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根本就不为之所动,目光平淡地望着她。
唐袅衣见他如此,为了让委屈更真实,暗自咬了下舌尖。
真疼。
她眼中的泪霎时如珍珠般涌出,借着这股疼痛演出十分,肩膀轻轻地耸动。
季则尘低头凝望她鬓发松松的发顶良久。
少女难过的哽咽,哭得很是伤心,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讲不全。
看起来是真的。
片刻后,他缓缓伸手接住她眼睫滴落下的一滴泪珠,如珠的水渍晕开,指尖湿得有些黏腻。
他的声线温和慈悲:“日后不会了。”
唐袅衣闻言悄然松一口气,抬起袖子对他弯着含泪的明艳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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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那日她刻意在他的面前演过戏后,他似已经彻底信了她的话,没再询问过有关以前的事。
两人之间相处融洽,一眨眼便在此地待了莫约有了好几日。
每日唐袅衣都会期待尽快梦到后面的剧情。
待有关季则尘的结束,那就只剩下央王了,央王过后,她便能如法师所言改变原本的命运。
唐袅衣欢喜之余,来带看季则尘也顺眼不少。
不过越是相处,她总觉得季则尘这几日似有些说不出的古怪,好似彻底融入夫君这项身份中。
各方面的贴心与此前大相径庭,好似忽然变了个人。
见她腿还没好,行动不便,他便用门口的竹子给她的腿做了支架。
好似也知道她伤筋动骨了需要补身体,而不是试吃那些味道古怪的果子。
所以他还用竹子做了简单的弯弓,每日出去打下几只野鸡和野兔,还顺带用带回来几条活蹦乱跳的鱼。
季则尘对环境的适应力极强,最初时连打水都不会,如今短短时日便能兀自摸索出这么多,令唐袅衣惊叹不已。
但他不喜油烟气,如同常年吃斋念佛的僧人,只吃捣得糜烂的果肉泥,与清淡的野菜,带回来的那些全都是唐袅衣吃的。
虽没有油盐作料,但好比过那些味道古怪的果子,她含泪吃了几日,身形不见清瘦,反倒有种下巴圆润的错觉。
深山老林中诸多不便,尤其是夜间洗漱沐浴。
原本留下的豆灯也被燃完了,夜里沐浴不能掌灯。
月朗星疏的夜间,月华朦胧地透过残缺的窗牖,照进一束幽暗的光,隐约有氤氲的雾气往上缭绕散开,屋内沾着般般湿润。
唐袅衣趴在简陋的浴桶中,闭着眼感受热水的温度,连骨子都似乎被浸泡酥软了。
湿温的热气覆盖在她散落的乌鬟云髻上,远山黛眉洇上湿气,未施粉黛的双腮粉如娇艳欲滴的花,清丽可人。
这浴桶是前几日季则尘做的。
留他在身边似乎什么都不用愁,尤其是他当真将自己当成她的夫君,任何事都会记着先给她。
要是有关她的剧情,是在此处完成后,她就可以功成身退该多好。
央王这人令她很不舒服,甚至连看见她都避之不及,更何况日后还要自己给自己递刀杀他。
难,实在太难办了。
唐袅衣缓缓轻叹。
最近她没有梦见有关话本中的情节梦,暂时不知往后剧情的走向是怎样的,心下难免有些许惆怅。
这里的日子看似平静,实则因为整日都和季则尘面面相觑,哪怕他表现得再好,她也总会担心哪日是被掐着脖子醒来的。
她睁开眼幽怨地盯着不远处的透光的窗牖,伸出白皙的手指企图抓住一束月光。
但手将将伸出去就顿住了。
她屏住呼吸,眼眸乱颤地定住看手下的一坨蠕动的动物。
椭圆且略扁,脊鳞扩大自颈后至尾末有数道淡色横纹,舌尖吐出时发出轻嘶,隐约能看见的竖瞳。
是一条手臂粗大的蛇。
它正昂首,吐出的蛇信子正巧舔上她的手指。
她最怕的便是这种软得无骨,却浑身是毒的凶残蛇类。
一股寒意迅速爬上唐袅衣的浑身,头皮阵阵发麻,险些当场昏过去。
另一侧。
坐在月下巨大樟树下的季则尘,正等里面的人出来,柔和的月光洒落在他的面上,越显不可触的朦胧感。
他在等夫人沐浴出来。
遽然,他听见阒寂夜间传来一声凄厉尖叫的女声,宛如被谁掐住命脉,尾音颤抖,又忍不住害怕的怯弱。
“夫君,夫君,救命啊……”
