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翊抬眸看了眼千留醉,“你还有哪没去过?”
千留醉耸了耸肩,“十岁就被我爹扔出家门,只能到处流浪,见多识广也不是我的错。”
身为千红阁的少阁主,他也不是白坐这个位置,要不是有些本事,沈翊也不会和他成为好友。
“你真厉害!以后带我去玩吧。”澜悦作为千留醉最忠实的追求者,夸赞的话脱口而出。
单峥皱眉,睇了妹妹一眼,一副想说又不知该怎么说的表情,实在经历多了,有点麻木。
“好说。”千留醉转身坐回了椅子上。
卫如黛和澜悦家里管得都不算严,还是去过一些地方,可闻姝和陶绮云是真哪都没去过,静静地听着他们说,眼里就流淌出艳羡的眼神。
沈翊瞧见,在桌下,悄声握住闻姝的手。
闻姝对着他笑了笑。
众人叽叽喳喳各抒己见,又说了半晌,最终定下了渤海郡,这事得沈翊先提出来,才能在朝堂上引起最大的反响,但如今与楚国议和之事在即,只能先拟章程,后面再呈递给皇上。
一转眼就到了用午膳时,燕王府难得这样热闹,美味佳肴摆了满桌,连踏雪都嗅着香味来了讨食。
几个姑娘家都喜欢踏雪,不停的给它夹鱼肉,桌上那道清蒸鲈鱼全进了踏雪的肚子。
“难得聚在一块,一起喝一杯,”贺随端着酒杯站了起来,“我出海的时候就没想过还能回来,还能和旧友喝酒,也是老天爷施恩了,我敬诸位。”
先前朝廷派了多少船队出海都葬身鱼腹,贺随甚至遇到过散架的刻着大周字眼的海船,能回来,还能再见到众人,他庆幸不已。
“喝一个。”千留醉率先应和。
沈翊等先后站了起来,彼此碰杯,闻姝等姑娘喝的是青梅酒,微酸微甜,正适合不大会喝酒的。
“好酒!”千留醉叹了声,“我在定都待了一年多,过几天就打算走了。”
他原本不会在一个地方待超过三个月,一直在偌大的江湖漂泊,过去一年多,却一直待在定都,实在待腻了。
“你去哪?”澜悦郡主吃了一惊,二话不说:“你去哪我去哪,你带我去。”
“澜悦,我们也该回西北了。”单峥说:“父王母妃来了信,要我带你回去。”
他们原本常年待在西北,这一年多在定都住得极其不舒服,想跑马都得去城外,太折腾,全赖澜悦不肯走,单峥是极其不喜欢定都的。
“我不,我要和他走。”澜悦撇嘴。
千留醉不想破坏席间氛围,便道:“去哪再议,喝酒吃菜,别扫了兴。”
闻姝也没想到,原本是老友相聚,会变成践行宴,但朋友嘛,聚散乃常态。
沈翊没挽留千留醉,只和他碰了碰杯,“这一年多麻烦你了。”
千留醉的暗卫数次帮了沈翊,并且还为沈翊培养出了一批亲卫,这一年,千留醉待在定都也没闲着。
千留醉心在江湖,定都困不住他。
“哈哈哈,难得听丛昀对我说一句好话,”千留醉大笑,饮尽杯中酒,“天下无不散之筵席,走前倒还想尝尝七姑娘做的点心。”
“自然可以,明日我就做,做好了让人送到你府上。”闻姝满口应下来。
“那就满足了。”千留醉自认为不是一个长情的人,但这些好友相处了不短的日子,还真有些舍不得,但他还有自己的使命要去完成,他是千红阁的少阁主,不是无牵无挂之人。
提起分别,席间弥漫着淡淡的伤感,之后酒喝得更凶了,吃到最后,几个男人都有些醉意,连卫如黛和澜悦都喝醉了,也就闻姝和陶绮云没怎么碰,还清醒着。
卫如黛闹着要在客房歇息,闻姝就让月露扶她去了,顺便让小厮去卫家告知一声。
澜悦郡主被亲哥带走,走时嘴里还念叨着千留醉,闻姝瞧着世子看千留醉的眼神像是要杀人。
千留醉、贺随、周羡青被凌盛安排马车送回去,绮云还清醒着,回了善兰堂,闻姝送到绮云到门口,再回来,侍女已经在收拾残羹剩饭。
“王爷呢?”闻姝扫了一眼没瞧见。
侍女屈膝道:“回王妃,王爷醉酒,回兰苑了。”
闻姝颔首,转身往外走,回了兰苑,进屋前吩咐竹秋煮醒酒汤。
竹秋回:“奴婢已提前让厨房煮了,一会就端来。”
“煮好再给卫姑娘送一碗。”闻姝推门进屋。
沈翊衣裳没解,半躺在床榻间,半条长腿搭在地上,身上酒气浓重。
闻姝上前给他解腰封,“喝了这么多,伤口好了你就放肆。”
昨日才得了太医诊断说伤口好全了,往后不必再忌口,今日就可劲喝。
“姝儿……”沈翊还没完全醉过去,伸手攥住闻姝的手,拉了她一把。
闻姝没有提防,身子前倾,靠在他胸膛上,“胸口难受吗?”
