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罪不起沈郗,难道还处置不了一个逆来顺受的庶女吗?
没想到许文瀚会为她说话,许知窈心头一惊,仓惶地看向了他,却在看清他手里把玩的那块玉佩时,吓得魂不附体。
瞥见她眼底的惊惧,许文瀚满意地扬了扬嘴角,转过头对怒意未消的许仕元说道:“我知道父亲生气,可这个时候和沈郗撕破脸对父亲和许家没有半点好处。”
许仕元沉默地看着他,眼底划过一丝精光,似乎在算计什么。
见事态缓和,许知意不以为然地说道:“撕不撕破脸有什么区别?被沈郗这么一闹,父亲的仕途怕是再无希望了。”
瞧见了她眼底的怨毒和酸楚,许文瀚的唇边逸出一抹冷笑。“怎么,四妹妹是想和沈郗为敌吗?”
许知意被他问得一愣,随即愤愤不平地怒怼道:“大哥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怎么倒怕起沈郗来了?”
许文瀚轻笑一声:“我是不怕他,不过许家的生意还要继续做。若是断了这条财路,没了许家的支持,四妹妹的日子恐怕就没有那么舒坦了。”
他直白的话刺得许知意面上一阵青一阵白。明面上她是攀了高枝,风风光光地嫁入了侯府,可进门之后她才知道永安侯府早已不是从前那个钟鸣鼎食的勋贵世家了。
这几年家里的生意越发红火,靠着母亲的接济,她才能在侯府笼络人心。
兄长性子顽劣手段狠戾,得罪了他对自己没有任何好处。许知意捏紧了手心,眸光恨恨地看着许知窈。
“你今日到底为何而来?”不同于许仕元的愤怒,吴氏自始至终都冷眼旁观、格外镇定。
随着她的一声质问,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落到了许知窈身上。
许知窈缓缓抬起头,目光哀戚地说道:“我是来向父亲请罪的。”说罢,她朝着许仕元跪了下去。
“朝政之事女儿无力回天,我不求父亲谅解,只希望父亲不要因我气坏了身子。”
看着她负荆请罪的虔诚模样,许仕元眼中闪过莫名的情绪。思及许文瀚的话,他心中微叹,语气凝重地说道:“起来吧。”
第19章 赴约
不顾许知意的怨色,许仕元最终还是做出了有利于自己的抉择。
“罢了,这件事就权且当作是你无力转圜。只是你要记着,你是许家的女儿。若还有下次,就不要怪我与你恩断义绝。”
许知窈心中一凛,顺从地说道:“是,女儿明白。”
柔顺是她的底色,也是许家人心中她一贯的模样。只有她自己知道,一时的服从不过是式微时自保的手段。
“薛妈妈,让下人摆饭吧。”闹腾了半日,许仕元心力交瘁,此刻只觉腹中异常饥饿。
闻言,薛妈妈领命退下。因着几个女婿都没回来,午膳就摆在了繁花院里。
饭桌上众人心思各异,只有许文瀚唇角含笑,似有极大的喜事。
饭后,许仕元去了书房。吴氏留了许知意说话,许知窈和许知语则起身离去。
并肩走出繁花院时,许知语语气轻柔地说道:“这几年五姐姐过的也没那么好吧?”
许知窈脚步一顿,侧首看向她。
“若姐姐真的顺遂,也不会发生今日的事了。”许知语仍在微笑,眼底流泻出阴测测的嘲讽。
“不是所有飞上枝头的鸟都会变成凤凰,麻雀永远都是麻雀。”
知道她憎恨自己,却没想到从前柔婉的姐妹会变成如今这副尖酸刻薄的模样。
一股难言的苦涩在心头激荡,许知窈静默地看着她,眼神中闪过的悲悯让许知语怒从心起。
“收起你这副悲天悯人的模样,我不需要一个失败者的同情。”她的同情只会让许知语屈辱难堪,让她觉得自己像个五十步笑百步的跳梁小丑。
看着她恼羞成怒的样子,许知窈的眼神越发悲悯。悲的是姐妹情浅,悯的是人心易变。
“你说的对,我没有资格同情你。”许知窈静静地看着她,目光清澈语气哀婉。
“我知道你恨我,可六妹妹你明明知道,嫁不嫁,嫁给谁,从来都不是我自己能够决定的。”
三年了,她背负着这份负疚感已经太久了。看着许知语被仇恨蒙蔽双眼的模样,她既心痛又疲惫。
“分明是你害了我,如今却要把这一切推给命运吗?许知窈,我竟不知道你是这样的虚伪!”
