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晚余心中也有困惑,盯着陆嫚嫚的小腹失神。
谢昀与陆嫚嫚竟是在陆家还没被抄时就勾搭在一起了……
可谢昀是庶子,又碌碌无为,陆嫚嫚一个官家嫡出小姐,心高气傲,自命不凡,为何会委身于他?
崔氏脸色一僵,底气都消散了些,“虽说两个孩子从前有些不太守规矩的地方……可妾已经问过了昀儿,确是他的,日子都对的上……”
崔氏说着,余光不由自主地落在梁晚余身上。
“也就是说,谢昀一边与她郎情妾意,做尽伤风败俗的事,还一边与自己的未婚妻子周旋,等着迎娶美娇娘?”谢庭玉心直口快,从不怕得罪任何人,将崔氏想压着的丑闻直接抬到了明面上,“没想到他还有这个本事,左右逢源,也不怕累着自己。”
崔氏脸色难看,却不敢表露出来,只好强撑着笑脸,“千万错处,皆是昀儿的错,可嫚嫚肚里的孩子却真真是抵赖不得的,若是平安生下,那就是老爷的长孙!”
卫氏垂下头,有一下没一下转动着手里的佛珠。
谢庭玉嗤笑一声,身子向后靠去,姿态慵懒,挑着桌案上的点心。
梁晚余察言观色,掐准时机站起身,轻声笑道,“母亲,儿媳给你做了个枕头。”
梁晚余这话来的突兀,却意外打破了僵停的场面。
卫氏面上讶然,低声问道,“什么枕头?”
玉露急忙走上去,将手里捧着的东西递到婆子跟前。
梁晚余唇边挂笑,耐着性子解释,“这是柏香枕,里头放了不少柏子,旁边还缝了个囊袋,塞了许多安神的药草。”
卫氏接过婆子递来的香枕,鼻尖凑过去闻了闻,“的确有草木香气,你有心了。”
见自己的风头被抢,陆嫚嫚脸色铁青,不甘的望着崔氏。
崔氏干笑两声,为了自己的孙儿,只好又提了一嘴,“夫人,嫚嫚肚里的长孙……”
“什么长不长孙的?”谢庭玉故意拖着腔调,语气戏谑,“你怎就知道她肚子里的一定是男娃。你会未卜先知不成?”
“庭玉,不得无礼。”卫氏虽说是呵斥了句,面上却不见丝毫不悦,显然是认同自己儿子的话。
崔氏脸色奇差,指尖狠狠嵌进肉里,强压下心中的怨恨。
“既然有了,就好好养着身子。”卫氏瞥了眼陆嫚嫚,打心眼里不喜她,“若是真给府上添了人丁,赏赐少不了你的。”
陆嫚嫚咬住嘴里的软肉,指尖无意识的抠挠着手背,小声应道,“是,夫人。”
“外头的医师难免会出乱……你在做什么?”
卫氏一声惊呼,众人都顺着她的目光望去,见陆嫚嫚的手背已经被她自己抓破,有的伤口已经开始渗出了血丝。
陆嫚嫚紧咬着牙,手上的动作却没停,只一味地重复着,“为何会这般痒?”
“你……”卫氏傻了眼,忙指挥着身旁的婆子拦住她。
两个婆子跑下去,一左一右分开陆嫚嫚两只手,语气急切,“陆娘子,您这手都出血了,不能再挠了。”
陆嫚嫚脸色煞白,只觉得浑身奇痒难耐,像是万千只蚂蚁在身上游走,嘴里不住的嘟囔着,“痒……”
陆嫚嫚低垂着头,露出脖颈,右边的婆子眼尖,惊呼一声,“哎呦,陆娘子身上怎么也起了红疹子?”
梁晚余捂住嘴,面露惊惶,“好端端的,怎会这样……怕不是得了什么传染人的毛病吧?”
