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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月上中空。
营地里,巡城的士兵陆续交班回来,熙攘相挤。
云谏沿着营帐火盆行走,隔着几丈距离,就见黎梨帐前的守卫隔帘应了几声,然后转身离开了。
他轻巧掀开两三层或厚或薄的毡帘,踏入芳香暗萦的帐内。
“呼
。”
浅浅的吹气声。
唯一一盏点在榻边的灯烛被吹灭。
云谏眼前遽暗,过了半会儿,才逐渐适应地看清枕边夜明珠柔和的微光。
有道窈窕身影屈膝侧坐在榻上,她穿了件柔软素净的常服,乌黑柔顺的发辫垂下肩,他午间送的彩丝珍珠发带编绕其间。
黎梨朝他侧了下脑袋,素手拍了拍床榻:“坐过来。”
云谏在她的营帐里迈步,莫名有些身居客场的局促,倒是鲜少地觉得她好生从容。
蓬松的软褥陷下,他坐到她身边,看见自己的衣袍与她的裙摆在榻上若即若离地挨触着。
夜明珠的辉光柔和,将她的侧脸勾勒出柔白的轮廓,素色的裙衫好像泛着微光。
云谏喉间轻微一滚:“我……”
“来得很巧,我刚支走守卫。”
黎梨当真比他自在很多,稍微坐近了些,抬手就搭上他腰间的玉带,摸索着要解开。
云谏下意识按住她的动作。
见她移上视线看他,他又觉得自己反应太大了些,干巴巴地解释了句:“别,别急……”
他改手想将她搂近,说得磕绊:“你总怕疼,我们慢慢来……”
黎梨顿了顿。
她眸光些微闪了闪,然后缓缓眯了下眼睛。
她忽然暧昧地笑了:“怎么会疼呢?”
黎梨将他的手牵向自己,软声说道:“你闭眼。”
云谏不明所以,只依言闭上眼睛,耳边传来小阵窸窣声响,而后他感觉自己指尖猝然碰到一道柔润的触感。
温软又湿滑,手指轻而易举就滑进了暖意深处,被湿润包裹了起来。
云谏先是一顿,而后便想缩手。
黎梨拉住他,娇声问道:“怎么了,不敢摸?”
云谏:“……”
他面无表情:“你倒是给我摸个真的,少拿别的东西捉弄我。”
他睁眼低头,果然就看见她将他的手指按进了一小罐药膏里,草药的香味弥散四侧。
黎梨有些遗憾:“这药膏方才放在灯烛边,烘得湿热,近似体温……我还以为你不会那么快认出来呢。”
云谏撇开头:“一点都不像。”
黎梨好奇有多不像,但她心知夜深人静,可不好再挑弄他。
她坐直了身正色道:“衣衫解了。”
“今日在药库,我都闻见你身上的血腥气了,还骗我没受伤。”
云谏听见这话,不敢置信地回视她手里的药膏:“你叫我来,就是想给我上药?”
黎梨理直气壮:“不然呢,哥哥的营帐就在不远处,还能做什么?”
云谏闻着鼻息间的草药味,脸上不见感动,只写满了“受骗”二字。
黎梨认真板着小脸:“快些。”
他不情不愿地挑开腰间玉带,扯露半边肩膀:“小伤罢了……”
黎梨端详着皮肉微绽的刀伤,鲜明的血痕已经处理干净,只随意上了些止血的药粉。
她默默叹了声,给他换了伤药:“往后受伤了,要同我说啊……”
她指尖动作轻柔,低头时呼吸浅浅拂过他的肩头,发辫也柔和地扫着他的胳膊。
黎梨记挂着他的伤,上药上得认真,没注意到身边人逐渐幽深的眸光。
她不计较他试探性的小动作,却在不知不觉间被他抱到了腿上,连衣结何时零散了都不清楚。
黎梨感受到空气的凉意时,才懵然抬头,然后就被一道轻揉力度弄得身骨发软,脱力趴到他的肩上。
药膏从手里滚出,黎梨拢了下手指。
“我……”
云谏低头闻着她身上似有若无的花香,请求似的唤她:“迟迟……”
黎梨在他的吐息里轻微缩了下,难为情地叫他别闻:“我还没沐浴……”
云谏稍微掀起眼帘,果然看见对面的屏风后,浴桶上方水汽氤氲着。
他顿了顿,轻声笑了:“好巧,我也没有。”
黎梨分明闻到了他身上的皂豆香气:“骗人,你……”
话未说完,她的外衫就落了地,整个人就被打横抱了起来。
黎梨懵然看了眼他的脚步去向,意识到他想做什么,差点就想尖叫。
她揪着他的衣襟,慌声拒道:“不行!荒唐!”
