日还有公务...”喻凛站了许久,他的目光一直凝看着熏香炉子,视线转也不转。
“明日去替我告假。”喻凛讲了一句。
千岭颔首,“...是。”少夫人的事情拖着不解决,大人也没有心思去忙朝堂的公务。
“那老太太那边....”眼下外面可是闹呢。
“不用管,明日即便祖母还是晕着,也找人拿软轿把她给抬到心禅寺,郎中备好,随时给她看着身子就是了。”
喻老太太的身体,喻凛问过太医了,他十分清楚好不好。
深夜里大张旗鼓找郎中,惊动几房的人都去看她,不就是想要用全家的名声来压制他么?
那就让她看看,他是否会留情退让。
当夜里,喻凛留在玉棠阁坐了一晚上,彻夜未眠。
翌日一早,他手下的人便去碧波斋请人了,可老太太不动,甚至叫了喻将军和崔氏在旁边留守,二三房的人也在,众人一头雾水,此刻气氛僵持,随从没有办法来给他汇报。
喻凛听罢,简单梳洗了一番,随后过去碧波斋。
他到的时候,正在说话的众人不自觉静下声来,下意识看着他走进来。
喻凛面无表情,眸色冷淡。
在场的亲长谁都不敢开口,众人虽然不清楚里面的内情底里,却听到了一些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