此话一出,众人神色各异,都不约而同地离陆嫚嫚远了些,就连两边的婆子也悻悻松了手,不敢再靠近她。
没了束缚,陆嫚嫚又不受控制的地挠着身上,小脸彻底失了血色。
卫氏面上是藏不住的嫌恶,对着两个婆子蹙眉摆手,低声道,“快去净手,再寻个医师来给她瞧瞧!”
“是。”
崔氏半侧着身子,用帕子捂住半张脸,扬声道,“嫚嫚,你是不是摸了什么东西,才起了疹子?”
“我这几日只洗了衣裳,再有……”陆嫚嫚忽地想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指着对面的梁晚余,扬声喊道,“再有就是她送来兰园的见面礼!”
她说着,手上依旧没停,“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一定是你……一定是你想要害我!”
第19章 只求他能活久些
听到陆嫚嫚的控诉,谢庭玉嗤笑一声,缓缓起身,拧眉盯着她,“你得了病,与我新妇何干,亏你从前还是世家大族的千金,如今竟像只疯狗一样胡乱攀咬!”
“我没有胡说!”陆嫚嫚眼眶微红,心中委屈得很,“除了她送过来的熏香外,我再没碰过旁的!”
卫氏捏着眉心,双眼紧闭,低声问道,“老二媳妇,你当真给兰园送去了见面礼?”
“是。”梁晚余点头应着,面上多了几分无措,“可陆娘子并未收下,而是让婢子原封不动的送了回来。”
说罢,梁晚余屈膝跪下,眼中闪过晶莹,语气哽咽,“正好,昨儿要送给陆娘子的礼盒就放在月园未动,请母亲明察,还儿媳清白。”
听她声音带了几分哭腔,谢庭玉顿时急了,攥着她的手腕将她扶起,皱眉问道,“好端端的,你跪下干什么?分明是这女的使坏,你不会害人,我信你。”
梁晚余顿住,抬眸望向他,眼底闪过丝莫名,“夫君真这般信我?”
“你是我娶回来的,我若不信你,旁人就更不会信。”谢庭玉沉着脸,将梁晚余拉到自己身后,冷眼盯着陆嫚嫚,“你空口白牙胡说几句就想给我夫人安上个罪名,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容易事?你先能拿得出证据,再挺直腰板罢!”
梁晚余躲在谢庭玉身后,视线与对面的陆嫚嫚撞上,勾唇一笑,满是挑衅。
陆嫚嫚气红了脸,强忍住痒意,望向坐在上首的卫氏,“夫人,妾肚里还怀着孩子,无端遭人陷害,哪怕为了这个孩子,难道不值得一查吗?”
“来人,去查月园,将那礼盒找出来。”卫氏心中烦躁,冷冷瞥了眼梁晚余,心中对她才生出的好感瞬间散去,低声道,“此事说大也大说小也小,但若真是你所为,纵使你是我儿媳妇,我照样不会姑息。”
梁晚余面上坦荡,不见丝毫惧色,“若是儿媳所为,任凭母亲处置。”
卫氏面色不虞,扬声道,“先去请医师,再来回我,旁人都退下。”
陆嫚嫚瞪圆了眼睛,死死盯着梁晚余,眼底涌出恨意,铁了心认定就是她所为。
梁晚余好整以暇地抬眸瞧着她,神色淡然,心中只觉得畅快。
上一世陆嫚嫚毁了她的脸,这一世,她亦要如此报复她。
至于谢昀和崔姨娘,也别想有半分好日子过。
时间一点点过去,桌上的茶都被换了三趟。
从外头请来的医师捧着锦盒看了又看,又捏起一点香粉放在鼻尖轻闻,眉头久皱不展。
卫氏身边的婆子见他这副模样,心中也跟着紧张,小声问道,“可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老医师摇摇头,无奈将手里的东西放下,“这锦盒并无不妥,里头的香粉也只是用些寻常草药磨制的,都是些能安神的东西。”
“我早就说了,必然不是晚余做的。”谢庭玉扭头看向陆嫚嫚,眉头轻挑,语气散漫,“自己得上的怪病,该多问问自己才是。”
