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在门外高喊着要将她赶出庄子去,宋温惜抱着身子,躲在房中,不敢露脸。
忽然有人高声提议:“应该将那妖女拉出来浸猪笼!”
“没错!浸猪笼!私通就应该浸猪笼!”众人附和道。
“把她抓出来!”
“应该把那男的也抓出来!”
宋温惜听着屋外愈发猖狂激烈的叫嚷声,心底仿佛开了一个深渊巨洞,无数恐慌害怕的情绪涌了出来。平日里和蔼可亲的庄民们,此时如同从阎王殿前来的小兵们,蜂拥而至,磨拳搓掌,等着将她打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宋温惜正愣神,门突然被撞开了,她惊惧地看向房门口,只见几个大汉撞开了门,怒气冲冲地瞪着她:“她果然在屋中!”其余人聚在门外,万目睚眦。
田庄的李管事撑着拐杖慢悠悠地走进来,狭长的眼睛眯了眯,怒声道:“宋温惜!你与陌生男子私相授受!品德不端,扰乱田庄秩序,我要将你依法处置!来人!把她关进笼子,带到江边,淹到水里去!”
宋温惜被几个强壮的男人架了起来,他们抬着她往外走,她又气又急:“放开我!”
可是并没有人理会瘦弱的她,一群人叫喊着将她浸猪笼,簇拥着一同往江边去。
今日本就阴天,江水滚滚,水流湍急,凉气逼人。
宋温惜拼命挣扎,却还是拗不过身边几个男人力气大,被屈辱地塞进了猪笼里。猪笼里还塞了几块大石头,就是怕瘦小的她沉不下去。
两个男人喊着号子,直接将猪笼丢进江水之中。
猪笼立刻沉了下去,江水灌进宋温惜嘴里,周身也被冰冷刺骨的江水包围,让她无法喘息。她吐出江水屏住气,用力挣扎,试图将猪笼扯开。可竹篾编成的猪笼非常牢固,薄薄的竹片将她的手割破,殷红的鲜血立刻染红了江水。
下一刻,猪笼又被人拉了起来。只见李管事拉着绳子的一头,另一头系在猪笼上,他只需用力一扯,猪笼便会被扯上来。
“宋温惜,你若是告诉我那男子的姓名,让我找到那男子,我便饶你一命!将你浸个一天一夜,便将你放出来!”李管事小眼微眯,不疾不徐地说。
宋温惜打着寒颤,她真的很想回到自己破败的茅舍里泡个滚烫的热水澡,可她不愿用晏望宸的名字作为交换,即使是假名,她也不愿。她怕别人会不依不饶地将他的身份扒出。
他作为皇子,不收恩宠,已经步履艰难,若她将这事捅大,让他们查出他的身份,只怕会对他十分不利。他之所以来到如此偏僻的地方解毒,想必是要躲开给他下毒之人,也躲开盯着他的无数双眼睛。
晏望宸如此小心翼翼,若是被她毁了计谋,她只怕也无颜再面对他。
宋温惜咬紧牙关,纤长的手指抓着笼子,一言不发,只恨恨地盯着李管事的脸。
李管事对她颇有微词也不是一两天了,因为她没有银子给李管事送礼。此前,李管事也常常来给她添堵,要么将她种了瓜果的田地收走,要么将她的收成以各种理由没收。
若非阿强经常来帮她说话,她早就被李管事赶出庄子。
她在这庄子上吃的苦,一多半都来自李管事。
“你说不说?!”李管事瞪眼威胁道。
她依旧一声不吭。
李管事冷哼一声:“好,真是好,你倒是个刚烈的。”
他的手一送松,猪笼又沉了下去。
这一次沉了很长时间,水流冲刷着她的身体,猪笼不断地磕在江水中的石头上,将她柔嫩的身躯擦伤许多处,衣服也被尖锐的石头划破。她绝望地承受着湍急水流的冲刷,和撞击带来的痛楚。
宋温惜的意识都开始模糊,在她几乎要昏死过去之前,猪笼又被李管事扯上来。
