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做主
“都犹犹豫豫的干什么,还不快将几位娘子拉开!”
丫鬟婆子们拉拉扯扯的,好一会没将互相撕扯的几人分开,眼瞧着天子神色不虞,眉头微蹙,华阳长公主连忙催促下人们快些去拉架。
奈何李昀锦头一次吃亏,被气得没了理智,丫鬟们根本劝不住,张牙舞爪地要去扯虞宁的头发,但是虞宁闪躲的很快,她次次扑空,一个便宜都没占到。
“啊啊啊啊!谢神悦!你个死了男人的寡妇,山野村妇,也敢跟本郡主作对,我要杀了你!”李昀锦一边喊着一边指挥身边的婢女,“都愣着做什么,快上啊。”
谢盈春拉着虞宁往后退,示意虞宁往上面看,小声凑在她耳边说,“三姐姐别打了,你快哭一哭,装装可怜,长公主和陛下往这边来了。”
“陛下?”虞宁往梅园上面匆匆看了一眼,无语地翻了个白眼,“他怎么在这!?”
怎么走到哪里都能遇见沈拓,真是孽缘啊。
“三姐慎言啊!”谢盈春一惊,连忙伸手捂住了虞宁的嘴,“那可是陛下,不能这样说话的,人马上就过来了,这话别被人听见了。”
虞宁点点头,扯了扯自己的头发,大喊救命,“救命啊,明月郡主杀了人了,快快快,快去拦着她,她要过来掐死我了!”
谢盈春跟着添油加醋,带着哭腔控诉,“我们姐妹俩虽不如郡主身份贵重,乃天潢贵胄,有皇家血脉,但也是出身世家,祖上几代为官,建功立业,为大邺立下汗马功劳。
今日郡主仗着身份如此欺负我们姐妹,口出侮辱之语,指使下人们动手拉扯,甚至扬言要杀了我们,敢问郡主,敢问李小姐,两位同为李太傅嫡孙女,竟如此张狂行事,不将满京世家放在眼中,李太傅在家中就是这么教养后代的吗?教导你们将所有世家勋贵踩在脚下,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
此番话一出,长公主脸色立马沉了下来,冷汗都要出来了。
但她却没法训斥谢家这两个小娘子,大邺的皇帝就在旁边听着呢,她此刻气急败坏地为李家反驳,岂不是坐实了李家行事嚣张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的事实。
“陛下……小娘子们尚且年轻,相互打闹也是正常的事,这里吵吵嚷嚷的有碍陛下清净,不如陛下先移步寺中,将这点小事交由我处理。”
沈拓瞥了华阳长公主一眼,淡淡道:“那个扬言要杀人的,就是皇姐之女吧。”
华阳长公主这次是连干笑也笑不出来了,表情直接僵硬了,不知道如何回应。
她猜不准这个弟弟的想法,虽是亲姐弟,但同父异母,又相差十多岁,姐弟亲情淡漠,世人都道天子尊敬长公主,爱重有加,但实情怎么样长公主心里清楚。
要不是为了平衡朝堂势力,沈拓也不会对她和李家宽待。
沈拓无视长公主的神情,直接走上前走,看了一眼身后的武缨。
武缨会意,提刀走到李昀锦面前,面无表情地抽刀,横在李昀锦和虞宁中间,“陛下面前,谁敢再放肆!”
婢女们看见天子与长公主过来,都吓破了胆子,立马后退几步,纷纷跪在地上。
李昀锦这时也回过神来了,收敛了脸上的怒容,在李昀青的搀扶下战战兢兢下跪。
“恭请陛下圣安。”
乱哄哄的声音顿时烟消云散,吓得人连呼吸都不敢了。
李昀锦依旧气焰嚣张,率先开口:“陛下可要为臣女做主啊!”
“做主?你都能胆量杀人了,还需要朕这个皇帝做主?”沈拓垂眸扫了眼李昀锦,神色漠然,“身为皇室郡主,当众放话杀人,李家和长公主就是这么教导儿女的?”
