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两人至今尚未圆房,可夜里她躺在身侧,偶尔睡着了,下意识地往他身上靠,他就无比满足,实在不想和她分房而居。
“肯定有法子的,你别总是悬在心上,那事不是你的错,母亲在天上,看着你日日难眠,也会心疼。”白日里本就忙,夜里还不能安枕,沈翊得何其强大才能撑得住啊。
“好,我听你的,不哭了。”沈翊如今也没别的法子,抬手用指腹蹭掉她羽睫上悬着的泪珠。
闻姝吸了吸鼻尖,微红的眼眶望着他,“我是心疼你,你如今年富力强,可身子也不是这么糟践的。”
沈翊笑了笑,“有姝儿心疼就足够了。”
闻姝无奈地摇摇头,“既然这药已经煎好,快喝了吧,都要凉了,下次你再瞒着我,我就不理你了。”
“行。”沈翊端起药碗,一口饮尽,分明是苦得令人发涩的药,灌入胃里,竟然变得暖融融,甜滋滋。
一个人久了,挨了骂都是甜的。
“你来有事吗?”沈翊晓得她无事不会来这,所以这件事才瞒了这么久。
“兰嬷嬷身子不大好,我想请太医给她瞧瞧,”说到这,闻姝又嗔怒道:“正好来,又见你喝药,一个两个都让我担忧。”
沈翊忙笑着讨饶,“我错了,惹了小七生气,四哥给你赔罪。”
说着,沈翊双手作揖,给闻姝行了一礼。
闻姝被他这副样子逗乐了,破涕而笑,“好了,下不为例。”
“嗯,下不为例,”沈翊松了口气,可算是哄好了,“请太医之事,不如喊千留醉来,他闯荡江湖,见过的疑难杂症比太医多,兴许比太医管用。”
闻姝想起头次见千留醉时就给她把了脉,点点头,“也好,那四哥安排吧。”
“嗯,我明日请他上门。”沈翊应下。
闻姝端起药碗,“那我便先走了,方才是我不小心撞见的,你也别罚凌盛,我看你最该罚。”
沈翊笑了笑,“是,王妃娘娘都发话了,在下哪敢罚他。”
闻姝羞恼地嗔了他一眼,拿上碗出去了。
不一会,凌盛进来,单膝跪地,“主子,是属下大意了,请主子责罚。”
沈翊此刻心情正好,复坐回书案前,执笔继续批阅,“起来吧,王妃给你求过情了。”
凌盛小心翼翼地觑了沈翊一眼,见他面带笑容,松了口气,看来也不是一件坏事。
那端闻姝走出院子,眼尾红得太明显,月露还当两人吵架了,忧虑地看着她。
闻姝说没事,才叫月露放下心来。
从兰嬷嬷这离开没一会又回来了,兰嬷嬷见她红着眼,心里头不安,“发生何事了?”
闻姝不想这件事被太多人晓得,就屏退了左右,单独和兰嬷嬷说。
她这一手制香的本领都是出自兰嬷嬷,虽也想了几个助眠的方子,还是要请兰嬷嬷斟酌一二。
兰嬷嬷听闻沈翊为了不吓着闻姝,近一个月不曾安眠,瞬间对沈翊生出几分好感,能做到如此,可见心里是有闻姝的。
“安眠的方子有是有,可心病还需从心里解,王爷会梦魇,定是反反复复的想起那夜的事,身上背着枷锁,哪能安枕。”兰嬷嬷曾经也有过这么一段时日,后来看着闻姝长大,她的心病也就不药而治了。
闻姝稳稳叹气,“他的心病是报仇,可当下报不了仇。”
兰嬷嬷摇头道:“并不是只有这一种解法,他有心病,是因为心里头最重要的就是这件事,若能让他心里头装上别的事,自然也就能缓解几分,要是他当真心里有你,睡前你多与他亲近,兴许能让他忘却噩梦。”
“亲近?”闻姝咬了咬唇,耳垂悄悄地染上微粉,“我……”
两人都还没圆房,要多亲近呐!
兰嬷嬷瞥了她一眼,就知道她在想什么,“成亲也快一个月了,怎么还没圆房,成亲之前你不是说愿意吗?”
