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传太医!”
一声喊叫落下,屋内乱作一团,好不容易等给洐帝号完了脉,太医令顶着一众臣子的目光开口。
“禀太子殿下,皇上连日疲惫,加之气血攻心,所以才晕了过去。”
“何时能醒?孤便知道,父皇必然忧心镇子上的灾情,只怕夙夜难寐。”
顾长泽低头咳嗽了两声,脸色苍白地关怀洐帝。
“这……臣尽快为皇上开方子熬药。”
太医令得了命令下去,顾长泽亲自上前接了宫女手中的帕子,为洐帝擦拭着嘴角的鲜血。
他叹息一声,语气沉痛。
“父皇为国忧心,以至龙体有恙,诸位大臣也跟着忙碌,便早些回去好生歇一歇,孤在这侍奉父皇吧。”
“殿下已在镇子忙碌三天,期间一眼未眠,亲力亲为,您本就病弱,还是您先回去歇着吧,皇上已病倒了,您若是再有恙,臣等如何受得住啊!”
江相连忙开口,此言得到一众臣子的附和。
“父皇病着,孤便是回去也歇的不安心,镇子上的百姓也没全得到妥善安置,孤还得再处理一二。”
顾长泽坚持着,臣子们更是大为感动。
“有太子殿下主事,实乃天佑大盛。”
“那殿下,这五皇子……”
顾长泽对上五皇子充血愤怒的眸子,有些为难地蹙眉,温声道。
“父皇既已下了命令,孤也不好擅作主张,便先将五弟送去天牢。”
“父皇殿内留三位太医随时侍奉,召后宫各位妃母前来侍疾,孤与几位弟弟们也会日日守着。”
“是。”
萧楹薇和萧琝神色一变,看着大臣们如潮水一般涌了出去。
谢瑶连忙小跑到顾长泽身边。
“殿下?”
“孤没事。”
顾长泽揽住了谢瑶,看向萧楹薇。
“父皇病急,孤此时还要前去处理镇子的事情,这里便有劳贤妃娘娘先陪侍了。”
萧楹薇攥紧了帕子。
“太子放心,本宫自会照顾好皇上。”
前脚顾长泽和谢瑶一走,萧琝进了内殿。
“皇上的身子撑不了多久的,他本就内里空虚,那药又猛,妹妹,你若不抓紧时间,这皇宫便是顾长泽的天下了。”
*
谢瑶一路与顾长泽回了东宫,门一关上,她转过身,死死地抱住了顾长泽。
“那镇子如何?五皇子是打算算计你吗?你有没有事?我听说你三天未曾好好睡觉,可还撑得住?”
一连串的问题砸下来,顾长泽听着她的声音都有些颤,连忙安抚。
“孤很好,他是要算计孤,但没成事,别怕。”
他手上的脏污还没洗掉,生怕给谢瑶身上也弄脏了,便没敢抱她,只吩咐人备了水沐浴,谢瑶看着他疲惫的神色心疼得不行。
“你去这一趟,几日不眠,我担忧的坐立不安。”
“孤也不想留你一人,但此行必须得去。”
一个镇子百姓的命不是玩笑事,谢瑶心中也清楚,她攥紧顾长泽的手,主动抱住了他。
“百姓安危最重要,殿下做的极对。”
下人奉上了膳食,谢瑶陪着他一起吃罢,顾长泽又往书房赶去。
“冯先生说,皇上内里空虚,咱们是加把剂量,还是……”
“按兵不动。”
入了内室,顾长泽褪去了在谢瑶面前的温和,神色冷然。
“萧家手中不是也有东西吗?由他们去。
他们想挟天子,名正言顺,孤偏要他们背负乱臣贼子的名号。”
“那五皇子……”
“入了天牢,你还想让他活着出来吗?”