长公主恨铁不成钢地瞪了李昀锦一眼,连忙跪下,“陛下误会,小女年幼,此话当是无心之失啊。”
李昀锦本以为皇帝是她小舅舅,定会站在她这边说话,惩罚谢家姐妹,可没想到,陛下第一句话竟然是问责于她。
另一边,谢盈春和虞宁跪在一起,两人都低着头不说话,脖子上还有几条红道子,像是被长指甲抓过。
在李昀锦颤颤巍巍解释的时候,她们就可可怜怜地装委屈就行了,谢盈春眼泪流出随心所欲,演技极好,在天子问她们怎么怎么回事的时候还能挤出几滴眼泪来配合。
纵使心里痛快极了,谢盈春也能哭着控诉一番。
瞧李昀锦和李昀青害怕的样子当真是解气,被打了一顿还无处可说,盖因李昀锦平日里行事嚣张,故而所有人都认定了是李昀锦欺负人,那些解释的话没有一个人会相信。
“梁德,挑选一些礼品送过永宁侯府,朕看管皇室不严,应当向两位娘子赔礼。”
沈拓说要送礼赔罪,长公主自然也不能落下,她当即让婢女们去挑了一些好东西送去永宁侯府,当众认下了教女不严这个名头。
当着天子的面,华阳长公主甚至亲手将虞宁和谢盈春扶了起来,放下长辈的面子赔礼一番。
至于李昀锦和李昀青,天寒地冻的,这两人一直跪在地上没起身,天子不说平身,长公主也不敢让她们起来,还要当众训斥女儿和侄女两句,以表公正。
“臣女多谢陛下。”虞宁和谢盈春一起俯身行礼。
这种弯弯绕绕说话的场合虞宁不擅长,尽数都交给谢盈春了,她只低着头装哑巴。
她又开始神游了,以至于没有听见沈拓问她的话,要不是谢盈春怼她胳膊一下,虞宁现在还在发呆。
谢盈春压着嗓子说:“三姐,陛下问你话呢,想怎么惩罚那两个?”
沈拓先是问了谢盈春想怎么惩罚李昀锦才好,谢盈春哪敢当着天子的面说要惩罚李昀锦,她觉得天子不过是客气一下罢了,所以就回不需要什么惩罚。
但虞宁就不同了。
她仰起头,认真地问:“陛下,我说怎么惩罚都行吗?”
沈拓颔首,“朕既然让你说了,那便听你的,你直说就是了。”
谢盈春急忙掩唇咳嗽两声,又拽了下虞宁袖子,对虞宁眨眨眼睛示意。
我的姐,你可得悠着点,没看出来陛下就是客气一下吗!李昀锦是皇家郡主,那可是陛下的亲外甥女啊!差不多就可以了。
“臣女不敢要惩罚,只是想要一份安稳罢了,郡主打了我们,但长公主殿下也赔了礼,这事就算过去了。但郡主毕竟是郡主,身份尊贵,倘若以往每次在宴席上见面,郡主都惦记着今日的仇怨,以身份压人,找我们麻烦可怎么办?”虞宁觉得这样长公主这样简单赔个礼实在是有点轻了,李昀锦脾气不好,以后肯定会报复她们的。
“有理。”沈拓点点头,又看向长公主,笑着说:“长公主既然教育不好女儿,其女不堪配郡主之位,那这个郡主的赐封,便收回吧。”
在长公主惨败的脸色中,沈拓又补上一句,“皇姐可要看好儿女,悉心教导,如有下次,那世子的三等郡王之位,也一并收回。”
“是,妾身明白。”华阳长公主攥紧了拳头,咬着牙应下了。
当年谢太后强势,沈拓便扶持一众寒门与之抗衡,其中便有长公主驸马所在的李家,现在谢家倒了,大不如从前,而李家蒸蒸日上,仗着权势欺人,便也成了出头鸟,被天子卸磨杀驴。
华阳长公主忍下怒气,暗暗看了虞宁和谢盈春一眼,心中冷笑。
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依仗着谢家和太后的宠爱嚣张而已,谢太后的身子越来越差了,等到谢太后去了,晋王府再与谢家断了姻亲,届时她看谢家这几个丫头还怎狂起来。
谢家没什么好得意的了,尚且不如李家,日后报仇有的是机会。
*
回了明德寺后院的厢房,谢盈春立马就瘫在了木榻上,摇着扇子说:“三姐啊,咱们是不是闯祸了?”
