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云栀睁大了眼睛望着他,恨不得跳起来捂他的嘴!
可明显场合不对!
纵使她没有转头去看宴厅里,也知道一定有人悄悄往这边看。
纪云栀暂时不想和他计较,小声解释:“我要进去招待客人了。”
“去罢。”陆玹道。
纪云栀还没挪步子,想了想,又小声问:“没有给二爷添麻烦吧?”
她说的自然是纪英毅的事情。更何况今日的生辰宴,本就是陆玹授意,请了不少必请的贵客。
陆玹看着纪云栀那双怯生生的眼睛,想起她大声训骂纪英毅时,满心都是对他的维护。心中一动,陆玹朝纪云栀迈出一步,突然伸出手臂抱住她。
纪云栀整个人都呆住。
懵了懵,她才反应过来,红着脸闷声:“那么多人看着呢!陆玹!你松手!”
她想立马将陆玹推开,却又顾虑着陆玹的颜面,没有伸手去推他。远远看去,她乖顺地被陆玹抱在怀里,却在他怀里闷声喊他大名让他松手。
陆玹很快放开了纪云栀,在放开她之前,顺手捏了捏她玉滑的后颈。
“去玩吧。”陆玹转身离开宴厅。今日宾客几乎都是女眷,他本来也只是向元若公主打个招呼。
青山和长河默默跟上陆玹。
走了很长一段路,陆玹突然道:“以后夫人的命令不用请示我。”
“是。”青山应声。
长河朝青山挤眼睛,明目张胆地炫耀自己刚刚反应快。
又走了一段,青山迟疑地问:“二爷,要是夫人命令将您拖出去呢?”
长河瞪圆了眼睛看向青山。青山向来比他机灵,今日怎么能问出这么愚蠢的问题?
陆玹笑了一声,声线愉悦地说:“拖。”
纪云栀目送陆玹走远,整理了一下表情,若无其事地回到宴厅,假装刚刚那一幕没有发生过。
只是她总觉得有人望向她的目光含了些打趣。
元屏公主可没顾忌,直言:“没想到陆玹那个大块头也有折腰的时候。”
纪云栀假装什么都没发生的意图就这么被元屏公主大大咧咧地扯开。
她迟疑了一下,反倒不再遮掩,大大方方地说:“二爷确实很好,待我也不错。”
她都这般说了,宾客自然要笑着打趣。纪云栀甜笑着,迎下这些并不恶意的打趣。
纪云栀不在意今日之事传出去之后会不会有人在背后议论她,给她按一个不孝不贤的罪名。如今的她已经不在意了,她满心都是与纪家断绝关系的轻松之感。
今年的生辰,成了她这些年最难忘也最轻松愉快的一个生辰。她甚至喝了不少酒。
下午,宾客陆续告辞。纪云栀送走最后一个客人,拖着有些疲惫的身子回到房中。
纪云栀今日从一大早就忙碌起来,又被纪英毅气了一回,待客也是体力活,再加上饮了些酒,纪云栀一回房,连衣裳也没换,打着哈欠直接倒在了床上,眯起了眼睛。
这眼睛一闭,她很快就进入了梦乡。她睡得很沉很香,迷迷糊糊地仿佛进入了仙境,睡梦中唇畔都攀着甜笑。
天色黑下来,纪云栀才从沉睡中苏醒。她伸着懒腰坐起身,被子从她身上滑下去。她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经被人换了,换成了舒适贴身的寝衣。
听见她醒了,月牙儿从外面进来,笑着问:“要起了吗?”
纪云栀一边拢着头发,一边软绵绵地说:“睡得太沉了,你们给我换衣裳,我都没觉察到。”
“啊?”月牙儿无辜地眨了眨眼睛,打量着纪云栀身上的衣裳。
纪云栀心里一动,忙问:“二爷回来过?”
月牙儿点头,禀话:“回来一趟,还小睡了一会儿呢。”
纪云栀垂眼去看身上的衣裳。
好吧,应当是陆玹给她换的。她蹙了下眉,忽想起今日宴席上,宾客们对她说的那些男郎女貌天作之合……的好听话。
“给我拿衣裳来。”纪云栀收回思绪,起身下床。
既然睡醒了,她想去一趟鹤青堂,去找姨奶奶。今日之事,她怕姨奶奶还在担心她,她想过去陪姨奶奶说说话。而且,她还有件事情要办。
纪云栀去鹤青堂时,老太太正拿着一卷佛经,心不在焉地看着。
纪云栀一进来,她立刻将佛经放下,慈爱地笑起来:“听说给咱们栀栀累得回去就睡着了,这是睡醒了!”
“是,睡醒了睡饱了!”纪云栀提裙快步朝老太太奔过去,紧挨着她,在她身边坐下。
老太太立刻将纪云栀的手拢在掌中,宽慰道:“既然想起小时候的事情了,那样的家人就不要再理会了,更别再想着了。”
“嗯。”纪云栀重重点头,“再也不想着了,以后只想着姨奶奶!”
