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杳道:“当时来敲我房门的那个嬷嬷是谁,你知道吗?”
马大娘惭愧道:“当时院里院外一片忙乱,我临时又去干其他的了,哪里知道。我若是知道后来会有这些事,说什么我也不会离开的。”
陆杳道:“横竖我也没什么事,不怪你。”
马大娘神色微松,道:“陆姑娘宽宏大量,倒叫我无地自容了。”
随后马大娘正要出房门去,陆杳又随口问了句道:“对了,刚听你说,你临时又去干什么其他的了?”
第292章 熬过这一关
马大娘定下脚步,一时却没找到合适的言语。
当时是相爷大婚,而她专门负责在准夫人院子伺候的,如果不是去做非常要紧的事,她都不应该离开院子。
什么是非常要紧的事?她一时想不出来。
何况她在相府里是相当能说上话的,只要她开口,什么事都不必她亲力亲为。
而眼下但凡她要是说出个名堂来,在相府里也是很容易查证的。
所以马大娘轻易不敢开口。
想也知道,这陆姑娘重回相府,还是相爷亲自抱她回来的,今非昔比,她要是翻起旧账,相爷追究起来,那谁能好过。
陆杳道:“是不方便说吗,不方便的话就算了吧。”
马大娘生硬地挤出一句:“我这就去给陆姑娘打水洗漱。”
当晚相安无事,待到第二天一早,陆杳一打开房门,就看见马大娘在。
而马大娘一见她,便曲腿跪了下去。
陆杳道:“大娘这是做什么。”
马大娘道:“是我有罪,险些害了陆姑娘。我左思右想,良心难安,所以来向姑娘请罪了。”
陆杳不置可否,道:“请什么罪?”
马大娘道:“上次陆姑娘被掳,都是我的错。是郡主,郡主支开我的,也不让我去通风报信,她,她用嘉俊来要挟我,我实在是……”
马大娘满脸悔意,“陆姑娘对嘉俊有恩,照理说我应该尽心尽力地服侍报恩才对,可,可我实在是没有办法……”
陆杳表示理解,伸手扶她,道:“郡主要对付我,也不是你能左右的,起来吧。”
马大娘道:“承蒙姑娘不嫌弃,还愿意招我到这来伺候,往后我定当为奴为婢,报姑娘大恩大德,也给自己赎罪!”
陆杳十分善解人意道:“谁没有个处事难的时候,把事情说清楚就好了,以后大家都在同个屋檐下,也好和睦相处。”
马大娘道:“只要陆姑娘不怪罪就好了。”
她心下还有些狐疑,这陆姑娘竟然不准备追究么?
可事实证明,接下来陆杳还真没追究,后来也没再提过。
马大娘不由得心想,大抵还是看她在相府里说得上话,这陆姑娘想要立稳脚跟,用得着她的地方还多了去了,当然得拉拢她。
既然本人都不再追究了,那她当然也就不会拽着不放了。
是以马大娘也彻底放宽了心,全然当这事没发生过一般。
白天苏槐不在府里,陆杳当然是趁着狗男人没盯着,赶紧回朝暮馆。
一进锦瑟院,正逢铃铛端着水出来倒,抬头看见陆杳,一脸惊喜,道:“公子回来啦!快,公子快来看看我家姑娘!”
陆杳边往房里走边道:“这些日你家姑娘怎么样?”
铃铛心情激动,道:“公子走后,我一切按照公子的吩咐来的,公子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陆杳一进房间,抬眼便见床上的人听到动静正试图撑着手臂起身来。
陆杳快步过去制止,道:“你手臂骨折了,这才几日,还敢这般用力,躺下去。”
她话语里有种不容辩驳的力量,阿汝只好又乖乖地躺了回去。
阿汝睁着黑白分明的眼望着陆杳,脸色还是苍白,唇上没有血色,短短这些日也不可能迅速地将养起来。
不过陆杳见她双目有神,算是熬过这一关了。
阿汝眉眼弯弯,对陆杳笑了笑,弱声道:“是公子救了我。”
陆杳道:“什么时候醒的?”