虞宁也没想到沈拓会直接夺了李昀锦的郡主之位,讪讪开口,“可能吧,我就是想警告一下李昀锦,让她以后别找咱们的麻烦,我没想将她怎么样的,谁知道那个狗东西做事这么绝啊,愁死人了……”
“狗东西?”谢盈春瞪大了眼睛,立马翻身坐起来,手拿团扇,颤抖地指着虞宁,“三姐你刚刚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虞宁咽了咽口水,慌乱地岔开话题,“那个,明日醒了我们就快些回家去认错吧,过两天这事让阿姊知道,估计阿姊又要生气了。”
谢盈春紧拧着柳眉,“三姐你不要岔开话题!”
想到虞宁好几次直呼天子名讳,谢盈春十分发愁。
四姐私下里总是骂天子和长嫂不清不楚就够让人头疼的了,怎么三姐也这样,她居然敢骂天子是……狗东西?
这两人嘴上一个把门的没有!这样下去,迟早要出事的!
“祸从口出啊三姐,你要小心些,这种话万万不能说的。”
“我错了我错了。”虞宁拍拍自己的嘴,乖乖认错,“我发誓!以后再也不说了!”
真是太不尊敬了!要是再这么说,就让她那短命的前夫多遭些报应吧!祝愿他早日不举。
老天爷慧眼,她心诚,一定要多听听她的愿望。
晚膳虽然全是素的,但虞宁和谢盈春还是吃的很开心。
闯祸归闯祸,解气还是非常痛快的。
晚膳后,天色昏沉,厢房门被叩响。
“奴才梁德,来给两位娘子送些点心。”
不止有点心,还有好些难得的珍宝,梁德其实是来送赔礼的。
谢盈春客客气气将梁德请进门来,随后就被小太监放在桌上的托盘惊到了。
这……这几副头面都是用珍稀的宝石镶嵌而成,饶是谢盈春在富贵堆里长大,也看花了眼。
谢盈春:“梁大监真是太客气了,这些东西……”
未免有些贵重了。
这些头面花样各不相同,有些适合年纪轻的娘子,有些气质稳重,明显是年长的夫人佩戴的。
陛下只是代替长公主赔个礼而已,薄礼即可,怎么看起来如此郑重呢?
“好大方的手笔,原来陛下出手这样阔绰,我真是看不懂了,三姐你说……陛下是不是有什么深意在里面?”谢盈春在虞宁耳边感叹,丝毫没注意到虞宁手里藏着一个小纸条。
这纸条是梁德趁谢盈春不注意时塞进虞宁手里的。
虞宁扯唇干笑,“是挺有深意的。”
喊她晚上过去呢。
寺院乃清净之地,也不知道沈拓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第30章 私会
明德寺为永宁侯府两位娘子安排的厢房在同一处,两个厢房比邻,门窗不隔音,夜里有什么动静都彼此都能听见。
谢盈春回隔壁厢房后,虞宁等了好久才轻轻推开房门走出去。
院中没有守夜的婢女,但院门外有两个僧人值守,许是早就得了命令,所以这两个守门僧人见到虞宁夜里出门没有什么丝毫意外的表情,只当做什么也没看见。
出了院子没走几步就看见了梁德,显然在此恭候许久了。
“虞娘子,请随奴才往这边来。”
梁德带着虞宁往明德寺最里面的院落走去。
昨日入住后院的时候,寺里的小僧人就特意提过一嘴,隐月园里有贵人暂住,不可随意靠近。原来是沈拓在这里住这,怪不得僧人们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
夜色漆黑,看不清隐月园是何景观,虞宁只囫囵看了个大概,没来的好好欣赏就被梁德催促着往后面的殿宇中走。
“陛下就在里面,虞娘子自行进去吧,老奴不便跟进去打搅了。”
“梁大监,这里可有热水沐浴?”
“热水是有,但是恐怕没有那么多,这里毕竟是明德寺里,不像紫宸殿那样方便,娘子见谅,您若是需要,奴才去吩咐人烧点水。”
“那就不用麻烦了,我就是随口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