“没,太医不是说好全了,脑袋有些沉。”沈翊喝醉了,嗓音有些沉。
闻姝无奈地拍了拍他的肩,“你起来,我给你把衣裳换了,你喝了醒酒汤就睡会。”
“好。”沈翊捏了捏眉心,跌跌撞撞地起身,站着,展开臂膀,等着闻姝脱衣,有些乖得过份。
闻姝瞧他迷迷糊糊的样子笑了,“还是头一次见你喝得这样醉,脸都红了。”
千留醉要走,他大概也有点舍不得吧,虽然彼此嘴上都不说。
现下车马慢,书信也不便,一旦分离,就不知是何年何月才能相见。
沈翊半睁着眼,低头亲了亲闻姝的唇,还嘴硬,“没喝醉。”
“别亲我,臭死了,一身酒气。”闻姝别开他的脸,她不怎么能喝酒,但沈翊喝得是烈酒,熏得闻姝都要觉得醉了。
“你嫌弃我?”沈翊不依,偏偏要亲她,亲了唇畔,还亲脸颊,亲得闻姝脸上湿润,闹得她哭笑不得。
“你是踏雪吗?还舔我,站好,要不然我让别人来伺候你。”沈翊高她太多,闻姝给他脱衣都要踮起脚尖,他再乱动,是真的麻烦。
沈翊这下老实了,闭着眼睛说:“不要别人,只要姝儿。”
闻姝弯了弯唇,实在没见过沈翊这一面,没忍住拍了拍他的脑袋,像哄踏雪似的说:“乖。”
沈翊忽然低下头,说:“再摸一下。”
“真醉了?”闻姝又安抚地拍了拍,“下次少喝点。”
“没醉。”喝醉的人从来不承认自己喝醉了。
外衣脱了,只剩下里衣,闻姝让他坐到床上,又拧了帕子来给他擦脸,照顾的细致又周到。
沈翊搂住闻姝的腰肢,“娘子真好。”
“别撒娇。”闻姝哪见过这架势,沈翊撒娇,难得一见,她的胸腔都要化成水了。
沈翊俊逸的面庞在闻姝腰间蹭了蹭,真的像极了踏雪。
竹秋端来了醒酒汤,闻姝给沈翊喂下,让他歇息。
沈翊非得要她一起睡,闻姝没办法,喝醉了的四哥太难搞了,只能顺着他,也睡了一会。
但闻姝没醉,睡了一小会就起来了,沈翊倒是睡得很熟,闻姝没打扰他,去了前厅。
卫如黛喝得比沈翊少,闻姝醒来后没多久她就清醒了,两人就在客房说话。
卫如黛抹了把脸,斟酌了半晌才说:“姝儿,我和你说个事,你可千万别被吓到。”
闻姝:“你说。”
“前几日,贺随说…他说心仪我,想叫我嫁给他。”卫如黛咬咬牙说了出来,这话她连伯娘都没敢说。
“哦。”闻姝表现的很淡定。
卫如黛愁眉苦脸,“你怎么不惊讶?”