云谏笑得爽朗:“听不见。”
黎梨倒是听见了,哗啦的水声一响,热水猛地没过身子,她刚上下一沉浮,就被人揽臂捞了起来。
黎梨连忙扶住浴桶,身上单薄的里衣尽数湿透,若隐若现地透着妃色的小衣痕迹。
她慌得想躲,少年的身躯却欺近,又是一阵水声激响。
云谏的衣衫早已解了,湿淋的水珠垂挂在锁骨,沿着好看的轮廓划落胸膛,没入水深处。
他一手撑到浴桶边缘,身上的灼热气息将她逼入方寸之间。
黎梨的背抵上了浴桶边缘,见他压近,忍不住就往后仰了些,连带着呼吸都轻促起来。
水波在二人身间推荡,在愈近的距离里荡出交融的波纹。
眼前的少年身躯紧实劲瘦,黎梨浸在荒唐热水里,想看又不敢看,眼睫乱颤时,下颌却被轻轻抬起了。
云谏倾近前来,似哄似诱:“试试好么?”
黎梨稍一垂睫,柔软的唇瓣就被覆上了。
他好像知晓她的紧张,低头轻含着她的唇珠舔舐。
黎梨听着他的低声,徐徐松了齿关。
身前人耐心又细致,将寸寸香甜缠绕在舌间,直到黎梨抑制不住地轻促喘息,连带着香雪般的面颊上也飞满粉色,他终于揽起了她的腰。
湿了水的衣料带着微重贴在身上,每一丝的剥离都被清晰放大。
黎梨的指尖蜷了下,无助地想捉住浴桶边缘,却被他牵着搭到他的肩上。
“别……”她记得他的肩上还有伤。
云谏在她指尖带来的痛感里快活地闷哼:“没关系,抱紧我。”
黎梨当真抱紧了他。
耳畔水声撩动,像某种刺激神经的乐声。
少年拨开湿润的琴弦,长指抚弄羌笛的润泽气孔,熟稔地让听曲的人软了身骨,几乎支撑不住地全靠他搂着。
小曲悠悠良久,水声才稍停。
云谏抱住她,缓缓沉身。
黎梨当即就呜咽了起来,甚至有些想往后躲,云谏却搂紧了她,容不得她避让。
他置身于柔情蜜意之中,想起方才的暖热药膏,心道那算什么。
一点都不像,怎能与她相比。
云谏总是耐心,奏曲既徐又缓,听曲的人仍是受不住地轻声啜泣,他亲着她湿漉漉的眉眼:“怎么了?”
黎梨将眼尾的泪珠蹭到他的脸上:“好烫……”
云谏没有停:“哪里烫?”
黎梨的眼角眉梢更红了些,没有说话,只管埋首贴到他的颈边。
云谏却顺势将她抱得更深,毫不意外地感觉到她按紧了他的肩。
黎梨难耐地轻吸着气,听见他低低笑了起来:“什么烫?”
她闷声低头,打定了主意不理他,却被揽住腰身抬高了些。
黎梨终于睁开水雾朦胧的眼睛,看见身前人一如既往的坏心思模样。
他有意放慢了动作,想叫她分辨清楚似的,慢条斯理地厮磨:“迟迟你说,什么烫?”
黎梨的耳廓被上涌的水汽一下一下烫得软红。
云雾缭绕,水波缓慢却叫人领悟更深,她受不住地推搪他:“水,水烫……”
云谏笑了:“烫你的,是我。”
他没再收敛。
水声激响不绝,薄薄的屏风被水花溅得湿潮,漂浮的花瓣与倒映的人影都晃得凌乱破碎。
云谏听见怀里人压抑不下的吟声,好心情地揉开她脸边沾湿的鬓发:“小声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