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夫君今日过去....今日是什么时候过去的?”
“夫人和老太太闹得不好看,昨日夫人在碧波斋闹着闹着哭了起来,后面还是小丫鬟去报信,喻将军亲自过去把人给接去了静谷庭,昨儿老太太晚膳都没有吃,宁妈妈过去伺候了,还叫了郎中。”
“祖母气病了?”崔氏把喻老太太给气病了?
“就是动了心火,郎中给开了一贴药,没什么大问题。”
“只不过夫人和老太太之间的龃龉不浅,今儿听到老太太病了也不去伺候,早膳的时候也派了小丫鬟去外面找郎中,说是身子不爽利。”
“大公子起来后,叮嘱奴婢们好生伺候您,随后便过去了,在碧波斋用的早膳呢。”
喻凛留在了碧波斋..
方幼眠又问,“婆母那边,夫君没去么?”
“没有去。”雯歌点头。
且不说崔氏是否真的生病了,喻凛是就着昨日袁家的事情跟崔氏发作,这才不去静谷庭,这样一来,崔氏只怕要更生气了。
“快快收拾,我用些午膳过去碧波斋走一趟。”
“姑娘要去老太太那?”
方幼眠颔首,“祖母病了,我既得知,不能不去。”否则会落人口舌。
“姑娘要去碧波斋,那岂不是也要去静谷庭,夫人心里不爽快,恐怕会拿您出气!”
方幼眠何尝不知道,顿了一刻,“...且先再看看。”喻凛昨日说再不叫她受崔氏的气,今儿未必会让她过去。
雯歌不知道,她想了想,给方幼眠提了一个主意,“姑娘不然也装病?”
“我有什么病装,这当口装病,太过于刻意了。”方幼眠否决她的主意,催促她快些。
才到碧波斋,方幼眠便闻到了药味。
宁妈妈带着她入内室,见到喻凛正在给老太太喂药。
看来昨日闹得十足难看,老太太这样心气好的人都气得卧病了,真不知道崔氏说了些什么?
不过,方幼眠也警惕,老太太说不定也是故意作戏给她,喻老太太的道行可比崔氏要高多了,而且她特别喜欢敲打人,这一点方幼眠可是清楚。
“祖母万安,夫君万安。”方幼眠先给两人行了礼。
喻凛看了她一眼,朝她颔首浅笑,随后眼神示意方幼眠坐在旁边。
她看到了喻凛的眼神,可余光扫到了老太太,不知道是因为身子不舒坦在吃药的缘由,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她对方幼眠不似之前那样热忱和善了。
没有给她一个眼神,兀自吃着药。
这里是碧波斋,老太太的地盘,尽管喻凛有心照顾,叫她坐下,方幼眠也不敢坐。
她干坐着不是个事,微笑着上前道,“夫君歇会,让我来喂祖母罢?”
喻凛朝她摇头,“这两日你也累了,你先坐下,药只剩下小半碗,我来喂就行。”
他借着回话的茬,顺势直接叫方幼眠坐下,甚至长腿一勾,给她勾过了一个藤圆凳,示意她坐下。
老太太洞察两人之间的小动作,她用帕子擦嘴,开口道,“你喂药不如你媳妇细心,让她来喂罢。”
如此,喻凛只能起身,把药碗递给了方幼眠,她坐到了他原本坐的位置,而他坐到了给她勾过来的圆凳上。
方幼眠小心喂着老太太,期间老太太的眼神一直在她的身上,看着她低眉顺眼,小心舀药汁的动作。
谁也没有说话,等剩下的小半碗药汁吃完之后,伺候的仆妇端上来漱口的茶水,方幼眠亲自伺候老太太漱口,又给她擦了擦嘴角,问她要不要躺下?
老太太摇头,说是要坐起来。
说是坐起来,其实也就是靠着床榻倚靠着,背后塞着枕头。
方幼眠坐在旁边,也不敢多问话。
老太太看了她一会,随后将视线挪到喻凛身上,“我听你父亲说,朝廷的公务还没完,你这两日怎么总是在家?”
“祖母身子不好,孙儿放心不下。”
“放心不下?”老太太忽而轻笑,“是放心不下你母亲和你媳妇罢?”
方幼眠睫毛一动,“......”
喻凛应对自如,“祖母是在打趣孙儿?”
老太太又笑,忽而说起这桩婚事的由来,“那几年我整日忧心不已,生怕你回来见了幼眠不喜欢。”
喻凛看向旁边安静的妻子,“她很好,孙儿喜欢。”
喜欢......
方幼眠想到昨日在床榻之上,喻凛跟她说的那句喜爱。
和眼下的喜欢,是一个意思么?
老太太又笑了,不过...听着她的口风不似往常那般。
“你喜欢就好。”
老太太看向方幼眠,终于跟她说话了,开口第一句是询问,“昨日的事情你可听说了?”