多年的愤恨在这一刻喷涌而出,许知语不禁气红了眼。
“你可以恨我,却不该把所有的错都怪在我头上。”许知窈叹了一口气,目光沉静地与她对视。
“你我都是许家豢养的雀鸟,就算是成了亲,也不过是换了一个樊笼。世道无情,身为庶女,这就是我们的命运。”
被她的话气得胸口闷痛,许知语咬牙切齿地反驳道:“便是笼中鸟,又有谁愿意背负旁人的命运?许知窈,我走到今天皆是你和沈郗之过。你以为说几句无关痛痒的话就可以推卸自己的责任吗?”
对上她悲愤交加的面容,许知窈神色凝重地说道:“我从没否认过对你的愧疚,也一直想要弥补这份亏欠。可是六妹妹,事已至此,比起恨我,你更应该好好生活。”
许知语被她天真的话刺激得失声大笑,抬起衣袖,露出了手臂上青紫斑驳的痕迹。
迎着许知窈震惊的目光,许知语凄怆地笑道:“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好好生活?”
许知窈被她手臂上触目惊心的痕迹所震慑,喉咙像被堵住了一样,半晌说不出话。
等不到许知窈的回答,她的唇角勾起了一抹冷笑,眼底溢满了讥嘲。
“你自以为是的伪善只会令我作呕。”
讥嘲凝结成失望,不等她反应,许知语拉好衣袖,挺直了脊背,孤傲地转身而去。
望着她远去的背影,许知窈的眼底蒙上了一层痛色。
许知语说的没错,若不是因为自己,她本该有更好的前程。若没有沈郗的出现,今日惨遭凌虐折辱的就会是自己。
是她替自己受了这无妄之灾。先前的劝告在看清了她手臂上的伤痕后变得无比苍白可笑。
站在空荡的园子里,许知窈只觉心底一阵恶寒。
见证了那惨烈的一幕,采薇苍白着脸,怯怯地问道:“夫人,咱们现在去哪?”
出门时并未向吴氏告辞,父亲又去了书房,论理她总该当面辞行方能离去。
更何况,还有一个许文瀚。
忆起他拿在手中把玩的那一块玉佩,她的眼底闪过一瞬间的仓惶。那是当年沈郗来求娶时送给她的信物,也是过世的表哥留给她的唯一的念想。
她不知道许文瀚是从何处得知了那块玉佩的含义,也不知道他使了什么样的手段从她的房中拿走了东西。
可她很清楚,那块玉佩能够掀起怎样的风浪。
思及此,她眸光一沉,决然地说道:“去寻芳阁。”
采薇愣了一瞬,不明白她为何要在许府停留。可身为许知窈的丫鬟,她向来不会违背主子的决定。
寻芳阁是许知窈出嫁前居住的院子,位于许府的最西侧。
她的生母苏氏姿容出众,生前也得过一段时日的宠爱。寻芳阁因院子里的一个三层阁楼而得名,院墙外便是泗水河的支流。
许知窈幼时常常坐在阁楼上望着泗水河发呆,幻想着有朝一日能从许家走出去。
算算时辰,已然到了未时。许文瀚敢约在这里,必然已经打点妥当。
望着高高矗立的阁楼,许知窈的心情无比沉重。明知前方是虎穴龙潭,可她不得不闯。
“采薇……”停下了脚步,许知窈轻声唤道。
“怎么了,夫人?”从方才起采薇就察觉到了许知窈满腹的心事和莫名的沉重。
“你去我房里找一找奶娘留下的那些花样子,我想去阁楼上坐坐。”许知窈语气平淡地说着,眼神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采薇顺从地点了点头,体贴地嘱咐道:“楼上风大,夫人记得把窗户关好。”
