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这就去。”
这一等竟一直等到天将黑了,陆轻染看着窗户缝的光越来越暗淡,她的心也越来越沉。
白氏不会来救她了,她大抵也恨不得她去死。
正在陆轻染绝望的时候,有人踩着枯草枝来了。那人来到窗前,先轻轻敲了两下窗子。
“大姑娘?是你?”
陆轻染抿嘴,是柳姨娘。
“是我。”她道。
外面静了一会儿,“姑娘说有办法让国公爷宠爱我,我其实是不大信的。”
“我也跟姨娘说过,要用一些特殊手段。”陆轻染慢慢调整着呼吸道。
“万一国公爷发现,那我可就没命了。”
“不会发现的,而且姨娘甘心就这样独守空房,直到容颜凋零吗?”
外面又静了一会儿,“那我怎么才能帮到姑娘。”
“你帮我送个信儿吧。”
又是一夜过去,不吃不喝,再加上这六个多月的身子,她已经有些撑不住了。
她不知道柳姨娘有没有帮她送信儿,也不知道首辅夫人愿不愿意为她冒险。
她想到了西疆,想到了在西疆结识的那些人,以及那些艰苦但开心的日子。
若是没有回京,没有认亲,她和姨娘也不会落得这个下场。
她后悔了……
意识开始模糊,陆轻染抚着自己的肚子,一遍一遍跟腹中的孩子说着对不起。
她这个做娘的没用,保护不了她了。
正这时,外面有了动静。
“将门打开吧!”这是陆之远的声音。
门开了,光一下子钻了进来,陆轻染不适的闭上眼睛。她听到有人进来,走到她面前,弯腰查看。
“还活着吗?”陆之远问。
“大姑娘?”来人是个婆子,唤了她一声。
陆轻染等着眼睛适应了,然后慢慢睁开眼。
那婆子看了她一眼,起身去了外面,“回国公爷,还活着。”
“哼,倒是命大。送回宝月轩吧,我去给宫里回话。”
陆轻染听到这话,便知自己是自己先前的谋划救了自己。当然,这其中首辅夫人也出了大力。
她被两个婆子架了出来,送回了她出嫁之前住的宝月轩。
那两个婆子伺候着她洗澡、换衣服、用饭,动作实在粗鲁。
“大姑娘抢了二姑娘的亲事,早早怀上了,可那又怎样,咱国公爷和夫人还有姑爷宠的还是二姑娘。大姑娘得惜福,别再惹国公爷生气了,下一次可就没有这好运了。”
那婆子颜语里都是轻鄙,给陆轻染布饭的时候,还故意敲打盘子,像是施舍乞丐一般。
陆轻染先吃了一碗粥,用点力气了,在那婆子将一碗热汤扔到她面前时,她抬手就泼到了那婆子脸上。
“啊!”婆子惨叫一声。
陆轻染冷声道:“什么东西,也敢在我面前说三道四。”
这婆子得了教训,之后顶着一张被烫的红肿的脸,却不敢再说什么了。
用过晚饭不久,陆之远从宫里回来了,与他一起的还有杨太医。
“听闻侯夫人在国公府养胎,皇后娘娘十分惦念,特意让臣来为夫人诊脉。”
陆轻染看向站在后面的陆之远,此时他也在看她,但那双阴冷的眸子里满是困惑。
显然他不明白,皇后为何突然插手这事,这番举动甚至还有保护她的意思。
“我心情不好,请国公先出去。”陆轻染道。
因为看到他,所以心情不好,陆之远怒火直烧,但还是出去了。
之后杨安给她诊脉,眉头慢慢皱起。
“夫人近来定是劳心费力,没有好好休息,胎气有些不稳。”
陆轻染点头,“确实如杨太医所说。”
“倒也没有大碍,夫人不必过于担忧。”
陆轻染默了片刻,问道:“不知杨太医可为六殿下诊治过?”
杨安微微吃了一惊,“您为何突然问起六殿下?”
