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咬了鹿鸣一点也不恼,反而有种说不出的高兴轻轻摩挲着她的脑袋,“别咬了,仔细牙疼。”他的语气饱含着宠溺,有几分的纵容和无奈。
“囡囡乖,你别嫁别人,嫁给哥哥好吗?”心中酸胀到了极点,鹿鸣坚硬的心房被击碎了,所有的自持和自尊都被打碎,他的语气带了恳求。
他小心摸过了她的嘴角,她还使劲儿的啃咬着,在听到鹿鸣的问句的时候,善鸢瞪大了眼睛,慢慢的松开了嘴。
善鸢听得出来,他在求她。这句话从他嘴里说出来,不再是命令,而是恳求,虽然鹿鸣不曾开口说出对她的情感,可她却隐隐约约可以从他的眼神、语气之中品尝出那一点不寻常的情意。
她一双眸子黑白分明,里面纯净没有一丝杂质,鹿鸣以往总是觉得,光是被她这么瞅着,内心所有的苦痛都会被她治愈,可如今,被她这样瞅着,他的心底竟是生出了一丝的惊慌。
善鸢眨了眨水灵的眸子,松开了鹿鸣的肉。她的目光悄悄移到了鹿鸣的肩膀上,她是真的咬得很狠。
一丝丝铁锈的腥咸味儿窜入了口鼻之间,善鸢的心里头终于有了一丝丝的不安。
早先她才训过珍珠,要她不许咬人,结果她自己咬得比虎崽子还要狠。
“凭什么,非要我嫁给你不可?”对着鹿鸣,善鸢不管何时,总是有几分的娇蛮,就算鹿鸣欺负了她一整夜,她依旧把鹿鸣视作她可以撒泼的对象。
鹿鸣没想到善鸢有此一问,他愣了一下,表情显得有些痴傻,如果不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善鸢肯定会嗤笑出声。
鹿鸣知道善鸢肯定在心里笑他,他有些无奈的捏了捏善鸢的腰侧,“囡囡,这世上不会有人比我更喜欢你了,你别嫁给别人好吗?”
鹿鸣嘴里的喜欢,让善鸢愣了一下,在那一瞬间,善鸢心中涌升了一股说不出的委屈。
他怎么这个时候,对她说出喜欢呢?就在她已经决定要放弃他的时候,说出了喜欢。那她之前的克制和难过又算什么?
“囡囡,嫁给三哥哥好不好?”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鹿鸣也是顺势而为,就这么再问了一次。
他的心就这么提在了半空中,期待着能得到一个肯定的答覆。
善鸢陷入了沉默,品尝着心中的百味杂陈。
他可把她欺负得惨了,凭什么事事顺应他的心意。如果他真的喜欢她,又怎么可以晾着她这些年?她还记得那一年听他说出绝不娶她的话语,她心里是多么的难过。
善鸢就是不想回答这个问题,看着就是很难哄的样子。
鹿鸣轻轻叹了一口气,光是看善鸢这小模样,他就知道,这下子难哄了。
“小祖宗、祖宗啊……”他感叹了一声,心中苦涩,可却也一股酸甜,他又用鼻尖拱了拱善鸢的脸颊。
他知道,要从善鸢嘴里得到他想要的答案怕是难了。为今之计,便是先令那姬家的郎君知难而退,再慢慢捧在掌心哄着了。
总归,他这次能活着回京,就再也不会让任何人欺到他头上,不管是母妃还是善鸢,他都会护着、宠着、爱着。
“囡囡,不许喜欢别人,只许喜欢我。”这句话听起来霸道,可善鸢居然从里头品味出了一丝丝的委屈。
想来,他是真的很在乎她心里可能有别人这回事。
善鸢也是喜欢过人的,她知道喜欢的感觉,她对鹿鸣无疑是喜欢的,可是对于姬洛,那却还没有达到喜欢,或许在日积月累下总会有喜欢上的一天,可如今却是还不到。
若是嫁给姬洛,从一开始对姬洛便是不公平的吧!