许知窈轻笑着点头,抬脚朝阁楼走去。
望着蒙上灰尘的楼梯,她心情沉重地呼出一口气。这一天早晚要来的。
拾阶而上时,脑海里浮现了被许文瀚堵住的那个夜晚。那时候她也像此刻一样仓惶无助,可那时上天眷顾,父亲的忽然出现让她得以逃开了他的禁锢。
这一次却没有那样误打误撞的好运了,她注定在劫难逃。
穿越层层阶梯,她的脚步终于停在了顶楼之上。抬眸望去,穿着藏青色夹袄的男子正背对着她负手站在窗前。
透过敞开的窗户,她看见了窗外奔流不息的河水。厚重的云层不断翻涌着,黑云压城,一场暴雨即将来临。
脚步声渐渐停息,背对着她的许文瀚带着一抹戏谑的笑慢慢转过身来。
“五妹妹果然没让我失望。”
许文瀚的嘴角挂着得逞的笑,眼底流淌着毫不遮掩的灼热欲·色。
望着他黏腻贪婪的目光,许知窈忍不住浑身颤抖,无助地后退了一步。
她的惊恐助长了许文瀚心底的热切,唇边的笑意逐渐变大,他勾起嘴角,戏谑地说道:“再往后可就要摔下楼梯了,五妹妹该往前走才是。”
他肆无忌惮的打量着她,目光灼热得让她觉得身上层层叠叠的衣物恍若虚设。
见她仍停在原地,许文瀚眸中的耐性渐渐消退。“五妹妹若是不想自己走,我倒是不介意抱你过来。”
说罢,他的目光越发邪肆,微微晃动着脚,似乎下一刻就要上前将她捉住。
看出了他的举动,许知窈心神一晃,硬着头皮朝他走了过去,停在了距他一步之遥的位置。
她的顺从极大地取悦了许文瀚,他邪魅一笑,伸手一拽,一个转身就将她压在了窗台之上。
“你放开我……”天旋地转间,许知窈手脚并用地挣扎着。
“放开?”像逗弄老鼠的猫儿一样,许文瀚怀着恶意,居高临下地欣赏着她满脸的恐惧。
“五妹妹还是这么天真呐。”
到手的猎物哪有放走的道理?她的挣扎只会助长他的乐趣。
“你想干什么?”被紧紧压在窗台上动弹不得的许知窈惊恐万状地看着他,心底最后的一丝侥幸也在此刻消亡了。
“哈哈哈……”许文瀚朗声笑道,俯下头残忍地望着她。“孤男寡女独处一室,五妹妹你说我想干什么?”
见她目露凄惶,许文瀚邪肆地在她耳边吹了一口热气,极其下流地说道:“我想做的是那些让你我都会快活的事。沈郗那样古板,想必在床榻上不曾让你舒坦尽兴吧?”
抬眸看见她眼中羞愤欲死的神色,许文瀚不紧不慢地说道:“你放心,哥哥我身经百战,必定教你明白做女人的快乐。”
说罢,他湿润的舌尖划过她柔嫩的脸颊,引起了她恐惧的战栗。
“你不能这么做,我夫君若是知道了,一定会杀了你……”看着他眼底的势在必得,许知窈惊魂不定地叫道。
“杀我?”许文瀚不以为然地冷笑了两声,“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不过是一双破鞋,丢了便是,犯得着为你惹上人命吗?”
他的话听得许知窈一窒,思及沈郗对她的态度,她陷入了深深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