闻姝起身从桌上的果盘中拿起个橘子剥着,“这事我早看出来了,只有你傻愣愣的不知道,你成亲时他送的那对金玉鸳鸯你还留着吗?”
“嘶,你何时知道的?”卫如黛撇了撇嘴,“还收着,贺随说那是他父母的定情之物,他母亲过世前指定了要给未来儿媳妇的聘礼,他就那么送给了我,也不怕我弄丢。”
卫如黛初听贺随表明心意时,惊得那一晚都没睡着,她是真一点没察觉到贺随的心思,大抵也是因为那时候她一心都扑在徐音尘身上,哪里注意得到旁人。
“你怎么想的呢?”闻姝递了一瓣橘子给她。
卫如黛吃着橘子说:“我没答应,我不想成亲了。”
她的眉眼有些伤怀,“这段感情,我已筋疲力尽,不想再重蹈覆辙。”
“可贺随不是徐音尘,未必会重蹈覆辙。”闻姝倒觉得说不定贺随会更适合如黛,贺随没有父母,无人拘着她。
卫如黛欲言又止,“姝儿,我、虽然说出来很没出息,但我心里还是有徐音尘的位置,我没办法这么快释然。”
“我懂。”闻姝吃了一瓣橘子,挺甜。
毕竟是青梅竹马,十几年的感情,哪里可能一朝忘却,再则两人之间最大的问题不是感情,而是徐夫人,也不是因为没有感情而和离,卫如黛总需要点时间。
“贺随说不介意,我觉得这样不好,”卫如黛垂着头,叹了口气,“况且,我不能生育了,贺随是独苗,我们不合适。”
父母双亡是无人拘着卫如黛,可贺随若没有子嗣,那他家的香火就断了,在这个世道,是极其严重的事,卫如黛可不想他被人指指点点。
“如黛,你好好养着身子,咱们再找找大夫,天下之大,说不定就有神医能治呢?”闻姝提起这个也有些难受,“千公子不是马上要离开定都了,可以让他帮忙留意江湖上的名医,若是有好的,咱们就去求医。”
卫如黛垂眸看了看腹部,“若是有希望,我也想要个属于自己的孩子,可若是没希望,我也不强求,就这么过吧。”
“不急,你还年轻呢,总会有机缘的。”闻姝宽慰着,“至于贺随的事,你好好考虑一下,万一贺随不介意呢?”
“哪有男子会不介意断子绝孙啊。”卫如黛说:“但我会寻个机会告诉他的,也好叫他早点死心。”
卫如黛不想失去贺随这个朋友,还想和他一同出海,只是姻缘之事,强求不得,她自己都不知道未来该怎么走,也没办法答应贺随什么。
“对了,你成亲也大半年了,怎么一直没有好消息?”卫如黛抬眼看着闻姝。
“不知道,”闻姝摇摇头,“我和王爷身子都康健,却一直没有消息,不过我看王爷不急。”
闻姝也说不上来急不急,她有时候也想生个孩子,两人感情日渐甜蜜,也到了可以要孩子的时候,但没有孩子也行,两人相处也挺好。
“没叫人暗算了吧?”卫如黛一想到徐家那门第都乱七八糟的事一堆,闻姝这边就更是了。
“险些。”闻姝笑笑,“之前没和你说,不想你们担心。”
“谁啊?皇后吗?”卫如黛即便不怎么和徐音尘讨论朝堂的事,但也多少知道魏皇后看不惯燕王府。
“我嫡姐闻妍,或许也是受了皇后的吩咐,但没证据,也就罢了。”闻姝隐去了害闻妍不能生育之事,有些时候,身不由己,她不想吓着如黛。
卫如黛愤愤不平,“魏鹏程死了活该,闻妍守寡,这辈子有她的苦头吃。”
她又说:“只要没被暗算就好,你与王爷琴瑟和谐,迟早都会有孩子的。”
闻姝是不急,“嗯,你要留下来用晚膳吗?我叫人去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