顾长泽的手轻轻敲在桌案上。
第二日,洐帝依旧未醒。
众臣连早朝都没上,齐齐聚在了乾清宫外。
顾长泽未到天亮就主动待在了乾清宫陪侍。
“父皇病着,孤心中担忧,身为儿子,日日尽孝在榻前自是应当。”
“五弟虽犯错在天牢,但尔等也不可轻待了去,一切有父皇醒来再做决断。”
顾长泽一声声吩咐着,臣子们一边低头称是,一边在心中感慨太子仁善。
“那镇子上剩下的事……”
洐帝病倒,五皇子处事不端,连着四皇子也不为朝臣们信任,瘸了腿的六皇子再没人想起,二皇子在一边当着隐形人,唯唯诺诺地不敢开口,臣子们都将顾长泽当成了主心骨。
这位到底是储君,听说在镇子上亲力亲为,更是亲自施粥与百姓,处事极为妥当,若非这身子病了三年……
臣子们眼中闪过可惜。
顾长泽一身淡蓝色的衣袍,负手而立,温和矜贵的容色迎着晨光,愈发耀眼夺目。
“立刻调赈灾粮与银两前往镇上,孤的令牌会与前往的大臣一起,这银两务必分文不少地送到镇上,谁若从中贪两,别怪孤手下无情。
工部对此次大坝决堤全权负责,地方官员问责处斩,三日内,孤要看到成效。
太医随行,前往镇子保证每位百姓的安危,百姓受苦,孤心中同样难安。”
“是。”
“但殿下,皇上久不醒,这朝中上下无人理事可不成。”
不知谁开口说了一句,臣子们纷纷跪地道。
“是啊殿下,朝中无人主事,但请殿下主理。”
顾长泽为难地蹙眉。
“父皇昏迷,孤无心政事,只想侍奉君父。”
“皇上病中,大盛也不能一盘散沙全无人管,请殿下暂代朝事,直至皇上醒来。”
“请殿下暂代朝事!”
第80章 80
顾长泽略一拂衣袖, 目光掠过群臣,清声开口。
“诸位大人为社稷着想, 但父皇如今昏迷不醒,于君臣,孤不可无皇命擅作主张,于父子,孤只想日日侍奉等父皇醒来。
父皇前些天身子不好,朝中一向是江相与萧相辅佐理事,便请两位大人继续拿主意吧。”
此言一出, 萧琝和萧相诧异地对视一眼,群臣更是哗然。
“孤久病在东宫,已有三年未曾理事, 如今多事之秋,百姓受苦,朝中也乱,还是将理政的事交给两位大人。”
听得这话, 群臣不由得想起三年前的顾长泽。
未到及冠的年纪便能上战场能辅政理事,彼时何等才华横溢本事非凡, 偏生被那一场战事磋磨得再不能涉足朝堂。
但三年未曾理朝政,对决堤的镇子偏又处理得宜, 性情温和恭谨孝顺,任是谁到了这时候,见着泼天的权势也不会放手才对,可他偏偏为朝局拱手相让。
群臣神色动容, 连那一向最一丝不苟的三朝元老史官也抚着白胡子开口。
“殿下恭谨仁孝是好, 但两位大人终究是外臣,若有什么大事, 也得有人能拿主意啊。”
群臣开口附和,又连声跪地,顾长泽终是一拂衣袖。
“那朝中事宜交由两位大人主理,遇到抉择不了的事,再来问孤就是。”
萧琝走在宫道上,心中对顾长泽此举颇觉得不安。
五皇子这个蠢货算计人不成反被送入天牢,几个皇子们残的残死的死,他可不信顾长泽清清白白。
他蛰伏几年,如今江相是他最有力的左右手,手中还有两块兵符,能调任城中近三万人马,他能甘心连摄政储君都不做?
那又是为何……
“子行哥。”
一道温柔清丽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萧琝心中一跳抬起头,看见了对面的谢瑶。
“你怎么在这?”
萧琝脸上顿时挂起笑意大步走了过去。
谢瑶手中拎着一个花篮,花篮里放了两束淡紫色的花,浅色的裙摆上还沾了点泥,闻言莞尔一笑。
“方才去乾清宫探望父皇,回来的时候在宫中散心,偶然路过危月楼,看到旁边的花好看,就摘了些回来。”
“你去危月楼做什么?那地方危险,连楼阶都是陡峭的,走上去便容易摔下来。”
萧琝顿时皱眉,蹲下身要给她擦裙摆的泥。
“怎么弄的这么脏?”
谢瑶稍稍侧过身子避开了,与他同行在宫道上,弯唇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