这也不怪兰嬷嬷耳目灵敏,实在是圆不圆房,根本瞒不过身边亲近之人,月露等人每日收拾床榻,干干净净的,能看不出来嘛。
月露有些担忧两人,可也不好意思说,才告诉兰嬷嬷,想着让她提点,兰嬷嬷也一直没寻着合适的机会说。
闻姝低着头,攥着帕子,“我并非不愿意,起初就是有些怕,后来四哥一直没提,我也不好意思提,四哥是尊重我。”
“这样看,王爷倒真是爱惜你。”美色当前,能克制住男人本性,已是了不得。
“嬷嬷,您的意思是要我和四哥圆房,才能解了他的心病吗?”要真是如此,闻姝也不是不行。
兰嬷嬷说:“也不至于,我说的亲近未必是肌肤之亲,睡前和他说说话,聊聊高兴事,转移他的注意力,别让他总畏惧做噩梦,越是畏惧某事,越是容易出现。”
闻姝认真听着,“好,我明白了。”
随后兰嬷嬷写了个方子,两人琢磨了会,闻姝派人去药铺买药材,买回来称出合适的份量,着手制香。
好在这香不难,在香室和兰嬷嬷一块,折腾了一个下午就大功告成,夜里头就能让沈翊试试。
“你闻闻这香,你觉得舒心吗?”夜色已深,两人沐浴后坐在床榻上,夏日天热,闻姝穿了件薄纱寝衣,能瞧见内里穿的粉色绣兰花的心衣,和心衣之下隆起的那道弧度。
沈翊微微撇开眼,心不在焉地答,“舒心。”
又在心里头唾弃了自己一遭,可一想到闻姝如今已是他的妻,可以正大光明的瞧了,他又挪回视线,眼神炙热的望着她。
闻姝跪坐在他身侧,丝毫没注意到男人的视线,嗓音娇软地说:“四哥,你一会别熬着了,顺其自然入睡,也别想着梦魇的事,我陪着你呢,若真醒了我也不怕你。”
沈翊喉结微滚,察觉到某处又有抬头的趋势,不得不扭开头,一会该在她跟前出丑了。
他换了个姿势,屈膝坐着,胳膊搭在膝上,扯过薄被盖住,“好。”
闻姝记着兰嬷嬷的话,和他说起了家常,想让他放松,例如踏雪又犯事了,今日打碎了一个花瓶,晚饭就扣了它一条鱼,还有城外的粥棚一切顺利,众人都感谢燕王府的善心,粮食也囤了不少……
沈翊的视线落在她腕间悬挂着的玉镯上,听着她絮絮叨叨,心里升腾起一股满足感,寻常夫妻,就是这样的吧,总是有说不完的话,哪怕都是些琐碎小事,也听得津津有味。
过日子可不就是一件一件小事积攒起来的嘛。
只有琐碎小事,也是一种平淡的幸福,是沈翊求了十年才求来的。
沈翊的心不知不觉被闻姝抚平了,再嗅着那香,只觉得无比舒适,肩膀上的重担陡然卸下,格外轻松。
“四哥,”闻姝说了半晌,不见沈翊说话,忽然凑到他面前,骨碌碌的眼睛盯着他瞧,“你在听吗?”
她一凑近,纤秾合度的身姿便尽数入了沈翊的眼,白皙的肩,细腻的雪肌,幽淡的兰花香,令人忍不住沉溺其中,他咬了咬后槽牙,嗓音微哑,“在听。”
屋里头明明就摆着冰鉴,他额头还是覆了一层热汗,胀得要炸开了。
“四哥,你很热吗?”闻姝说着就掀开他腿上盖着的被子,“热就别盖……”
被子一掀,话还没说完,闻姝的视线落到他腿间,登时睁大了眼,夏日衣衫薄,实在是太过打眼,闻姝就是不想看见也不行啊。
“呀!”她羞得连忙转头,“四、四哥,我不是故意的。”
沈翊先前还担忧被她发觉,如今真被他发觉,他反倒放松下来,往后靠在枕上,“是它不听话,不怪我。”
真的不怪他。
闻姝将唇角咬得泛白,一张小脸皱巴巴,她虽未经情事,可出阁前也由教养嬷嬷教过,哪里会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她也没做什么呀,怎得四哥这样大的反应?吓了她一跳。
闻姝捂着热腾腾的脸,不好意思再回头了。
沈翊轻笑了声,见她一直不回头,只得坐起来,靠近她,“吓着了?”