“我听闻六殿下天生带弱疾,身子一直不大好,尤其近两年,已经无法出门了。”
“确实,皇后娘娘一直寻医问药,以期能治好六殿下。前不久去给殿下诊脉,他脏腑已经开始衰竭,怕是撑不了多少日子了。”
“这样看来确实病得很重。”
六殿下病得越重,她于皇后的价值也就越大,她得好好利用这份价值呢。
第35章 做主
杨安走后,陆之远随之进来了。
“明儿一早,你去坤宁宫谢恩。”
陆轻染靠着罗汉床上的软垫,闻言皱起眉头,“可我身子不舒服,怕是进不了宫。”
“你明明好好的。”
“杨太医没跟你说么,托父亲的福,我动了胎气。”
“那也不妨碍进宫一趟。”
“父亲不在意我的身子,我自己得宝贝着。”
说着,陆轻染揉了揉额头,“国公府对宫里的说法是让我回娘家养胎,可刚养了两日,反而动了胎气。啧啧,不知道宫里会怎么想呢。”
“你以为宫里在意……”
“皇后娘娘的态度还不够明显吗?”
陆之远皱眉,皇后的六殿下是个病秧子,命都不长更别说争夺皇位了,因此皇后这些年从未参与过这些争斗。
而谁上位,于她也没有差别。
可今日她对陆轻染的态度,实在让他看不懂。莫不,她其实代表的是皇上的意思?
“父亲非逼着我进宫,我也不能不去,可皇后见我这样,必定会问我在国公府怎么养胎的。我又不爱说谎,可若实话实说,宫里知道父亲将我关在柴房养胎,不给吃喝,会不会以为父亲故意谋害皇嗣呢?”陆轻染啧啧道。
“你敢跟为父耍心眼!”陆之远咬牙。
“所以啊,我得养好身子,哪日心情好了再进宫。”
那陆之远还要说什么,陆轻染打了个哈欠,让段嬷嬷赶人。
当晚,陆轻染肚子发紧,难受的她一晚上没有怎么睡。第二日直到中午,她才让段嬷嬷伺候她起身。
皇后确实很急,见她这边还没有动静,临近中午送来了很多养胎的补品。
陆之远下朝,看着堆了满屋的补品,眸色陡然一深。他一直认为陆轻染是一颗好用,但用过之后就可随意处置的棋子。她的生死,全由他决定,以前是没将她放眼里,后来她惹出一些麻烦,那就解决掉好了。
不想,曾经任他拿捏的女儿,竟已脱离了他的掌控。
陆轻染还是不进宫,陆之远只能将白氏叫了回来。
“姑娘,夫人在门外。”段嬷嬷走进屋里,见陆轻染正翻着一堆医书。
闻言,陆轻染只道:“不见。”
“夫人说给您熬了参汤。”
“让她给陆婉柔送去,这份心意,我受不起。”
当她在柴房叫天天不应的时候,白氏在宣阳侯府陪着陆婉柔。她不相信她不知道国公府发生的事,不知道陆之远要弄死她。
段嬷嬷没再劝,去屋外回了白氏。
陆轻染拿起一本医书刚翻开,听到外面啪的一声。
“我怎么生了这么一个不懂事的,父母要她做什么,她听着就是,不听不顺便是不孝顺!”
“你在侯府坑害妹妹,在家气你父亲,我两边替你收拾烂摊子,你可体谅过我一丝苦心?”
“自你回府,我原还心疼你在外面受苦了,事事顺着你,可你就是这性子,怎么教都教不好。我甚至怀疑,你当真是我丢失的女儿么,怕不是安姨娘和外面的野男人生的吧!”
最后这一句,仿佛一把刀,一下子插进了陆轻染心上。
原来,原来她内心里竟有这样的想法!
难怪,她对她亲近不起来,难怪她看她的目光总有一些憎恶!
陆轻染捂着心口,这里原已经冷了硬了,此刻却又疼了起来,仿佛有一只手要将她心脏给撕碎。
她气息都跟不上了,只能用力呼吸。
外面白氏还在嚷着,像是她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国公夫人,你这是打算把自己的女儿逼死么!”
这一声冷沉肃重,陆轻染听出了是首辅夫人。
那白氏沉默了半晌,后恭敬道:“首辅夫人,您,您怎的来府上了?”
“我受皇后之托来看看宣阳侯夫人。”说着首辅夫人冷呵了一声,“亏得我来了,不然夫人怕要拆了这屋子吧。”
“我、我只是训斥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