毕竟善鸢知道,姬洛是真的喜欢她的。
“囡囡……我喜欢你……”
鹿鸣察觉到了善鸢的心不在焉,他贴着她的耳边一次一次的覆述他的情意。
善鸢没有开口,鹿鸣也保持着缄默。
越是靠近桐山书院,马车里头的气氛越是诡谲,当马车的速度趋缓,马儿慢慢地踏蹄子,整台车也完全停住了。
马车里头的氛围,似乎随着马车的静止而产生了一股妙不可言的变化,空气之中弥漫着凝重的气息,令人彷佛被无形的压力所笼罩,这样的气氛它沉默无声,却能够在每一次呼吸中让人感受到压迫,令人忍不住屏息。
这样沉重的源头,来自于鹿鸣,自从进入桐山书院的范围过后,鹿鸣便是神色不善,一张脸像是高山上的万年寒冰,冷得冻人,让人忍不住想逃离。
善鸢下意识地起身,自然地想要逃脱这样的压力,可她没能成功脱离,就在她起身的一瞬间,手就被鹿鸣拉住了。
“你这是想要去哪里?”鹿鸣的嗓子很冷,尾音拉长了不少,像是一把钝刀子,在善鸢的心头划过,伤不了人,却颇具有威胁性。
鹿鸣这样冷戾的一面,向来是刻意掩藏的,这是善鸢第一次面对这样的鹿鸣。善鸢心里隐隐约约的明白了,为何鹿鸣会如此凶名在外,这是她第一次亲储的感受到,鹿鸣给予人的压迫感。
在这样的近似胁迫的注视下,善鸢心底的委屈又涌升了。
“当然是下车去见姬公子了。”委屈成了善鸢的力量,让她的嗓子都提高了不少,“不是要我跟姬公子说清楚?不是要我向他表明婚事作罢?”善鸢来了一点气,口气带了一丝丝的讥诮。
也只有善鸢,敢在鹿鸣明显发怒的时候这样回应他,放肆的激怒他。
也只有善鸢,在意图激怒鹿鸣的时候,却是引来了他心中的怜惜,
鹿鸣善鸢,嗓子要比平时低沉沙哑了几分,态度却是软和了不少,他轻轻的捏了捏善鸢的手,像是有意讨巧却拉不下脸,“以你的身份,不必下车会他,当是姬家的郎君来拜会你。”
鹿鸣的话语巧妙地将两人之间的身份划分。
善鸢处于一种站不站、坐不坐的尴尬姿势上,迟疑的目光投向了鹿鸣,“可是,这样的话还是得当面说清楚吧?”
鹿鸣的反应,倒是和她想像中并无不同,她也不认为鹿鸣还能让她见上姬洛的面。她就不懂了,既是如此,他又何必带她来这一趟,总不会就只是为了在马车上头欺负她吧!
“坐下。”在善鸢还在犹疑之时,鹿鸣强势的将她拉到了身侧,占有性十足的搂着善鸢的腰,两人的上半身贴得很近,善鸢想要拉开距离,却是屡屡被他带回身侧。
“什么话,在车上说就好。”鹿鸣心中郁闷至极,心里都乱成了结,仿佛是被珍珠玩过的毛线球,里都理不清。
第二十二章 拜会
一切都乱了,从一开始就乱了。从他回京以后,一切都和他想像中不同。就如同方才,鹿鸣本来没打算在车上碰她的,可一想到她和姬洛私下约在后山相见,一想到他俩将在那后山私定终身,他便无法克制自己心中的冲动。
如果不是要让善鸢亲自拒绝姬洛,他不会带她来,可如今把她带来了,他却不想她见姬洛,就连让她和姬洛说上话,都令他无法忍受。
他就不该带善鸢来桐山的!
鹿鸣平时是个坚定的人,一但做了决定就绝对不会更改,可是在此时此刻,他却是有了打道回府的冲动。
可他没能来得及付诸实行,马车的暗门便被敲响了。
鹿鸣的马车隔音效果极佳,只有一道暗门能从外头与里头传递消息。
在暗门被敲响过后,鹿鸣打开暗门的的锁扣,外头才传来了蔚洕的嗓子,“王爷,姬家三郎在外头候着了。”
鹿鸣身边的人,嗓子多半有一种贴近主子的清冷,而且说话言简意赅,这才能在鹿鸣身边近身伺候。
鹿鸣不喜欢咋咋呼呼的人,只有善鸢永远是他的例外,不管她是什么样的性子,他都是喜欢的。
“知道了。”鹿鸣关上了暗门,开启了了马车边上的暗窗,暗窗的设计精妙,半开的状态下,外头只听得见里头的声音,却看不见里头的样貌,从里头却是可以透过缝隙看见外头的样貌。
暗窗打开过后,外头传来了姬洛的声响,“姬家三郎在此,拜会郡主。”他的声音清朗,仿佛一轮清辉一般超脱俗世,姬洛恰巧站在靠近善鸢那一侧,视线越过了善鸢柔美的侧脸,鹿鸣可以看见姬洛挺直如松的身姿,光是匆匆一瞥,鹿鸣就能看出,姬洛确实是个相当俊美的公子。
不只是俊美,他身上还有一股文人墨客特有的气质, 在涅贵不缁,暧暧内含光。
姬洛拥有的可不只是出众的外貌和气质,他的才能也是赞誉如潮,备受肯定,年纪轻轻,就已经有在翰林院当差,还能在最富盛名的桐山书院担任授课讲师,那可以说是万里挑一的才俊了。
夜里,在善鸢睡过去以后,鹿鸣支使了他手下最得力的十三支暗队,对姬洛进行钜细靡遗的调查,那调查的仔细程度,已经到了姬家后院养了几只猫都一清二楚的地步。
鹿鸣还盼望着能查到姬洛有什么不妥,可是他失望了。不得不说,如果是要给自己的“妹妹”招婿,姬洛确实是一个无可挑剔的好儿郎,就连他故意放大检视过后,都不得不承认姬洛当真是个完美的人选。