“宋温惜!你还不肯说?!”李管事厉声问。
宋温惜终于呼吸到新鲜空气,用力大口呼吸着,尽可能地多吸些空气。她的头开始剧烈的疼痛,鼻腔、嗓子,还有身上各处,都在疼。
但她依旧一个字都不说。
她想,反正毫无牵挂,反正也报过恩了,反正如今的生活也没什么盼头。
就这样了断此生,也不是不行。
滚烫的泪水低落,让她的脸颊也变得温热起来,她的鼻腔一阵酸涩,剧烈地咳嗽着。
“你嘴还真是硬,宋温惜,拼死也要护着你那个野男人?既然如此,你就给我下地府吧!”李管事说着,手就要松开。
突然,一个男子扑过来抢过李管事手中的绳子,然后一脚将李管事踢飞,重重地砸在地上。
第7章 心疼
晏望宸瞋目切齿,用力将已经被江水淹没的猪笼拉了上来,然后冲过去一剑将猪笼劈开,俯身将昏厥过去的宋温惜抱出来,放在宽阔安全的岸边。
“温姑娘,醒醒!”他不顾众人惊诧的目光,用力摇着宋温惜。见她没有反应,他直接又俯下身,将她的脖颈微微抬起,唇对唇,渡气给她。
众人见状,纷纷倒吸一口凉气。光天化日之下,两人居然就当众行苟且之事?
晏望宸再抬起头时,宋温惜吐出一口江水,然后剧烈地咳嗽起来。被江水浸湿的乌发凌乱地搭在她的脸上和身上,衣物也贴在身上,让她玲珑的曲线显现出来。
她眼里满是惊恐,大口地呼吸着空气。
晏望宸看到她身上数不清的伤口,眼底蕴起骇人的戾气。
宋温惜定睛看到眼前的人是晏望宸,眼眶迅速红了起来,眼里的泪水止不住地落下,鼻尖也微微泛红。
她原以为自己要死了,却未能再见他最后一面。可他竟来救她了?就像数年之前那样,又救她于水火?
晏望宸将她的发丝别到耳后,搂进怀里,轻轻拍了拍她的背,低声说:“别怕,我在。”
宋温惜清楚地听到了晏望宸的心跳,强健有力,剧烈跳动。他身上依旧带着熟悉的檀木香。她身上的江水将他的衣衫浸湿,他也毫不在意。
“这一定就是她的奸夫!”人群中传来一声怒吼。
“他居然敢打李管事!还有没有王法!”
“他一个奸夫凭什么打李管事!将他抓起来,乱棍打死!”
众人又纷纷满腔义愤,可却再无任何人敢贸然上前。
刚才踢李管事那一脚,众人都看得一清二楚。
李管事被踢得飞出去之后,重重砸在地上,口吐鲜血,趴在地上半天都起不来,昏死了过去,众人无一人敢去搀扶。
再者,晏望宸身材高大健壮,虽然庄上的男子因为常年种田耕地,也都生得十分健壮,但同晏望宸相比,他们似乎还是差了许多。
更重要的是,此刻晏望宸扫向众人的目光,怒火中带着浓烈的杀意,仿佛他们动弹一下,他就会将他们的首级全数斩下。
晏望宸脱下自己的外衣,将它披在宋温惜身上,遮挡住湿透的衣衫,然后将宋温惜的手臂搭在自己肩上,小心地将她抱起。
此时一个男子绷不住了,提起手中的斧头,就朝晏望宸劈去,嘴里喊着:“往哪跑?!老子要砍死你这个奸夫!”
晏望宸一个闪身便避开了侧面砍来的斧头,然后一脚踹在男子的胸口。男子瞬间像李管事一样,飞出去老远,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众人纷纷噤声,只有男子的妻子哭喊着扑了过去:“张温!我的夫啊!!快来人啊!!救救我的夫啊!!”
可没有人敢出手相助,直到晏望宸抱着宋温惜走远,众人才如梦初醒:“报官!这是要杀人了!快报官!!”
……
晏望宸抱着宋温惜回到茅舍,茅舍的院落已经被激愤的庄民砸得乱七八糟。晏望宸怒目切齿,用力咬牙忍着胸腔中的怒火。
他将宋温惜小心地放在屋中圆桌旁的矮凳上,问:“房中可有热水?”