铃铛喜滋滋道:“昨个晚上就醒啦。”
阿汝道:“公子叫我别怕,会没事的,我相信公子,果真能将我救活。”
陆杳道:“放心,往后你会活得好好的。”
她坐在床边,拿过阿汝的手腕,给她把脉。
阿汝向来知道她会的东西很多,她的那些药效果也极好,是外面的大夫都做不出来的,所以陆杳给她把脉时她也毫不惊讶。
只是阿汝注意着陆杳的神色,不免问道:“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第293章 留与不留
陆杳道:“没有问题,脉象开始稳定,已经度过危险期,恢复得也比预期的要好。今日开始调整一下方子。”
铃铛赶紧去拿纸笔给陆杳写方子。
陆杳写好,铃铛拿着方子便欢天喜地地去抓药了。
陆杳去桌案边看看外敷的药,上次进宫之前她做的分量有限,眼下已经用过半了,一会儿有空的时候还得再做些。
阿汝开口道:“铃铛已经走了,公子有什么话就对我说吧。”
她心思细腻,知道陆杳方才话没说完。
陆杳拿着外敷药走回到床边坐下,撩了撩她衣角,道:“让我看看你的外伤。”
阿汝也不扭捏,十分配合地由她看。
那口子狰狞,还很明显地看得见缝合的桑线。
但伤口干燥,也正长拢,情况可观。
陆杳问她:“疼吗?”
阿汝道:“有时候动一动有点疼,而且有点痒。”
陆杳道:“无妨,长伤口的时候是会有些痒。”
而后她一边给阿汝上药,一边又道:“不过不用担心,往后等你痊愈,我保证不会留疤,依然漂漂亮亮的。”
阿汝笑道:“那就谢过公子了。”
陆杳忽然道:“你有身孕了。”
阿汝一时没反应过来,笑意僵在了脸上。
许久,阿汝轻声问道:“你说什么?”
陆杳道:“你从高楼摔下,本以为留不住,但他很顽强,坚持到了现在。”
阿汝眼帘轻颤,有些不可置信,喃喃道:“怎么会……我每次都会喝避子汤的……”
陆杳道:“就之前我跟你一起喝过的那避子汤没有问题。”
宫里的避子汤十分严谨,陆杳尝过一次,如若每次事后都服用,那有孕事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但后来汤药有没有变,味道与之前是否相同,陆杳就不得而知。恐怕就算是变了,阿汝她不懂这个的也喝不出来。
陆杳又想起,后来每次有太监到暖阁送药,小乐子就总是人前人后地殷勤张罗,就没打什么歪主意吗?
如若那时候就已经开始动手脚了,还能是谁的意思?
苏槐是见着皇帝宠幸阿汝,所以想拿阿汝当棋子。阿汝出了事,他才会千方百计来确认她是不是真的没救了。
阿汝眼眶有些泛红,不知所措,道:“公子,那现在该怎么办?”
陆杳道:“你想留这孩子吗?”
阿汝回答不上来。
陆杳又道:“眼下孕脉有些不稳,但如若你想留,也是能保得住的。”
阿汝茫然地看向陆杳,道:“我,我还能留下这孩子吗?”
“你打算以后如何,”她忖了忖,斟酌着问道,“还想回去吗?”
准确来说,是还想回到那皇帝身边吗?
阿汝怎会听不出她的弦外之音,后来闭了闭眼摇摇头,眼角微红道:“不想。我与他算什么,再多的恩宠,也不过是逢场作戏,又哪里会是两情相悦。
“我又算什么,没有家世背景,没有仰仗依靠,唯一有的不过是这张脸和这副身子。有谁能对着会逐渐老去的脸和身体永远保持热情吗?”
顿了顿,阿汝又叹道:“何况我只是暂住宫中,连一时片刻,他都护不住我,我更护不住我自己。再要回去,下次可能连公子都再捡不回我这条命了。”
陆杳道:“既然如此,那肚里的这个孩子,决定权就全在你。不管留与不留,我都会替你安排好。”
阿汝道:“让我想想吧。”
后来陆杳没在扰她,给她足够的时间来考虑。
直到铃铛煎好药送进房里来,阿汝方才红着眼睛对陆杳道:“公子,我不留。”
陆杳低低应道:“好。”
铃铛不明所以,问道:“姑娘,不留什么啊?”
陆杳又支走铃铛去干别的了。
她随后又给配了一剂药,直接碾成药粉兑入水中,道:“你孕脉本就不稳,这药性平和,一副下去就能尘埃落定。只是身子难免要虚一些,但我会尽可能地把伤害降到最小。
“要是决定不留这孩子,就要越早越好,否则等后面身体养好了腹中胎儿也长大了,到时候就更加不好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