闻姝似一株娇养的兰花,没接触过几个外男,更对男欢女爱一知半解,羞得要钻进被子里去了。
但她想到兰嬷嬷的话,手指捏了捏耳垂,摇摇头,“没有,四哥,你若是想,我可以的,我愿意。”
“我做什么你都愿意?”沈翊侧过去坐,手指抬起她的下巴,与她对视。
那水盈盈的眸子,摄人心魄,她小声说,“可以。”
夫妻敦伦,乃是常理,没道理让四哥强忍着。
“真是个傻姑娘,”沈翊的拇指揉了揉她颊边的软肉,“今夜太晚了,我不做什么,就想亲亲你,可以吗?”
他还没试过夜里会不会梦魇,要是给人折腾坏了,半夜还把人吓醒,他都要觉得自己是禽兽了。
闻姝抬眸望着他没说话,沈翊也不催,两人就这么静静地对视着。
帐子外还燃着烛火,帐内虽不算明亮,可也能看得清彼此的表情。
闻姝眨了眨纤长的眼睫,忽然跪直了,扶着沈翊的肩,倾身上前,在他唇角亲了一下,含羞带臊地说:“可以。”
只蜻蜓点水一般的掠过,她却已心如擂鼓,这是她这辈子头一次亲吻一个男子,虽然是她的夫君,名正言顺,亲时胆子倒是大得很,亲完一张脸都红成了锦鲤,不敢看沈翊,连忙躺了下来,钻进了被子里,背对了沈翊,装死。
沈翊被她这一下惊得怔愣了半晌,抬起手,碰了一下唇角,好似还有闻姝软唇温热的触感,残留着她身上独有的兰花香。
待反应过来,沈翊的嘴角都要咧到耳后根去了,他也没去扯闻姝的被子,转身下了床,去净室处理了一下才回来。
闻姝听见动静,从被子里露出一双莹润的眸子,沈翊留了几盏灯,其余的熄灭,上了床榻,“过来点,让我抱着睡。”
“你不热嘛?”闻姝难为情,她脑海里还是方才那幕,早知道就不掀开被子了。
“热的不是天气,”沈翊靠近她,“我自个纾解了,现下它老实了,别怕。”
只不过是她一个点到为止的亲吻,就让他纾解了,不敢想来真的,他要舒服到何种程度,再等等,别吓着她。
闻姝嘟囔了一句,“我没怕。”
沈翊展臂,将闻姝揽进怀里,“夜里我若是梦魇吓着你,你就将我打醒。”
闻姝脖颈下压着他的胳膊,两人同床共枕这么久,还没这样亲昵过。
不过方才亲都亲了,这也没什么了。
她像哄小孩子似地拍了拍沈翊,“睡吧,不会梦魇的。”
“好,睡吧。”沈翊侧躺着,亲了下她的眉心。
亲昵这种事,只要打破了第一次,那就即将迎来无数次。
黏得这样近,两人的里衣交叠,不分你我,鼻尖嗅着的是闻姝给他做的安神的香囊,还有闻姝身上的体香,温香软玉在怀,沈翊身心俱爽,一点也想不起来梦魇的事。
成婚这么久……不,应该是自那场大火后,沈翊睡过最舒适的一晚,一觉到天明,醒来时,沈翊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光亮,看着帐子上瓜瓞绵绵的纹路发呆,还当是错觉。
直到怀里的闻姝用脸颊蹭了蹭他的胸膛,他才反应过来,他昨晚没有梦魇,甚至连梦都没有做,就这么睡醒了。
沈翊低眸望着怀中娇小的女孩,胸口鼓涨得要裂开,要涌出鲜血来,昭示着他的爱意。
他抬手小心翼翼地捋开她脸颊上凌乱的青丝,眉目温柔地望着她。
望着他的珍宝。
上天赐予的。
心口缺了的那一块,被她尽数填补上了。
沈翊低头在她额间珍爱地亲了下,才轻手轻脚地起身,准备去校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