宋温惜轻咳着回答:“没有,还未烧。”
晏望宸走向小厨房,乒铃乓啷一通捣鼓,竟烧上了水。宋温惜有些惊讶,他贵为皇子,居然屈身为她添柴烧水。最关键的是,他居然会用柴火烧水?
正想着,晏望宸又走了回来,抬手就要帮她宽衣解带。
宋温惜冰凉的手指连忙抓住了他的手,慌张地问:“你要做什么?”
晏望宸苦笑一声:“温姑娘,我在你眼里就如此下流?只会想些床笫之欢?”
宋温惜依旧是一脸不信,一副“不然呢”的样子,望着他。
晏望宸叹了口气:“我要给你上药。”
“不用了……我……咳咳咳,我自己可以。”宋温惜想要自己来,却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
“温姑娘,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可避嫌的?”晏望宸从怀里拿出药膏,一把将她身上的外衣扯下,仔细查看着她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
她虽然生活在庄子上,可天生皮肤白皙滑嫩,干农活时又将自己捂得严实,因此保养得依旧十分娇嫩。可此时她洁白的皮肤上,数不清的淤青和划伤,背上有一块拳头大小的淤青,上面还有一道长长的伤口,触目惊心。
晏望宸又将她的手抬起,检查了一下她手心被竹篾划破的伤口。
“疼吗?”他拧眉问她。
这叫她如何回答?怎么可能不疼?可她又有什么身份同他说疼?
她想要抽回手,晏望宸却拉着她不放。
他又从怀里掏出一个不知是什么的药粉,打开之后轻声说:“这是防止伤口感染的,忍着点,会很疼。”
说罢,将药粉撒在了她手上的伤口处。
她疼得咬紧了牙关,闭上眼睛,眉头紧皱,却一声不吭。
晏望宸见状,调侃道:“温姑娘的嘴确实硬,方才那老头如此折磨你,你都不愿说出在下的姓名。”他抬起头,眼里充满柔情和审视,“只是,温姑娘为何要替在下保守秘密?姑娘是为了给我解毒才……这分明也不是姑娘的错。”
宋温惜睁开眼,眼中已蕴起湿气。她猜想他可能又在怀疑,自己是否知晓了他的身份,便随便找了个借口,说:“我与李管家有些矛盾,我讨厌他,就是故意不想告诉他,没有别的原因。”
晏望宸闻言,似乎信了她说的话,轻笑一声道:“姑娘这般记仇,在下可得小心些。”
说着,他又将她后背的衣服扯开,露出了那个骇人的伤口。
“忍一忍,这个伤口,真的会疼。”晏望宸轻声道,然后将药粉洒在了伤口上面。
宋温惜疼得一声惊呼,然后死死咬住了自己的手腕。
晏望宸瞥见她的动作,眼眸微沉,声音里竟有一丝微不可察的心疼:“你咬自己做甚?若是要咬,也该咬我,毕竟是我害你……变成这副模样。”
宋温惜不言语,依旧是死死咬着自己。她太疼了,疼得仿佛背后裂开来似的,她看不到自己背后的伤口,但一定十分严重,否则怎么会如此疼?
晏望宸见她身子紧绷,低头轻轻吻了一下她的酥肩。
第8章 竟然是三皇子!
柔软的触感让宋温惜瑟缩了一下,她立刻松开了自己,警觉地问:“你干什么?”
“让你放松些。”晏望宸继续将唇贴在她的背上,一点一点地亲吻着。
酥麻的感觉竟真的让疼痛减少了不少,可她想起方才庄民那些恶毒的言语,起身避开了他的亲吻,拉起衣服,冷冷道:“我没事了,请公子离开吧。”
还不等晏望宸回答,院门外就传来一阵动静。
“里面的淫乱之人听好了!刘县令在此,速速出来就地伏法!否则我等依法进宅抓人!”门外传来一男子的高声呼喊。
晏望宸眼眸一暗,脸上闪过一丝不耐烦,起身将外衣重新披回宋温惜身上,大步去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