季则尘闻声转头,还没有看清,便感觉一道似是兔子蹦跳而来的身影,连手带脚三两下地扑进怀中。
骨肉匀亭的双腿沾着水,如同扎根缠绕的藤蔓,死死地勾住他的腰,还带着潮湿水渍的双臂环抱上他的脖颈。
他下意识用掌心贴在雪白腻滑的臀上,修长的指尖兜住似地罩住半个,好让她不要从身上掉下去。
如此贴心只换来她的得寸进尺。
唐袅衣手脚并用地环在他的身上,神色惶恐至极。
压下的力道使季则尘微微低垂颈项,视线自然而然地落在了云颤簌簌的雪白上,雪上晕开的朱红似是白日吃过的山楂果,俏生生地压来。
从未见过的美景犹如从雾中显山露水,一览无余。
一滴冷却的水从她的指尖滴落在后颈,顺着后颈垂头弯出明显的那截短骨往下滑,俏皮地转进衣领中,沿路滑过留下一道痒意。
他低垂的眼睫轻颤,清冷的眼神蒙上雾气和迟钝。
唐袅衣吓得六神无主,丝毫没留意眼前的场景。
她两眼含泪地抱着他的脖子,好似寻找主心骨般,语气满是委屈的哽咽:“夫、夫君,有蛇,好大一条!和我手臂一样粗。”
在里面与那条蛇对视几息后,它先动的尾,还没攻击她,她的魂儿险些都要丢在里面了,连衣袍都来不及穿便火急寮燎地冲出来。
那样丑陋又粗又长的蛇一看就有毒,咬她一口,指定活不过明天。
唐袅衣将沾水的脸颊埋在他的侧颈上,生出了依赖,再度哽声:“它险些咬到我。”
她害怕那种东西,想起便浑身发麻,柔软似雪的身子贴得他更紧了。
全身心都在蛇上,所以并未发现托在臀上的手顿了顿,然后另一只抚上她的肩膀,将她以一种古怪的姿势抱住。
季则尘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过话,有种诡异的安静。
夜晚的寒风吹来有种空荡荡的,浸入骨子的凉快。
唐袅衣委屈僵在了脸上,眼睫扑闪不止,环住他脖颈的手臂发颤,环住他腰身的腿发颤,整个身子如同迎风乱颤的花。
她好像想起来。
刚才只顾着逃命,忘记穿衣裳了!
第22章
从未有过如此尴尬之事,她快被尴尬得昏厥了。
唐袅衣想发出轰鸣的尖叫,但哽咽让她发出了轻轻的嘤咛,好似糅杂在嗓子眼的蜜糖,抵在掌心,黏黏糊糊的。
季则尘搭在她肩上的手一顿,尔后不经意地捂住她发声的唇。
月色格外朦胧,使他玉白的面容清冷得近乎模糊,依稀只能窥见星点精致的轮廓,唇角微扬。
“嘘,别叫出声。”
他会想做些什么的。
掐断她的喉咙,然后制作成木偶,让木偶不厌倦地发出这样的吟咛,直到他产生厌烦。
但他现在又不想杀她,这是他唯一的夫人,死了就找不到了。
察觉到他周身古怪的气息很杂乱,唐袅衣不敢发声,杏眸乱颤地盯着他脸上的笑,眼中的尴尬多了几分不安。
他现在看起来好像阴湿鬼魅,像是她再出声就要扯破她的身躯。
季则尘垂眸掠过她惨白惶恐的脸,没有松开她,就着这般暧昧的姿势抱着,然后拾步往卧房行去。
期间怀中的少女虽然不再发出声音,但却极其不安分,时不时会蹭动几下。
还没有走进屋内,他的脚步骤然顿住,彻底面无表情地低头,淬金淡眼瞳柔诡地倒映她心虚的神态。
唐袅衣避开他的眼神,垂着头继续抬身子,企图离他远点,别贴这么近。
他盯着她越发得寸进尺的乱动,沉声道:“别乱动。”
唐袅衣欲哭无泪,她也不想动,但是被他腰带抵得难受。
她有种身上的水渍还没有干,随着他走动越来越潮的错觉,唐袅衣张口想要让他放自己下来,他却先一步按紧她的唇,所有要出口的话都被堵在唇齿间。
屋内没有灯火,惨白的月色在破旧的窗户外,只探进来一星半点,不足以让人看清面容。
季则尘抱着她在黑暗中如履平地,踅身越过屋内的木柜,缓步至矮榻前放下她。
落在榻上的唐袅衣瞬间如鹌鹑般滚进里面,用被褥裹紧身子,柔柔地喘着,身子还有些发软,但比刚才好受多了。
季则尘瞥了一眼她的动作,转身往外行去。
身后的唐袅衣见状,下意识开口唤他:“你去哪里?”
她还有些害怕,这里经久没有人住,万一那条蛇爬进来裹住她的双腿,缠上腰,最后勒紧她的脖颈,咬死她怎么办?
单单是胡思乱想就足以让她头皮发麻,甚至从榻上坐起来裹着被子,伸手要去拽季则尘。
青年轻轻避开她的手,转身沉默地凝望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