掉落山崖的那一刻,宋温惜瞥见悬崖边有许多藤蔓,她努力抓住了一个,但是藤蔓太滑,她的手因为紧张而使不上力,又一个不慎向下坠落。
宋温惜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不断下坠,下一瞬,晏望宸的脸突然出现在宋温惜眼前。他站在沈悦旁边,看见她跌落悬崖,也是同样的一脸惊恐。
宋温惜离悬崖越来越远,那两人的脸也越来越小。
他们二人站在一起,倒真是相配。这是她最后一个念头。
宋温惜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太子殿下!!!”悬崖顶端突然传来沈悦撕心裂肺的喊叫。
宋温惜猛地睁开眼睛,只见晏望宸义无反顾地跟着跳了下来,他正以飞快的速度坠落。很快便到了她身边,他朝她伸出了手,然后猛地将她一把拉住,又大力地搂紧怀里。
两个人突然停了下来,不再下坠。宋温惜这才看清原来晏望宸的腰间捆了一圈藤蔓,这才将两人吊在了悬崖上。
“你疯了?!你就这么跳下来!万一这藤蔓禁不住我们怎么办?!”宋温惜吓得险些心脏骤停。
“没有你我才是要疯了!”晏望宸边说着边抬头向上看去,那藤蔓并不算结实,此时承受着两个人的重量,已经开始发出断裂的声音。
“晏望宸你快放开我,两个人太重了,这个藤蔓经不住两个人的重量。”宋温惜声音惊恐,她怎么能拖累他一起掉下悬崖?他不是还有宏图大业没有完成?
“别动!就算没有你,藤蔓也承受不了我的重量。”晏望宸一手紧紧搂着宋温惜,一手攀上一旁的岩壁,试图减轻一些重量。
“宋温惜!”陈卿安扑到悬崖边,向下望去,见晏望宸和她挂在了半空中,他呼吸一滞,“你等着,我马上想办法把你救上来!”说罢他慌乱地指挥林策和将晚,“快!找绳子!”
林策和将晚手忙脚乱地在校场四处翻找着,一旁的士兵们都冷漠地观望,丝毫没有上前帮忙的意思。
将晚忍不住怒声道:“都还愣着干嘛干什么,快来救人啊!”
“晏望宸!你抓紧了!千万不要松开我们宋温惜!”晏时鸢也趴在悬崖边,紧张得声音都发抖。
“怎么办,这藤蔓快要断开了!”周书礼忍不住叫道。
“太子殿下!!”沈悦崩溃的哭喊声从悬崖顶上传来,“为什么?!到底为什么?!!殿下为什么要舍身救她!?”她哭得歇斯底里,响彻云霄。
“沈悦,你给我闭上你的鸟嘴!”晏时鸢的声音传来,然后一声清脆的耳光声。
宋温惜看不到上面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沈悦的哭声戛然而止,下一刻,晏时鸢疑惑的声音又传来:“淄阳王,你要干什么?”
“淄阳王!不可——”陈卿安惊恐地叫出声。
“啊!!”沈悦和周书礼忍不住尖叫出声。
宋温惜抬头,只见悬崖上方突然出现了一把利剑,猛地砍断了吊着两人的藤蔓。失重感再次袭来,二人又开始下坠。
晏望宸怒骂一声,连忙将宋温惜紧紧地搂住。
他强有力的心跳隔着布料传到她耳中,宋温惜一时间竟忘了害怕,她抬手贪恋地抱紧了他。
若是死前最后一刻,能毫不避讳地与他紧紧相拥,似乎也不错。
可是她恐惧已久的痛感并没有袭来,没下坠多一会儿,他们二人便重重地落在了一个网上,弹了几下后,稳稳地停了下来。
晏望宸依旧紧紧抱着宋温惜,她忍不住抬头看了看周围。
只见他们落在一个不知什么材料编织而成的巨大的网上,悬崖之下,有数张这样的网,层层交错。网上有不少掉落的小动物,正瞪着眼睛看着他们,随他们一起掉下的马,也四仰八叉地被包在另一张网中。
宋温惜松了口气,心跳得胸口直疼,此时还心有余悸。
“殿下!殿下还活着吗?”悬崖顶上传来将晚急切的声音。
上方云雾笼罩,悬崖上的事物下面都看不清,悬崖上的人自然也看不清下方的两人。
晏望宸看了看怀中的宋温惜,唇角微勾,扬声道:“还活着!想办法将我们拉上去!”
