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希音委屈巴巴地取出嘴里甜蜜蜜的小面人,奶声奶气:“大哥,真的吃不下了……”
……
——史书·大周本纪
嘉熙朝代过去,而后,宣武元年的伊始。
齐王江殷于勤政殿正式登基,史称宣武元年,改国号为南周,嘉熙年以前改称北周,同年,册封元妻齐王妃陆氏为中宫皇后,嫡长子江殴为皇太子,嫡次子江忱为景王,嫡女江希音为怀柔公主。
南北一统,宣武盛世,由此正式拉开序幕……
第122章 江殷X陆玖 帝后篇
帝后篇
少年景王江忱又犯事儿了。
前段时间,皇后将其送去广贤书院南池先生的膝下启蒙,看着桌上琳琅满目的狼毫羊毫,他突发奇想,便想要将人的胡子拔下来做“胡毫”。
放眼望去,身边唯有南池先生一人的胡子最长,于是江忱趁着南池睡觉的时候偷偷溜进去,拔了南池的胡子。
一拔还只拔半边,痛得南池先生当场差点哭出来。
紧接着午后,南池便押了景王入宫去找皇后要说法。
凤鸣宫荣华锦绣之内,陆玖坐在贵妃榻上,看着南池秃了一块的下巴,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安慰。
南池老泪纵横,拉着江忱就向陆玖哭诉道:“皇后娘娘,老臣实在是教不了景王殿下,想老臣教过他们祖孙三代,不论是老齐王还是皇上,都从不似景王殿下这般顽劣,今天他敢拔了老臣的胡子做“胡毫”,冷不丁哪天怕还要做出更过分的事情!”
被抓个正着的罪魁祸首江忱干笑着站在南池的身边,劝解道:“师父,没你想得这么严重……”
“还说没有!”南池气得一激灵。
江忱这才老实巴交地低头不敢说话了。
陆玖连忙让风莲搀扶南池坐下:“快让老师喝口水顺顺气!”
风莲搀扶着南池坐下,客客气气地道:“南大人,您慢点儿。”
“南大人放心,景王不敬师长,本宫自然会严加管教。”陆玖缓了口气,对着南池毕恭毕敬地说道。
南池这才稍微舒心地点了点头,又与陆玖说了几句客套话,告完了状,这才甩袖离开,离开前还当着陆玖的面,罚江忱抄写孝义经二十遍。
待南池走了,陆玖才狠狠地瞪了江忱一眼,伸手道:“把手里的东西交出来!”
江忱不敢不应,乖乖地把手里那只“胡毫”交了出来。
陆玖看着手里这只用南池胡子做成的毛笔:“……做得倒有模有样。”
江忱欣喜地抬起头:“儿臣也觉得自己做得好,跟外面卖的一样!”
陆玖连忙板起脸:“母后是在夸你吗?”
江忱咬了咬嘴唇,连忙低下头。
看着面前埋头不敢说话的江忱,长叹了一口气。
“老规矩。”过了一阵,陆玖才再次开口,肃穆地对着江忱说道,“去你大哥那里领罚去。”
“啊?”江忱又是惊慌又是不乐意地抬头,“大哥会罚死我的!”
身为太子的江殴一向是孩子们当中的楷模大哥,一言一行皆是规矩,很有长子的风范,陆玖时常会把管教弟妹的事情交到他的手里,江殴也十分整齐,把弟妹管教得服服帖帖的。
江忱谁也不怕,就怕他大哥,一听陆玖要把他交给大哥,连忙服软了:“儿臣去给南先生赔罪,母后千万别让儿臣去大哥那儿。”
陆玖淡淡看着他,用不可商量的语气道:“男子汉大丈夫,自己做了什么,就要承担相应的责任,快去。”
江忱懊恼地低着头,一步三回头地朝着东宫的方向去了。
陆玖看着小儿子离开的方向,又低头看了看手里的这支笔,无奈叹气。
她把笔收好,起身朝着沐宸殿的方向走:“去见皇上。”
*
踏进沐宸殿的时候,殿阁之内静悄悄的。
陆玖问门外的小内侍:“皇上呢?”
小内侍恭敬道:“回皇后,皇上批折子呢。”
陆玖点了点头:“本宫进去看看。”
跨进殿阁当中,一股轻清淡的龙涎香幽幽传来。
江殷一贯不喜欢香点得太浓重,于是陆玖便吩咐宫人们把沐宸殿的熏香点得清淡一些。
陆玖让风莲在外间等候,只身一人走进去,进入书房的时候,江殷正埋在一大堆奏折当中奋笔疾书,左右堆起来的折子已经快变成几座小山了。
陆玖忽然想笑,便站在屏风前笑吟吟地说:“若是让南先生看到江元朗这副伏案拼命的样子,只怕会惊讶死了,没想到当初成天逃学的江殷也会有今天。”
谁能想到,从前一贯不爱读书,看见书就头晕的江殷,现在几乎天天沉浸在书本奏折之中呢?