和姬家联姻,甚至对他和贵妃都是有利的,姬家有着好名声,儿郎们都十分出众,姬家家风清正,后院里头没有那些弯弯绕绕。
在京中想嫁姬家三公子的小娘子不知凡几,可姬洛便如天边摸不到的星子,只可远观,不可亵玩,所有贵女都遥望的星子如今却先班落凡,化作流星,甘愿让善鸢拥入怀。
可他并不把善鸢当妹妹看待,善鸢是他的爱人,是他要紧紧握在手里的女子,他不会让给任何人,任凭对方再怎么优秀,他都不会放手。
鹿鸣注视着善鸢,心里的滋味难辨,他忍不住握紧了她的手,仿佛没攒紧了,她就会消失,就会跟着姬洛双宿双飞。
他的阿鸢就是如此美好,就算是天边的星子也得为她坠落。
“姬公子日安。”善鸢温声回应姬洛,夹在两个极优秀的男子之间,她的心中难免有一丝的难安。
在鹿鸣告白之前,她的心湖已经乱了。
本来就该好好的和姬洛说清楚、讲明白,就算不能成就姻缘,那也该好聚好散。
可如今她心中却是生出了歉疚,她在心里有鹿鸣的时候决定接受姬洛的追求,如今也因为鹿鸣的关系,要和姬洛划清界线。
善渊低垂着眉眼,不发一语,姬洛也安安静静地在外头候着,沉默带来了无尽的想像,也让鹿鸣心中难安,他揽住了善鸢的腰肢,将脸埋在她的脖颈间,呈现自我防护的姿势。
鹿鸣心里头的酸涩来到了最高点,他只觉得自己像是那棒打鸳鸯的恶徒,可他却无法在此时收手。
在他的情感世界里面早已经没了退路,除了善鸢以外,没有人能够撩动他的心思。
“郡主可愿下车一叙?”
马车之外,姬洛率先开口,他的语调平静,可是心里头却是一片波涛汹涌,他一早就在那后院的百年老树下等着,满心欢喜却充满忧虑的等着。
在夜里见了鹿鸣以后,他心中隐约不安,只觉得他和善鸢之间的婚事,恐怕有着变卦。
不忮不求,何用不臧。
这句话本可以用来形容姬洛,除了追求知识真理之外,他对身外之物没有太多的欲望,善鸢是他第一次的追求,为了善鸢,他还想要一搏,就算面对的是荣王,他依旧不打算放弃。
京中的贵人很多,要说贵不可攀的,便是太子和荣王了,关于荣王的婚事,众人议论纷纷,毕竟荣王已经二十一,却尚未议亲,一般男儿二十一,孩子都已经能绕着膝喊爹了,荣王的状态着实不寻常。
最常被与荣王相提并论的,便是岁宁郡主善鸢,可人们总说荣王对岁宁郡主仅有兄妹之谊。
正因为如此,他当初才敢放胆追求善鸢。可昨夜里,他见到了鹿鸣,虽然只是擦身而过,他却能感受到荣王施加的强大压力,身为一个男儿,他隐约可以感受到那是一种雄性竞争所释放出的威压。
要说荣王对善鸢无意,在那一刻,他是不相信的。
在松树下等了好一阵子,姬洛便动身到了驻车处,在看清下马石前头华丽的马车,他的心口便是一个咯噔,上头的图腾,便是荣王的象征。
在看清那图腾的转烛间,他便已经有了最坏的打算。
或许一心恋慕、情窦初开都要成为竹篮打水一场空。
郁郁葱葱的古木参天,日光透过交错的枝桠,筛落在姬洛天青色的衣袍上,姬洛因为等待而心中焦虑,俊美的容颜上带了轻愁。
不分男女,美人含愁那都是一番动人的情致,只可惜善鸢瞧不清,他在车厢外,她在车厢内,一堵墙已经将两人之间隔了千山万水。
姬洛已经有了今日恐怕见不着善鸢的心理准备,不过他依旧心中抱持着一点点的奢望。
当初他本一心扑腾在课业之中,风花雪月之事于他而言,那是不必要之事,可在见了善鸢以后,他才发现他以往的人生是墨彩浓厚的画卷,而有了她的日子却是在那黑白的画卷上增添了一抹亮色,在体会到缤纷的色彩过后,又如何回到原本晦涩单调的生活?
“今日实在不宜下车,还请姬公子有话便在这儿说吧。”
善鸢不愿去看鹿鸣此刻的表情,此刻的鹿鸣便像是个孩子,拼了命地想要捍卫自己的存在感,就连善鸢多说几个字,都能引得他心中一阵炽烈的妒火。
“行,那我便在这儿说了,前些日子贵妃娘娘身子有恙,母亲递的拜帖都给娘娘退回了,母亲已经与我说了,这些日子会再一次递拜帖给娘娘,商讨尔我的婚事。”姬洛在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的神色无比的认真。
婚事两个字再一次被提出,善鸢的脸上出现了可疑的嫣红。
“郡主?”姬洛隐隐约约觉得有些不对,却说不上哪里不对。
第二十三章 白首不离
鹿鸣依旧定定地盯着善鸢不放,两人的目光交流着,虽然没有言语的交流,可他们之间的对话,要比姬洛和善鸢之间的对话更深刻,鹿鸣很喜欢这种感受,令他心中涌升一股扭曲的优越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