宋温惜回过神,微微挣扎,想要挣脱他的怀抱。
晏望宸却收紧手臂,将她搂得更紧:“怎么?我刚救了你的命,你就想要逃脱?”
宋温惜看着他故作轻松的眼神,突然有些生气:“你为何要跟着跳下来?!如果没有这张网,你我二人现在就已经摔成了肉泥!”
晏望宸轻笑一声:“一起做肉泥,似乎也不错。”
“有什么可笑的?!殿下不想做太子了?你母后的遗愿怎么办?不想将你母后葬入皇陵了?”宋温惜狠狠锤了他一拳。
这一拳对晏望宸来说,就像是在挠痒痒。
可是他看见她泛红的眼眶,和眼底的湿意,还是忍不住慌了神,连忙安抚道:“可是没有如果,我们这不是还好好的。”
“什么好好的?你怎么可以就这么跳下来?!你怎么可以为了救我不顾自己——”她说到一半,晏望宸突然低头,以吻封唇。
她的泪滑落脸颊,劫后余生的恐惧感逐渐涌上心头。她再也顾不上理智,手紧紧攥着晏望宸的衣领,急切地回应着他的吻。
晏望宸的手轻轻按住她的头,加深了这个吻。
第123章 做个交换
两人吻得难舍难分,带着经历过生死后的后怕,和这长期以来对彼此的渴望。
直到悬崖上突然垂下一个木板制成的平台,打断了两人。那平台的四角用铁扣拴着绳索,一边还还挂着一支金色的铃铛。
“殿下!殿下看到那个平台了吗?请殿下和宋姑娘站到平台上,我拉你们上来!”将晚的声音从上面传来,“若是站稳了,殿下就摇一下铃铛!”
晏望宸收回目光,留恋地摸了摸宋温惜柔软的唇,她的朱唇被吻得微微有些发肿,正眼神迷离地看着他。
“你这样子,让我有些不想回去了。”晏望宸有些痴迷地抚摸着她的脸颊。
宋温惜此时终于回过了神,轻轻推开了晏望宸,挣扎着爬到了平台之上。
“殿下说笑了,我们终究要回到山顶。殿下还有未完成的事,不是吗?”宋温惜再回过身时,面色已经恢复平静,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晏望宸坐在原地没动,他看着又恢复冷漠疏离的宋温惜,喉结微动,眼中闪过一丝低落。犹豫片刻,他垂下眼眸,利索地翻身上了平台,然后摇响了铃铛。
绳索微微抖动,平台缓缓升了起来。晏望宸又箍住她的腰,在她唇边落下一吻,道:“先放过你。”
宋温惜瞪了他一眼,同他拉开了些距离。
平台逐渐升至悬崖顶,便缓缓停住。
宋温惜这才看清,沈悦正一脸恨意地坐在地上,满脸泪痕。她雪白的脸颊上是一个清晰的巴掌印,不知是不是晏时鸢打的。
陈卿安看见宋温惜安然无恙,微微松了口气,便焦急地上前,却被晏望宸挡住。
“陈世子,你跑得也太慢了。”晏望宸没好气地嘲讽,“若是等你去救宋姑娘,只怕宋姑娘早就没影了。”
陈卿安眸子里闪过一丝不甘,他只能说:“一时情急,没顾上那许多。还是太子殿下反应快。”
晏望宸冷哼一声。
晏时鸢此时已经将宋温惜扶了下来,仔细查看她有没有受伤。好在宋温惜身上除了悬崖边的树枝划破几处以外,没有什么别的伤。
“你怎么会连人带马摔下去的?”晏时鸢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宋温惜看了眼沈悦,她慌乱地避开眼神,显然是十分心虚。
沈悦一向巧舌如簧,善于颠倒是非。想到自己依旧并无证据可以证明沈悦想要杀自己,宋温惜决定先放过她。
于是她隐忍地叹了口气,低声道:“是我御马的本事不够,马突然受惊,我没有稳住。”
陈卿安察觉到了她的目光,他看向坐在地上惊魂未定的沈悦,眸色一沉。
“淄阳王,今日这一出戏,你看得可满意?”晏望宸将视线移到淄阳王身上。
“难怪那些士兵方才一直不帮忙,这下面竟有网……想必掉下去也摔不死。”周书礼瞥了一眼山崖下,嘟囔道。
此时悬崖边的云雾慢慢散去了些,那交织错落的网也逐渐清晰起来。
沈悦不可置信地朝下看去,瘫坐在地上,眼中满是不知所措和不甘。
淄阳王毫无愧意,唇角微勾,不屑道:“不知道太子殿下的人在慌什么,本王住在这山上许久,岂能在这校场留下这么大一个隐患?这原本就是给我的士兵练胆用的,所有士兵都从这里掉下去过,却无一伤亡。”
宋温惜忽然觉得背后一凉,淄阳王究竟是怎么用这个地方的?难不成所有士兵都得为了表达忠诚,而跳下去?
