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瑶,本宫这些天实在心中悲痛,后宫前朝都不安分,本宫无人倾诉,也唯有你可以说上两句,你日后若有时间,便多来陪陪本宫吧。”
谢瑶面上自然低眉顺眼地应下,皇后又让嬷嬷准备了许多补品。
“这些天太子为赋儿的事忙碌了许多,本宫实在感怀,你带着回去,给你们两人补补身子吧。”
谢瑶谢了恩从凤仪宫出去,照旧让青玉将东西丢了,又弄了一份一模一样的回来。
虽说皇后可能因为这些天顾长泽忙碌的事而心怀有愧,但谢瑶心中谨慎,并不用凤仪宫的任何东西。
回了院子,她将事情与顾长泽说了。
听到她猜测皇后为他忙碌的事心中感怀,顾长泽抚着她发丝的手轻轻顿住,眼中几不可见地闪过一丝什么。
“阿瑶如今都会为担心孤的身子而使些小手段了,当真是聪明。”
他如夸赞一般在谢瑶额头落下一个吻,谢瑶顿时看他。
“殿下可不要瞧不起人,前些天我还……”
“还什么?”
“还因为六皇子妃对您出言不逊而吓了她一通呢。”
谢瑶仰着头,清透的眸子溢出几分亮色,像是在等着夸赞一般,顾长泽顿时扬眉夸她。
“阿瑶果然厉害。”
虽然留了些尾巴,但也无伤大雅,他的太子妃心中有他,愿意为他做这些,那他必定会为她扫除障碍。
*
第二天晚间,皇后又喊了谢瑶前往凤仪宫。
说了小半个时辰的话,谢瑶回来的时候,顾长泽沐浴完在软榻上等着她,她净了手,拿着剪刀轻轻修剪着廊下的花。
这玉兰是她嫁入东宫的时候便有的,听闻顾长泽也喜欢玉兰,特意让人在后院栽种了,谢瑶有时候闲下来也会亲自修剪一二。
清雅的玉兰香顺着廊下飘进殿内,正看书的顾长泽忽然轻轻蹙眉,捂唇咳嗽了两声。
二月耽误了时间去找那医仙,这一个月来又发生了太多的事,顾长泽已有一两年没这么奔波过了,这几日闲下来便觉得总是有些不适。
算起来时间他未必能撑到下一回冯医仙在京城的日子,是以三天前就命人快马加鞭去给他传信了。
他如今人在邻国,一来一回也要半个多月。
顾长泽压下涌上喉咙的腥甜,伸手揉了揉眉心,面色很快恢复正常。
“阿瑶。”
他喊了一声,谢瑶丢下手中的剪刀往屋内来了。
她身上还带了些玉兰的清香,顾长泽把她抱进怀里,问今日皇后叫她去说了什么。
“还是那些诉苦的话,也没问我其他的,晚间又送了补品,我都没带进来。”
顾长泽留了心让人注意着皇后,与谢瑶一同歇了。
接下来一连五日,皇后每天都召谢瑶去凤仪宫。
这天晚上她一回府,便看到下人急匆匆地往外跑。
两人差点撞在一起,下人告了罪又往外跑。
身后跟着的几个人也面色匆忙。
谢瑶心中觉得古怪,刚要进了后院去找顾长泽,江臻笑意盈盈地走了出来。
“太子妃。”
“殿下呢?”
“殿下今日出去忙了,还没回来呢,方才五公主来了一趟,说请您出宫去公主府见她一趟。”
“这会?”
谢瑶瞧着天色都暗了,到不了一个时辰就得下钥,顾姳会这会叫她走?
江臻很快又补充。
“殿下说您晚上若是回不来,就留下与公主住一晚也好,免得公主日日在他面前抱怨。”
谢瑶没想太多,打算回院子换了衣裳就出宫。
刚进了屋子,她忽然闻到一阵清雅的玉兰花香。
这些天玉兰花开得正艳,谢瑶又每日亲自修剪,有时候顾长泽也会跟她一起,两人身上便都染了这浓郁的玉兰花香。
她换了衣裳,江臻已周到地备好了马车在门口,谢瑶刚要离开,忽然脚步一顿。
这东宫大门的位置是下人的屋子,再往里面要走足足一刻钟时间才能到他们的院子,前院的玉兰树和盆栽早就全移去了后院,她与顾长泽都没在这住过,怎么会有这么浓的花香?
