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禀告热水准备好了。
陆玹这才松开妻子,往浴室去。他何止是一身风尘,简直是沾满了泥沙。用这样的身躯去抱晏云栀,他有些不忍。
晏云栀跟进浴间,盯着陆玹脱了衣服,去检查他的身体。陆玹身上果然有伤,只是瞧上去已经是很久前的事情了。
晏云栀心疼地蹙起眉来。
陆玹泡了个澡,然后随手扯了个袍子裹身,立在铜镜刮胡子。
晏云栀立在一旁,看着他的动作,眉头越皱越紧。
当陆玹刮完胡子,晏云栀终于是忍不住重重地冷哼了一声。
陆玹转眼看她。
晏云栀嘴一瘪又要哭。“没事。我气我自己!”晏云栀恼声,快步出去。
陆玹用湿巾帕擦过脸才回房。见晏云栀趴在床上,陆玹先将房门落了锁,才朝她走过去,坐在床边。
他伸手轻抚着晏云栀的散落的青丝,一下又一下。
晏云栀偏过脸去瞪向陆玹,闷声:“二爷那么聪明,一定知道我为什么不高兴。”
陆玹摸着她的长发,说:“大概是因为你哭了,我没哭?”
“才不是……”晏云栀下意识反驳,却有点心虚。倒不是怪陆玹没哭,他怎么可能哭呢?只是觉得他太平静,而自己哭得不成样子,简直太不公平了。
她望着陆玹,眼睛又慢慢湿润,她想问,又欲言又止。
陆玹知道她想问什么。
“很想你。日日夜夜都想着你,归心似箭。”陆玹声线沉稳,望着晏云栀的目光也深深。
晏云栀心里的委屈一下子就散了个干净。她坐起身来,扑进陆玹的怀里,委屈地说:“我不信,你多说几遍给我听。”
你要告诉我,你像我想你那样想着我。
陆玹将久违的吻落在她的头顶,依她所言,一遍一遍说着他的想念。
他一遍又一遍地说,晏云栀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数。直到她数不过来这是陆玹说
的第几百次了,抬起脸,主动去亲吻陆玹。
陆玹立刻回吻,用力地。
分别太久的夫妻缠于榻上。起先都想将最最温柔送给对方,后来情不自禁,一切变得不可控,变为本能。
从清晨到日落。
陆玹穿衣下榻,立在床边俯身亲了亲晏云栀的脸颊,悄声离去。
明日才是大军凯旋之日。他归心似箭提前一日回家。却还是需要回去,第二日再按照归期带着军队正式回京。
第二日,当陆玹接受百姓跪拜、帝王亲迎时,晏云栀在榻上睡得正香。
经历了好些时日日夜不得安眠,晏云栀从昨天晚上开始睡得昏天暗地,十分满足舒适,似要把缺的觉全都补回来。
当晏云栀睡饱睁开眼睛,已经天黑。陆玹刚归,立在床边看着她。
他未着铠甲,穿着亲王规制的朝服。
从这一日起,晟王不再是奖赏的虚名。陆玹有了封地,成为真正的晟王。
三个月后,晏云栀跟着陆玹搬去封地。
晏云栀对京城、晏家都有很多不舍。可一想到一个崭新的未来,她又有很多憧憬。
好在封地并不算太远,陆家还在京中,他们不会一直留在封地,会时常回京看看。
至于云至坊,她已经彻底送给了陆善和。
春暖花开,万物复苏的烂漫春日,晏云栀和陆玹登上前往封地的马车。
晏云栀坐在车边,挑开车帷往外望去,看漫漫山河生机盎然。
一辆马车擦肩而过,车帷掀开,露出谢临的脸。他裂开嘴笑:“嫂子,我哥在?”
晏云栀惊奇地瞪圆了眼睛。她从掀开的车帷看见了坐在车里的雨娘。
“少招摇。”陆玹道。
“知道。”谢临放下车帷。
两辆马车朝着两个方向驶去。
晏云栀不敢置信地问:“六殿下不能拒绝赐婚,所以假死,带着雨娘远走高飞?”
陆玹点头。
晏云栀深吸一口气。是了,这才像谢临的作风!
她再深深感慨:“这样的感情真是……可歌可泣,令人敬佩、羡慕!”
陆玹抬眼看向她,问:“想要这样轰轰烈烈的感情?”
晏云栀立刻摇头。
“不要,我喜欢平安顺遂的日子。”晏云栀弯起眼睛来甜柔地笑。
别人生死与共的爱情固然感人,可她只愿两个人平平安安相濡以沫到白首,不历苦难不再分别。
他们现在这样,就很好。
若一直这样,才更好。
陆玹望着晏云栀的眼睛,四目相对,陆玹知道了她的心意。他握住晏云栀的手,将她的手完完全全地拢在掌中,紧紧地握住。
“会的。”他说。
春雨如酥细密地倾斜而下,潮湿的天际挂着一道弯弯的彩虹。
马车在陆玹的封地憬州停下来。
陆玹扶着纪云栀下了马车,飘落的雨线忽地断了线,霎时晴空万里,没了阴云也没湿雨。唯有天边的彩虹昭示着雨过天晴。
两个人并肩而立,望着面前憬州的山水。
这是他们日后的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