晏望宸也微微一笑:“难怪淄阳王的兵都忠勇无畏,锐不可当。”
“三皇子殿下倒也不差,这么高的悬崖,竟也敢跳下去救人。”淄阳王似乎不再像从前那般嫌恶,眼中反而有那么一丝欣赏之意。
下一瞬,他话锋一转:“只是,宋姑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坠崖?三皇子殿下不准备好好查查吗?毕竟是你带来的人。”
晏望宸嘴唇紧抿,下一瞬,他锐利的眼神扫过沈悦,淡淡地问:“沈姑娘,你方才就在宋姑娘身边,可有发现什么不对劲?”
仍旧坐在地上的沈悦闻言,浑身一震,连忙连滚带爬地站起身,道:“宋姑娘方才不是说了,是她御马之术不够精湛,才会掉下山崖!”
宋温惜忍不住嗤笑一声。沈悦倒真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她竟然能如此坦然地说谎。
“殿下不必追究了,是我自己马术不精,怨不得别人。”宋温惜眼下不想过多纠缠,只想把精神放在正事上。
沈悦如此心肠歹毒,总有一天会作茧自缚。
晏望宸眉心微皱,见宋温惜真的不打算追究,他反而有些疑惑。他瞥了沈悦一眼,心中有了些盘算,但他却没说什么,而是问淄阳王:“还没来得及问,王爷为何会出现在此?难道出兵一事,有了答案?”
淄阳王淡淡道:“出兵的事,我还要再想想。本王原本就不想干涉太子之位的纷争。临川城又在边疆,常年有外族骚扰。若是我领兵去都城,短则一两个月回不来,长则有可能半年。若是临川城无人守卫,被敌人趁机攻破,只怕边疆这条线,会溃不成军。”
他顿了顿又道:“何况,谁人做太子,与我何干?我在这临川城,几年也回不了一次都城,出兵助你,于我并无好处。”
“听淄阳王的意思,是要拒绝我了?”晏望宸眸色一沉。
“本王还未决定,全看三殿下能给出什么条件。”淄阳王淡淡道。
“若是我应允你,等我坐上太子之位,便召你回都城呢?”晏望宸试探地问。
淄阳王轻笑一声,十分不屑道:“殿下难道以为本王是被贬到这边疆的?错了,本王是自请来这边疆,并立誓此生再不回都城。我已对都城的一切都感到恶心,除了——”
淄阳王说着,又看向宋温惜:“除了韩家。”
沈悦见淄阳王看着宋温惜的眼神十分复杂,似乎带着某种说不清的情愫。
她咬着唇思虑一番,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柔柔地笑着开口道:“王爷似乎对宋姑娘颇有兴趣,不如让宋姑娘同王爷做个交换?”
第124章 让宋姑娘留在临川城
宋温惜听到沈悦这样说,心中忽然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可是淄阳王却来了兴趣:“哦?什么交换?”
沈悦笑得温柔可人:“王爷若是肯出兵,待剿除大皇子余孽,三殿下坐上皇位,便让宋姑娘一直留在临川城,陪在王爷身边。”
沈悦此言一出,周围的几人都是一愣。谁都没想到她问都不问宋温惜的想法,便自作主张说出了这个主意。
淄阳王都愣在原地,他玩味地看着其他几人的表情,垂眸笑着,沉默不语,没有说行,也没有说不行。
“沈悦,我刚才那巴掌是不是打轻了?你都没有问过宋温惜同不同意!”晏时鸢上前一把揪住了沈悦的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