老太太笑起来。
过了一会儿,老太太一边摸着纪云栀的手背,一边叹息道:“别怪姨奶奶将那些事儿瞒着你。”
纪云栀摇头。
“怎么会怪您呢?只会感谢您的保护。若不是您的良苦用心,我恐怕从小就要在怨恨中长大了。”纪云栀弯腰,枕在老太太的腿上。
“你能这
么想,自然是好。”老太太松了口气。“以前长在陆家,以后也永远是陆家的女儿!”
“正要和姨奶奶说这事呢。”纪云栀抬起脸来,认真道:“今日我说了日后不再姓纪,自然要把姓氏给改了。姨奶奶给我个姓吧。”
老太太犹豫开口:“你生在陆家,若要改姓,理应改陆,但是你与颂焉成了婚,改姓陆也不太好……”
老太太瞧着纪云栀的神色,反应过来,道:“你这是自己有主意了,故意问我老太婆!”
纪云栀甜笑着抱住老太太,对她撒娇:“我想要姨奶奶的姓!”
老太太笑着去捏纪云栀的鼻子,问:“知道姨奶奶姓什么吗?”
“晏!”纪云栀笑得梨涡浮现,“怎么会不知道姨奶奶的姓呢!”
老太太也抱住纪云栀。她琢磨了片刻,道:“正好天凉了是出行的好时节,过两日跟我回一趟老家,认了祖宗上了族谱,正式地改成晏姓。”
“要这么麻烦吗?”纪云栀有些意外。
这是不是太正式了?
“不麻烦!”老太太抱着纪云栀摇,“给咱们栀栀名正言顺地上了晏家的族谱!让我想想……把你记在谁名下……”
纪云栀偎在姨奶奶的怀里,听着她认真地说着回族上族谱的事情,眼睛慢慢泛了红。她很快又将脸埋进姨奶奶怀里,抹去湿润,甜笑起来。
陆玹寻进来的时候,纪云栀正坐在窗下,帮老太太抄写经书。
“祖母。”陆玹扫了纪云栀一眼,“过生辰呢,您怎么也拉她干活。”
老太太哭笑不得:“她帮我抄了十几年经书,你今日来管!”
“人我领回去了。”陆玹笑着朝纪云栀走过去,拿走她手里的笔,将人拉起身。
“只差两句了。”纪云栀忙说。
“明日再抄。”陆玹牵着纪云栀的手,直接将人领走。
纪云栀回头,见姨奶奶满脸是笑地望着她与陆玹。纪云栀顿时忘了想说什么,转回了头。
夜色已深,明月高悬,繁星密布。
微凉的风吹在身上,不觉得冷,只觉得惬意。
纪云栀很快发现这不是回承风院的路,她问:“去哪儿?”
“看烟花。”
“……啊?”纪云栀怀疑自己听错了。
后来纪云栀立在摇曳的船上,看见整个京城都被烟花点亮。
她还是有些懵,茫然地问:“谁放的?”
陆玹诧异地睥着她,反问:“除了我还能是谁?”
纪云栀五官拧着。
陆玹微顿,补充一句:“跟谢临学的。”
纪云栀眉头皱得更紧了。
可是,上次谢临为雨娘放尽一城烟花的时候,陆玹不是很嫌弃吗?
第69章 069
纪云栀在船上醒来,她轻手轻脚走出去,坐在船头,任夜风拂面。风里似乎还夹杂着烟火气息。她仰起头望向夜幕,烟花已经燃尽,繁星重新嚣张地闪烁散着光芒。水面波光粼粼,偶尔飘着几片烟花纸屑。
天边很黑,仿佛在酝酿着一场黎明。
一只纸船摇摇晃晃飘过来,离船越来越近。纸船瞧着精致,是纪云栀没见过的叠法,好奇心勾着,纪云栀提袖弯腰,想要去拿那只纸船。她努力伸手,却总是差那么一点,手碰不得纸船。
正当纪云栀想着要不要找什么东西将纸船勾上来时,陆玹的手臂侧过她的肩,伸下船,将那只纸船拾了起来。
“拾起来了!”纪云栀弯眸,她刚想直起身,撑在船身的手忽地打滑,整个身子趔趄了一下。
陆玹伸手一捞,手臂环住她的腰身,将人稳稳扶住。
纪云栀前身撞在陆玹的胸前,她下意识地环顾。这个时辰,河畔两侧根本没有人,她这才松了口气。
陆玹放开她,道:“捡这个做什么?”
“瞧着叠法和我不太一样,想学呢。”纪云栀双手捧着纸船细细地瞧。
这只纸船用了很厚的纸张来叠,可在水面上飘了这么久,下半部分皆已湿透,上端虽未全湿,却也潮软。
纪云栀小心翼翼地拆着纸船,研究它的叠法。
陆玹坐在她身边,看着她垂眸凝神的侧脸。船头的灯随着船摇而轻轻晃动,将浮动的波光映照在她的脸颊上,让她娇柔的面容多了几分往日不常有的昳丽妩媚。
陆玹凝视着她,看着看着,慢慢凑近。
“呀!”纪云栀突然惊呼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