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宁知道他替她兜了下来,心里感激不尽,只是家里那些乌糟事,终究给他添了麻烦,见裴浚无声盯着她,越发跪立不安,干脆挪着膝盖往前,拽住他衣角,
“陛下,您说说话嘛,心里若不舒服,责骂臣女几句也成。”
灯芒映在他面颊是明润清俊的,眼神却幽黯又冷清,连笑容看起来也有几分凉薄,
“是吗?朕看你翅膀挺硬的,有了婚约都不跟朕吱一声?”
凤宁微微一愣,旋即哭笑不得,“回陛下,进宫之前他已与我嫡姐定了亲,我与他便无婚约,我没当回事,自然没禀报您知。”
裴浚将她提溜起来,摁在腿间,拢着那不堪一握的细腰,“你没当回事,就可以不说了?”
凤宁要哭了,绵绵望着他,腰间的力道紧一下松一下弄得她好不难受,她摇头道,
“这种自投罗网的事,您让臣女怎么说?况且,您那么忙,又怎么会对臣女过往私事感兴趣,臣女就算想说,也得有机会呀。”
裴浚确实没功夫在意一个女人的过往,但一想起过去八年,李凤宁憧憬过别人,他心里面便不太好受,他把这称之为天子的控制欲,“那你想想,朕该怎么罚你?”
这哪是真要罚她嘛,凤宁如今也学聪明了,晓得怎么哄他,他今日为她逆风翻盘,彻底扫清了隐患,让她清清白白入了宫,她欠了他好大一个人情,回想过去他动怒时怎么对付她的,当即依葫芦画瓢将那张嘴给堵上了。
那一身娇憨又无畏的气息就这么撞了过来,柔柔软软的撕磨,是致命的诱惑,裴浚目色幽深盯着她,愣是一动不动。
还不算太笨,知道如何取悦他。
她一心一意吸吮,舌尖勾勒着他的舌齿唇壁,指腹在他两鬓游移,指尖插入他衣襟,慢慢描绘他精壮的脊骨,研磨他结实的纹理,一丝丝酥麻悠悠荡荡直通小腹。
她已经极尽本事了,那人还是纹丝不动,扣着她的腰,逼着她换了个更舒适的姿势,凤宁也大着胆子靠上去,二人衣裳丝毫不乱,底下的勾当却是不可言说。
热气腾腾地从她口齿鼻息溢出,凤宁颤颤巍巍//娇//吟/不止。
他依旧岿然不动,像是稳坐钓鱼台的老仙,眼神意味不明问道,“为什么不肯要名分?”
凤宁一呆,葱白的小指已捧住他面颊,对着这么一问,一时茫然没有回过神来,
“臣女哪有不肯要名分?”
裴浚冷笑,“不是不喜欢做才人么?”
也难怪李凤宁看不上才人位分,永宁侯府世子夫人着实比一个才人听上去更有体面。
凤宁委屈道,“陛下,才人只能住厢房,没有资格让圣上亲临,我若做了才人,御前来不了,又等不得陛下驾临,那岂不暗无天日?我被嫡母拘在后宅八年,受够了那样的日子,臣女宁可无名无分跟着您,也不要做才人...”
裴浚眼神却变得严肃,
“朕今日已给你父亲降职,他如今只是一九品小官,一辈子升迁不得,就在鸿胪寺干着翻译文书的活计。”
凤宁身子一僵,霍然盯住他,连泪花也凝固在眼眶。
她当然不是为父亲被贬斥而难过,那是他自找的。
“陛下的意思是,臣女一辈子都做不来贵人了么?”
那股心酸和难受跟泉涌一般嗡嗡往外冒,凤宁咬着唇,极力不让自己哭出声。
兴许是她太美,那要哭不哭的模样,真真能要人命。
裴浚心疼了,嘴却硬得要命,
“李凤宁,贵人对你来说,这么重要?朕若是要你一辈子无名无分跟着朕,你待如何?”
凤宁眼眸睁得大大的,唇角轻颤不止,她细细盯着裴浚,见他神色坚毅不似作假,可怜的女孩儿便揉了揉眼角,开始认真思量这桩事。
不给名分就不给名分吧。
做女官更能施展才华,不比去后宫更自在?
凤宁只能破罐子破摔,
“那臣女做您一辈子的女官。”
裴浚看着她认真的模样,忽然就没脾气了。
他终于舍得抬手,覆住她泪津津的面容,语气放缓了几分,决定不再逗她,
“朕今日保了你,申斥了你父亲,短时日内不能给你名分,你再给朕一些时间。”
三品以上大员之女方可册封为贵人,李巍如今只是一九品小官,贸然册封凤宁会让她成为众矢之的,那些言官指不定蜂拥而上。当然裴浚也着实喜欢她陪伴在身侧,不过一个位分,想给时就给了,眼下不着急,等有了孩子更加名正言顺,她也站稳了脚跟,裴浚心里不在意地盘算着。
这话已然算是给了凤宁保证,能有个体面的名分更好,凤宁开心地跟什么似的,还是这个年纪天真烂漫的性子,委屈了就哭,高兴了就笑,一把拥住他,低低地笑起来。
裴浚不知说她什么好。
没有城府又如何,与她相处轻松至极,愉悦之至。
那样的娘家不要也罢,她一辈子兴衰荣辱皆由他手。
裴浚没意识到自个儿是矛盾的,一面又鼓励她自立自强足够独当一面,一面又习惯甚至享受她的依赖,恨不得掌控她一切喜怒哀乐。
裴浚将她抱上床榻,明黄的帘帐一遮,那张架子床便如御船一般,她撑在他胸膛,一遍遍迷蒙地问他,
“陛下好了吗?是这样吗?”