卫氏松了口气,紧皱的眉头舒展开,低声安抚道,“庭玉,这个时候你也少说两句,既然查明东西没被人动手脚,这儿也没你们的事了,先退下吧。”
“娘,她……”
“是,母亲。”
谢庭玉还想再多说些什么,梁晚余心思一动,轻扯住谢庭玉的衣角,打断他的话,低声应下。
谢庭玉面露不悦,显然不想如此轻易的放过陆嫚嫚,可梁晚余一口应下,他也不该再找茬子,只能气鼓鼓的闭上了嘴。
卫氏心中满意了些,自知委屈了新妇,低声道,“明日回门,我会给你们多备些东西,也算你父亲与我的心意。”
梁晚余得了便宜,也不愿再拿乔,只小声应了句,“多谢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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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园
梁晚余领着两个婢子,小步走在府中,路过眼熟的院子,鬼使神差的走了进去。
园中周遭一片寂静,不见服侍的下人,冷清得很,还真是园如其名,只有女子一人坐在小木凳上,只低头鼓捣着什么。
“嫂子。”
忽地听到声音,女子一愣,抬头望来,见是梁晚余,脸上顿时有了两分笑意,“弟妹,你怎么来了?快坐下。”
“今早去给母亲请安,没瞧见嫂子,心中挂念,刚好路过这儿,来看一眼。”梁晚余缓步来到她跟前,见她额上都出了层薄汗,蹙眉问道,“嫂子在弄些什么?”
“昨夜夫君身子不适,又不肯进汤药,母亲免了我的安,我空下来就想着,能不能做些适口的东西,好让他肯用药。”边月抿唇笑笑,神色局促,“我买了些桂花、山药、饴糖……”
“嫂子手巧,这些东西若摆在我眼前,我是万万做不出的。”梁晚余笑笑,真心夸赞道,“兄长娶了嫂子,可真是得了一宝。”
“话可不能这样说……”边月脸上的笑淡了些,还不忘回头瞧一眼主屋,眼底是掩不住的慌乱,刻意压低了声音,“他不喜我,我只是被母亲强行塞在他身边的罢了。”
“我只求……他能活得久些,开心些……”
如此,她便做不成寡妇。
梁晚余心如明镜,握住她的手,轻声安慰道,“嫂子是踏实过日子的人,有朝一日,府中定会接纳你。”
边月扯扯嘴角,点了点头,显然没将梁晚余的话放在心上。
她自卑怯懦惯了,早已不求任何人能抬举她。
“是谁来了…咳咳……”
屋中传出一道男声,话音还没落,就起了一阵咳嗽。
边月连忙起身,扬声回道,“妾身今日没去请安,惹得弟妹担忧,故而过来瞧一眼。”
屋中静谧一瞬,片刻后,紧闭的门板缓缓打开。
梁晚余抬眸望去,对上了男子冷清的双眸。
阳光正好,男子的俊脸一片苍白,连嘴唇都失了色,身姿颀长却瘦得厉害,长发披散,只用一根发带系着,过分精致的相貌更衬得他不像凡人。
梁晚余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瞧,心中感叹男子生了个好模样。
“初见弟妹。”男子薄唇轻启,淡淡吐了句,“我名永安,是庭玉的亲哥哥。”
第20章 不想当寡妇
梁晚余回过神来,急忙起身行礼,轻声道,“晚余见过兄长。”
她虽垂着头,却仍能感觉谢永安的视线在自己身上停留。
半晌,从头顶传来一句,“弟妹不必多礼。”
谢永安唇边挂着淡笑,嗓音温和,“昨日多谢弟妹为月儿解围,我身骨不好,侍奉的人难免偷闲,这才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