她忽然转头的动作让江臻眉心一跳。
“娘娘。”
“殿下呢?”
“殿下……不……不在府中啊。”
江臻结结巴巴的话顿时让谢瑶觉得不对劲。
她骤然变了脸色,心中有些不安。
谢瑶推开江臻往玉兰花香的位置走,江臻吓得赶忙要拦她。
“娘娘,您做什么……娘娘!”
江臻话没说完,谢瑶已抬手推开了最里面的一扇门,看清楚了里面的样子。
顾长泽躺在床榻上,面色苍白,额头冒着冷汗,大手紧紧握在身侧,咬牙忍着身上钻心的疼痛,旁边放着的帕子上已染了鲜血,那鲜红的颜色让谢瑶心惊,颤着声喊了一句。
“殿下!”
顾长泽的声音都有些压抑的抖。
“你……你怎么……江臻!”
江臻腿一软扑倒在地上。
“为何不拦着太子妃?”
谢瑶大步跑了过去,扑倒在床榻边。
“殿下旧疾发作了,是不是?为何不告诉我?”
她眼中的泪滴在顾长泽手边,他疼得意识都不清醒,却抬手推她。
“你出去。”
谢瑶攥着他的手,无措地喊江臻。
“太医呢?怎么不传太医?”
“早传了,在路上呢。”
顾长泽依旧推她。
“你先出去,阿瑶。”
谢瑶看着他这幅虚弱的样子心中酸涩得不行。
“殿下!”
“听话,孤没什么大碍,这屋内脏,你先出去。”
他为了不让谢瑶发觉甚至躲来了下人的屋子,就怕她见了心中害怕,顾长泽话没说完便又觉得一阵钻心的疼痛袭来,他闷哼一声仰头倒在床榻上,咬牙道。
“带太子妃回去,江臻。”
江臻站在原地动也不敢动,谢瑶被他推了三回,心中腾地升起怒意,顿时便恼道。
“顾长泽!”
这一句把屋内的人都吓了一跳,连顾长泽也看了过来。
“你不过就是怕吓着我,可你都疼成这样了,我能心安理得地回去吗?”
谢瑶话没说完泪就落下来,抬手推开了下人,将盆中的帕子沾了冷水给他擦着额头上的汗,一边有条不紊地吩咐江臻。
“再打两盆清水,将殿下常用的药也带来。”
多半是她直呼储君名讳将屋子里的人都吓着了,没一人敢再质疑她的话,都忙里忙外地去办,顾长泽也躺在床榻上,再没提半句让她出去的话。
身上的疼钻心,他本就孱弱莹白的脸色更添病气,谢瑶攥着他的手,一边倒了水将他的药喂给他。
又等了半刻钟,太医院的太医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连忙给顾长泽号脉。
谢瑶起身站在一旁,金簪歪了一半,发丝凌乱,她只攥着帕子心急如焚。
很快,太医松了手,走到一旁去开药方。
“殿下如何?”
“旧疾发作,臣已开了药,娘娘不必忧心。”
谢瑶却放心不下。
“殿下上次发作的时候我是见过的,分明没有这回严重。”
此言一出,江臻顿时敛了眉。
“可是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为何会比上一回严重?”
谢瑶看向太医令,太医令又看江臻。
江臻只能硬着头皮开口,将去上林苑前耽误见了那位神医的事说了出来。
床榻上的顾长泽想开口阻拦却实在没力气,只能看着谢瑶又红了眼眶。
“这样大的事,为何不与我说?”
江臻垂着头不说话。
“但殿下之前发作便只是心口疼,这回却又加上了头痛,似是手指也有些僵硬弯曲,臣觉得……似乎有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