明明嘴里处处严苛的男人,却一再为她撑腰,他心里该也是有她的吧,凤宁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忍不住俯首多亲了他几口。
第31章
几上的长灯忽明忽灭,帘帐被风掠起一阵又一阵涟漪。
好像怎么努力都达不到,汗水涔涔落在她眉睫唇瓣,顺着雪白的下颌跌在他掌心,他就那么拢着她拽着她,呵护着她,凤宁时而觉着自个儿是被缠绕在木桩上的风筝,时而是一摊再也凝聚不起来的水。
衣裳黏湿了,被他扯落扔去一旁,一切毫无遮掩展露在他眼前,凤宁羞极了,像是搁浅的美人鱼,扭动着鱼尾试图摆脱,可他却不许,牢牢钳制住她,非要把她往深渊里拽。
雪没多久便停了,风也渐渐息止。
凤宁这一夜累坏了,心情却极好,裴浚今日算是把她从泥潭里捞了出来,她不必再担心被李府连累,他已彻底断了她父亲利用她的念头,凤宁浑身轻松,从来没有这般愉快。
照旧整整齐齐穿戴好衣裳,起身替他将帘帐给挂起。
那纤细的腰肢就在他跟前晃了晃去,裴浚披着明黄的中衣,修长的胳膊搭在膝盖,就这么看着她舍不得挪眼。
凤宁挂好帘帐,转身过来捋长发,却见裴浚幽深的眼神凝在她身上,凤宁微微红了脸,轻声唤他,“陛下,您还不去沐浴么?”
每回结束,他毫不迟疑便去了净室,今日却迟迟不动。
“要不要臣女帮忙传人进来?”
裴浚沐浴从不叫她伺候,好像那是格外私密的事。
裴浚没说话,只是示意她倒茶。
凤宁将头发挽起重新将簪子束好,去替他斟了一杯茶过来,茶水已凉,但裴浚一口饮尽。
凤宁已穿好官服,慢慢踱步至门槛边上,亭亭挨着格栅门,柔柔望着他,“陛下,臣女告退了哦。”
裴浚很想唤住她,喉咙却黏住似的,他今日是怎么了?是她方才表现太好有些贪恋了?
他就这么目送李凤宁离开,方才起身去浴室。
凤宁今夜歇在西围房,次日裴浚上早朝去后,她便急急忙忙回到延禧宫。
杨玉苏果然还在等她的消息,看到她一把将人搂住,
“好姑娘,谢天谢地,陛下给你撑了腰。”
凤宁腼腆地笑着,只管点头。
杨玉苏看得出来她格外欢喜,轻轻捏了捏她脸蛋,“看来你在陛下心目中还是很有分量的。”
凤宁高兴地告诉她,“陛下说,等过一段时间风波过去后再给我位分。”
杨玉苏彻底放下心。
两个姑娘商量着去慈宁宫探望章佩佩,用过早膳跨出厢房,能感受到延禧宫气氛明显不同了。
像是有无数双眼睛在暗处窥测着她,带着好奇畏惧甚至嫉妒。
凤宁转眸不安地看着杨玉苏,杨玉苏轻轻拍了拍她手背,
“无妨,昨日陛下帮了你,大家对你多少有些忌惮,你别太放在心上。”
经历昨夜,再没人敢欺负凤宁。
这一次杨玉苏由衷钦佩皇帝,不动声色震慑住所有人。
凤宁忽然明白过来,“这么说,佩佩也知道了?”
杨玉苏挽着她往前走,“该是瞒不住的。”
凤宁心里生了几分忐忑,她不希望佩佩与她生分,只是也晓得这一日迟早要来,遂深吸一口气,“总该要面对的,我亲自与她道歉。”
刚要出延禧门,听得宫墙外传来一道无比清脆的嗓音,
“再弄些鹿脯来,待会我要喊上凤宁和玉苏来吃烤鹿肉。”
不是章佩佩又是谁?
凤宁三步当两步迎过去,章佩佩穿着一身赤红的斗篷跨进门来,一把握住了凤宁的手,
“今日太后娘娘要礼佛,把我赶回了延禧宫,正好,我心情好,咱们今日喝酒,不醉不归。”
“佩佩姐。”凤宁眼眶忽的泛酸,
章佩佩见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连忙拉她往正殿西阁走,
“什么都别说,我都知道了,我高兴的是,陛下总算没叫人失望,昨日那一手玩的实在漂亮,我都替他叫绝。”
凤宁见她如此,还有什么好说的,她的好,凤宁都记在心里。
三人有说有笑簇拥着进了章佩佩的寝房,章佩佩招呼人去准备酒水点心,喊上一名宫人过来,四人凑了一桌叶子牌,殿内烧了地龙,暖和又热闹,旁的烦心事都别想,今朝有酒今朝醉。
三人这边只顾乐呵,隔壁厢房的陈晓霜等人就没这么痛快了。
陈晓霜紧拉住张茵茵的手腕,慌张道,“张姐姐,咱们该怎么办?会不会查到宫里来?你爹爹会保住咱们的吧?”
张茵茵心里也慌,昨日殿中父亲看她那一眼实在令她胆寒,她太了解锦衣卫的手段,一旦查下来,后果实难预料。
不过眼下还不到最后一步,她不能乱了分寸,试图自保,于是不着痕迹将自己的手腕给抽出,满脸无辜道,
“霜儿妹妹,当初我就劝你莫要轻举妄动,你恼羞成怒非要给李凤宁教训,如今瞧见了吧,陛下早就看上了那李凤宁,要给她撑腰呢!”
张茵茵父亲毕竟是锦衣卫指挥使,她自小耳濡目染,这种事怎么可能亲自动手,自然是拿陈晓霜当枪使。
陈晓霜看着口风转变的张茵茵,脸色忽然白得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