“孙媳听说了。”方幼眠轻声。
“祖母。”喻凛忽然叫老太太。
“怎么?凛哥儿有什么话急着要跟我说?还要抢在我和你媳妇说话的前面,难不成你是怕我训斥她?”
“没有。”喻凛口是心非,他已经在后悔,应该让千岭拦在玉棠阁门口,不叫方幼眠过来蹚浑水。
昨日好不容易将人抱在怀里给哄笑了一些,今日又恢复了战战兢兢,沉默寡言的样子,叫他看着难受。
“既然没有,为何忽然叫祖母?”
“母亲气急攻心,她说的话,祖母不要往心里去,您本来身子就不好,合该好生养着。”
老太太软了声气,“你祖父,你父亲,包括你,都是在前头为家里拼命的人,你祖父舍了命,你父亲又断了腿,上一次你身负重伤被人抬回来...”
“好不容易有了今日这一番家业,祖母即便是上了年纪,也要好生守着,不辜负了你们的心血劳累。”
老太太追抚往昔,喻凛也不说话了,方幼眠坐在旁边更是没有什么话说。
“你喜欢你媳妇就好,家里闹成这样,你们应该很清楚到底是因为什么,早点要个孩子罢,长房人丁零落,你既然说了不愿意纳妾,那...幼眠。”
老太太的话锋转向她,眼神忽而变得犀利,“要抓把紧...”
“是。”方幼眠应声。
与老太太对视之时,她总感觉老太太好像知道了什么一样...
出了碧波斋,没有多久,喻凛便牵上了她的手。
方幼眠欲要挣扎,叫他不要在白日里这样亲近,尤其是在外面,昨日他带着她过去,到静谷庭正厅门口才放开,已经被崔氏给看见了,还挨了一个瞪。
不过,被喻凛给拦了下来,方幼眠没有错过崔氏尴尬的脸色。
话还没说,喻凛便俯下身问,“要不要为夫抱眠眠?”
方幼眠不解仰头,“?”
喻凛有意哄她笑,转移她在老太太那边受到的不愉悦,可他没有哄过人,往日里亲近些的年轻姑娘,便是喻初了。
喻凛也从来没哄过喻初,多半都是物件东西,她便眉开眼笑了。
可方幼眠不一样,她根本就不喜欢珠宝首饰,你真要给她送,说不定她还会烦恼收下。
于是便转移了话茬,“昨日沐浴之时,你一直嘟囔着腿软酸疼,眼下怕你走不动路。”
身侧姑娘的面颊果然红润起来,她忍了又忍,四处看了看,腮帮子微微鼓起来,“夫君不要乱说话。”
“好,不乱说。”
“真的不要抱么?”
方幼眠,“......”以沉默表示她的不要。
走了一会,路过了垂花门,眼看着是回玉棠阁的路,方幼眠问,“夫君不去看看婆母么?”
“母亲已经请了郎中,还有父亲和一旁的人看顾,不用去看。”提起崔氏,他的神色冷淡了许多,又捏了捏方幼眠得手,“你也不要去。”
得了喻凛这句话,方幼眠的心里稍安了些,可还是有些保不准,“不去...会不会不太好?”
“没事。”喻凛道。
“母亲的病起于心,等她想开了,自己就会好,若是想不开,谁去看没有用。”
她记恨方幼眠,若是她过去,定然不会有什么好话给她。
何况,崔氏一直蹬鼻子上脸,喻凛也不想惯着她。
方幼眠沉默颔首,“......”
“那夫君今日要不要去忙公务?”听喻老太太的口风,他朝廷的公差还没有办完。
况且还有弟弟妹妹过籍户的事情没办呢,昨日她已经把蜀地那边带过来的花名册给喻凛。
他说今日去办,也不知办了没有。
这才是最紧要的事情。
因为孩子的事情,喻凛不肯纳妾,喻家长房...方幼眠能够隐隐感觉到喻将军和老太太的变化,老太太面上都不怎么待见她了。
若是叫老太太知道她私下吃避子药丸不算,而今喻凛也在吃避子药丸,不说勃然大怒,必然有一场气。
好在科举将至,没有几日了。
“公务有人看着,不慌,因为今日家中有事,妻弟妻妹的籍户,我已经交托了千岭去办了,最迟明日便能办妥,届时交托到你的手上。”
“多...劳烦夫君了。”她差一些又顺口说了出来,幸而及时止住,改了口风话茬。
喻凛挑眉,“眠眠不许耍混,劳烦二字也不许说。”
籍户的事情办好了,方幼眠眼下心绪还不错,她乖乖点头,“不说。”
“我喜欢眠眠麻烦我,驱使我去帮你做事。”
方幼眠不知回什么,只抿唇一笑。
“我就想你无忧无虑的过日子。”
男人的话茬尚且没有停歇,“从前你管着家里大小事,实在太累,日后凡事交给下面的人,或者为夫帮你去做,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