江殷把头抬起来,使劲扬了扬,这才透过重重叠叠的奏折看到外面的陆玖。
见到是陆玖,他紧绷的神经终于松了一点,把手里的朱批一丢,整个人毫无形象地瘫坐在龙椅上:“累死我了……”
陆玖掩唇轻笑,慢慢地走到他身边,随手拿了两本折子看。
江殷靠在龙椅上,扶额疲倦道:“我现在算是知道江烨为什么死也不肯当皇帝了,奶奶的,当皇帝原来这么累,这桌子上堆的折子,我就是三天三夜也批不完啊,而且你不知道,那些个老臣,芝麻大点的事情都想给我写折子,什么烫手的山芋全部都抛给我,我……”
江殷哽咽了一下,喉咙里的一句脏话不知该说不该说……
陆玖站在他背后,伸手轻柔地给他按了按太阳穴,江殷这才觉得舒心了一些。
“你刚刚登基,宣武元年,许多事情都要仔细处理,他们上这些折子也是为大周好,你啊,就不要抱怨了。”陆玖轻轻笑着。
江殷轻柔摸了摸她的手,叹息道:“不过还好,你来了。看见你,我心里的倦色也算是一扫而空。只要有你和孩子在我身边,无论做什么,我都不辛苦。”
“真的?”陆玖挑眉。
“那当然了,我是天子,君无戏言。”江殷诚恳道。
“好,这是你说的。”陆玖的眼底闪过一丝使坏的笑意,把藏在背后那支笔拿出来,放在江殷的面前,“猜猜这是什么?”
江殷看了一眼:“不就是一支笔吗?有什么奇怪的?不过这笔还做得怪精巧。”
陆玖挑眉:“你猜猜是什么做的。”
江殷仔细想了想:“羊毫?还是狼毫?”
陆玖抿嘴笑着摇头:“都不是。”
江殷奇道:“那是什么做的?”
陆玖一本正经道:“南池的胡子。”
“……”江殷本来想憋一下的,但是一下没憋住,直接笑喷出来,而且是捶桌大笑。
“你、你认真的?”江殷笑得止都止不住,拿起桌上那只“胡毫”放在陆玖的面前问道,“这,这真是用南古板的胡子做的?谁那么大胆啊,我读书那会儿都不敢拔他的胡子,我真是佩服!”
他现在已经能想象到南池被拔了胡子以后那种幽怨的眼神了。
陆玖坐在一旁的凳子上,等着他笑完了。
“谁做的啊?简直是做了我小时候一直想做但没敢做的!”江殷迫不及待地问道。
陆玖看着江殷那好奇的表情,心里默默感叹。
还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啊……
陆玖一本正经道:“你儿子。”
江殷眨眼睛:“哪个儿子?”他可有俩儿子呢。
陆玖笑盈盈地:“你觉得这样的事情,能是殴哥儿做出来的?”
江殷露出老父亲欣慰的笑容:“当然不可能,殴哥儿做不出这样的事情。”
陆玖仍然笑盈盈地:“这样的事情当然是咱们的好儿子江忱做的。”
江殷欣慰点头:“嗯,不错,青出于蓝胜于蓝了。”
陆玖微笑:“你还有脸说。”
江殷十分正经地拿着那只笔细细品鉴,然后对着陆玖道:“不过话说回来,忱哥儿这手艺是真不错,做得跟外面卖的一样。”
“是啊,以后要是当不成王爷了,还能出去扎湖笔混口饭吃。”陆玖喝了口茶,不咸不淡道。
江殷立即听出了陆玖话中的意思,连忙赔笑:“我不知这个意思,我不是说忱哥儿这事做得对。身为堂堂王爷,竟然不尊师长,这肯定是要惩罚的。”江殷立即换了一张严肃脸,咳嗽一声道,“忱哥儿必须严惩!”
陆玖:“已经让他去他大哥那了。”
江殷:“……”哦,那没事了。
江殴这个长兄在家有时候比他这个父皇威信还要大,把江忱交给江殴管教,江殷是放心的。
陆玖揉了揉眉心,忍不住笑道:“你处理国事繁忙,我处理孩子们的事情,也时常焦头烂额,咱们俩,勉强同病相怜吧。”
江殷把自己的龙椅让出来一半,拍了拍自己身旁的位置。
陆玖依言走上前,坐在他的身边。
书房内,不远处香炉上雕刻的瑞兽口吐袅袅烟雾,宁静安详的环境之内,无一人打搅,陆玖坐在江殷的身侧,把头轻轻地靠在他的肩膀上,一瞬觉得心平静了下来。
江殷轻笑着拥她肩膀,两个人的额角抵着额角,有些感慨地说道:“好久没这么安安静静的两个人独处了。”
陆玖闷声不吭,肆意感受着他身上的温暖。
江殷轻握她的手,用指腹温柔地摩挲着她细腻的肌肤,低低哄道:“玖玖,你也别累着自己,许多事情要是忙不过来,交给殴哥儿是一样的,你要好好顾着自己才是。”
四下无人,这贴耳的呢喃格外令人醉心,陆玖把头埋在他的脖颈边,轻轻地蹭了蹭,低声道:“这帝后真难当,就跟两座活菩萨一样,当着人的面,好像连自己的七情六欲都不能有。”
江殷低低地笑起来:“当着人的面做活菩萨,背过人来,你是宫里最大的,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就算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我替你瞒着,不让那些御史知道就是了。”
陆玖失笑,抬手轻轻地点了点他鼻尖:“我看哪里是我想做出格的事,是你自己忍不住了吧?”
江殷低头,笑吟吟地道:“我还真忍不住了,这段日子忙忙碌碌的,好久没亲亲你了。”
虽然已经有了孩子,但偶尔这样私下独处时,陆玖还是会忍不住地脸红。
她浅浅别开面容,浓长的睫羽垂下来,在面颊上投落一丝阴影:“现在可是大白天,你现在又是皇帝,不检点的事情,可不许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