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出声,又同时停下。
“你说。”
“你说。”
再次异口同声,然后相对而视,冯蕴笑了起来。
“你说吧。”
裴獗伸手揽住她,眉目间有踌躇,看上去很是严肃。
“阿姊要带阿父来信州,说是见一见亲家。”
消息猝不及防。
冯蕴眼皮惊跳一下,说不出是紧张还是什么,嘴里有些涩涩的,问他:“怎生这样突然?”
裴獗道:“适逢信州和议,战事结束,时机正好吧。”
冯蕴没有说话,裴獗看她笑容恍惚,不知又想到什么事情,再道一句。
“你无须害怕,有我在。”
冯蕴倒不是害怕。
她名声就那样,早做好被裴家厌弃的打算。
只是来得太快了,她没有准备,也不在计划之内。
毕竟两人的姻缘起初只是为了并州战事。
如今的走向,离前世越来越远了……
“那我,需得做些什么,才不会让将军为难?”
她迟疑着,认真地询问。
裴獗握紧她的手,小手在掌中,冰凉而柔软。
“你什么也不用做。我家没有规矩,新妇也无须规矩。”
冯蕴看他不似玩笑,笑了一声。
“那便由将军安排。”
小满已经备好了水在等候,看女郎和将军有说有笑,瞧着也欢喜,进来便问将军什么时候沐浴。
冯蕴打量一眼裴獗,脸颊突然隐隐发烫。
“将军累好些天了,洗洗早点歇了吧。”
第276章 不是君子
小满欢欢喜喜出去了,大满沉默着进来换了床褥,抱着旧的下去。
冯蕴发现她眼圈是红红的,好像哭过,也没有多问什么。
方才去堵了冯敬廷回来,强撑着说完二人的对话,便低着头回了房,这会儿才出来。
冯蕴劝不了什么。
很多事情,得靠自己去琢磨,去经历,去解脱……
世上的南墙都得自己撞,发现痛了,才会回头。
这几日晋齐双方谈判,别看只有使臣冲锋在前,跟齐方斗智斗勇,身为大将军的裴獗也很不轻松。
备好水,冯蕴推裴獗去沐浴,他从善如流。
净房的门合上了,冯蕴靠在软榻上,准备看会儿书,不料刚翻到第二页,他便匆匆从里间出来了,裹着一个氅子,露出大片精壮的肌理,速度很快,像是什么紧要的事情一般,那脸沉得让冯蕴惊坐起身。”怎么了?”
裴獗不说话,走到近前,认真地低下头,看着她问。
“方才你要说什么?”
冯蕴:……
让他一打岔,差点就忘了说。
她合上书卷,心平气和地把冯敬廷今日来的事情,告诉了他。
裴獗问:“你想回娘家吗?”
娘家这个词,让冯蕴听着有点别扭。
可看着裴獗头上还在滴水,又懒得多说了。
“我并不想理会他们。但眼下形势,不好直接交恶,我也不好让将军为难。”
裴獗嗯声,“我不为难。只看你心意。”
停顿一下又道:“正好我家人过来,见一见。”
冯蕴下意识的蹙眉。
依裴獗的为人,是不屑于跟冯家人接触的,多看一眼可能都嫌烦。
可他现在,愿意让家人跟冯家见面,这其实很是不可思议……
“你我成了夫妻,再是不喜,也得认下。”
裴獗扫她一眼,回净房接着沐浴了。
冯蕴坐在原地拿着书,怎么都看不进去。
什么事都绕不开家族去,走到哪里都会有人追根溯源……
她和裴獗的婚事,之所以常被人称为“儿戏”,就是因为缺少双方父母高堂,没有得到族中认可。
不认冯家门,不让双方家人过明路,在外人的眼里始终差点意思。
所以,裴獗现在的做法……
是打算做正经夫妻,而不是战后不认?
冯蕴叹气。
书是真的看不下去了。
她卸下钗环,钻入被窝里。
鳌崽贴在榻边靠着她。
冯蕴摸了摸它的毛,“姐姐给你在那边搭了個窝……”
她指着墙角那边。
鳌崽有些不满,脑袋耷在上面,没有离开。
冯蕴想着裴獗不会那么快回来,纵着鳌崽,侧躺着阖上眼睛。
内室安静一片,净房传出哗啦啦的水声。
她侧过身,后背对着外面,仍是清静不了,脑子里反复出现那人宽阔的肩膀,劲瘦的腰身,明明修长高大肌肉匀称整个身姿恰到好处,偏偏那话儿吓人得紧……
裴獗进来的时候,冯蕴没有睡着,也没有睁眼,倒是鳌崽趴在那里,睁开眼睛斜他一下,然后灰溜溜地走开,去睡冯蕴给它准备的“猫窝”。
裴獗探了探被窝,看着她的脊背,在榻边坐下。
“睡着了?”
他总会这么问一句。
如果她睡着,就不会应。
应了,就是没有睡着。
冯蕴故意不应他。
果然,他静坐看她片刻,叹口气躺下来,双手很是规矩地合拢放在身前,睡姿端正地合上了眼睛。
室内寂静一片。
呼吸可闻,冯蕴有些憋不下去了。
她慢慢睁开眼。
背后没动静。
她一点点转头,看着他半湿的头发。
裴獗还是不说话,她身子慢慢地偎靠过去,贴在他的胳膊上。
“将军生气啦?”
“嗯。”一个字沉沉从喉头迸出,裴獗反应快得人始料不及,长臂一伸,揽住她腰稍一用力,冯蕴身子便突然轻盈,被他径直从里面抱过来,一起滚入软绵绵的锦被里。
笑荷香扑面而来。
“蕴娘。”他低低唤她,声音杂了哑意,格外情动,“我憋不住了。”
冯蕴喉头一紧,刚想说话,便被他堵住,没有拒绝的机会,滚烫的唇落下来,疯狂如同巨兽苏醒,似要将她一口咽下去……
呼吸相触,急促而喘息,冯蕴揪住他的胳膊,紧紧闭上眼,心跳如同擂鼓一般,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他抱她抱得那样紧,紧得她透不过气。
他身上那样热,大冷的天,便是火炉里燃烧的木炭,都不如他滚烫的身子,皮肤热得好像稍稍用力便会有火星从中爆开。寒意褪去,她整个人暖烘烘的,浑身血液都让他点燃。
“将军。”她忍不住气喘出声,颤声唤他。
裴獗不说话,呼吸落在她修长的颈子上,在锁骨游戈,她激灵一下,那只环在她腰间的大手便灵活地挑开本就宽松柔软的寝衣,掌心覆上来时,温柔得不可思议,冯蕴舒服地叹息一声……
“去拿……”
她瓮声瓮气,带点撒娇的轻嗔。
意有所指地朝窗台那边看。
那里有个妆台,下面放着束缚他的东西。
裴獗不说话,与她十指交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