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圣道:“亏得是以前接过一个中了这苗疆蛊的病人,才有了这东西。这也是他的时运和机遇,我手里正好有。
“这百足同样是苗疆的东西,作用在他一个人身上,可试试看效果。否则,光他身上这烟华,要解起来也费劲。”
过了一会儿,陆杳道:“师父主要还是想看看,百足和烟华能对抗出个什么结果吧。”
薛圣眼里难掩精光,道:“徒儿不想看吗?”
陆杳默了默,道:“想。”
她就知道,与其说让她师父帮这狗男人解毒,不如说师父是在拿他做药人。
顿了顿,陆杳又道,“但他不能废。”
薛圣道:“看来这小子还当真是虏获了你的心。”
陆杳一边从旁帮着师父打下手,看着师父埋了一条又一条的百足,忽道:“我喜欢他。”
薛圣手上动作毫无停滞,道:“能叫徒儿说这话的话,那定然是真真喜欢得紧了。放心,要是这一毒一蛊打起来了,师父先救他的命。”
陆杳道:“多谢师父。”
紫筋边上埋下苗蛊百足以后,看起来就仿佛一条条活灵活现的紫蜈蚣,瘆人得紧。
待种好蛊以后,剩下的由陆杳来将他的伤口缝合。
她手法娴熟,缝得极好。
薛圣又封住他背上气脉大穴,道:“先观察三日,看看百足的活动情况。”
这百足只能顺着紫筋蔓延的方向活动,如果它往其他地方钻,那则要坏事。
百足会挥散毒性,所至之处,血肉坏死枯竭如朽木。
只要用它的毒性将这些紫筋给坏死,就能阻断烟华持续吸收养分。
可如果百足打不过烟华,就会被烟华给吞噬,到时候毒势只会有增无减。
但以前薛圣用百足做过不少试验,以他的经验,百足理应是能够吞噬烟华的,毕竟一个是活的毒物,一个是死的毒物。
否则他也不会轻易往苏槐身上种。
第687章 意外情况
三日观察期苏槐都没有醒。
第一日百足并不活跃,薛圣道:“才到一个新环境,需要适应适应。”
陆杳就随时守在屋子里观察情况。
到第一天半夜的时候,陆杳猛然发现,百足开始活动了,连忙去叫她师父来看。
薛圣道:“他这毒筋很明显,又有药物刺激,慢慢活了。百足有所感知,就等于是给它指了条明路,它若是安分点,顺着毒筋往下走就是了。”
尽管如此,陆杳还是不敢掉以轻心,寸步不离地守着,时刻关注着他的情况。
后来小童也进来帮忙守着,如此陆杳可以有时间打个盹儿。
小童看见苏槐的后背,道:“姑爷的背上好精彩啊!像是一幅蜈蚣画一般!”
还真是,有百足爬过的地方,毒素蔓延,紫筋都呈了紫黑色。
尽管这样除毒最快,但也是需要一个过程的。
紫筋全部坏死到彻底枯竭,得花一段时间。
薛圣时间掐算得刚刚好,到第三日过后,苏槐满背的紫筋都被百足的毒给浸染成了黑紫色。
百足开始不安分,继续往其他地方拓宽自己的领地。
薛圣见时机已然成熟,在它们四处乱窜之前,便将其一条条从苏槐背上拈了出来。
百足能使血肉坏死,它本身也贪婪,取出来时身体比之前长大了好几倍,亦是通体黑紫色,十分可怖。
薛圣手法快,将游走的百足一一捉了回来,只是那不是一条两条,便是动作再快,他也只有一双手。
这时有一条百足趁机往苏槐肩头窜走,一旦过他肩头,那便是离心口不远。
陆杳眼疾手快,一记薄刃阻它去路,那百足又转而往其他方向钻,陆杳手里的镊子一下夹住它的尾巴。
薛圣见状神色却变了变,道:“你这般夹,它会断体!”
一旦断体,那胀鼓鼓的身体里则全是毒液。
那百足扭得厉害,关节处眼看着就要松动了去,陆杳毫不犹豫,当即手里薄刃竖着划开一道口子,镊子换做夹它的身躯,薛圣道:“夹头!”
只是已经来不及了,那长长的虫身一断,就在它断裂的前一瞬,陆杳飞快地动作,直接将整条百足拈住,毫不拖泥带水地往上一提,同时手心朝下托住虫身。
那毒液从它身体里洒出来之际,全部洒在了她手心里,她心细如尘,一滴都没落在苏槐的身上。
那百足的足触又尖又利,顿时扎进陆杳的手心皮肤,她手心便是一团乌黑,正迅速往血肉里渗!
这下薛圣脸色更加难看了,骂道:“你这手不想要了?!”
即便她的体质已经百毒不侵,可这非一般的毒,准确来说,它的毒性在于它的杀伤性很强,所碰触之处血肉如花草树木皆枯萎一般坏死,她血肉之躯又岂能避免。
薛圣一把抓住她的手,在手心里划了一道口子,就带着她把手往药汤里泡。
一刻工夫以后,手心里的乌黑消了一半,陆杳自己知道怎么处理,又伸手往灯火上烤去。
姬无瑕在外面听见薛圣气急败坏的声音,一听就是在呵斥陆杳的,连忙跑进门口来看,就见那火苗直直灼在她的手心上,湿润的药汤被灼成一道水雾消散。
火苗将她手心的皮肤烙化,姬无瑕脸色白了白,看着她满头大汗,可那双眼睛却坚定不移,甚至比火光还要灼亮。
只有这样焚去百足之毒,她这手才不至于枯死,还能长出新的皮肉来。
姬无瑕只能干着急,却无法上前阻止。
她慌忙环顾屋中,立即去找创伤药和绷带。
等陆杳收回手时,手心都已经灼得不忍直视。
姬无瑕皱紧眉头,给她撒创伤药的手都是有些抖的,颇有些手忙脚乱的,陆杳安抚道:“别慌,过几天就好了。”
姬无瑕红着眼看了看她,道:“为了个臭男人,你疯了吗?”
第688章 心里有数
陆杳回头看了看那厢沉睡的苏槐,她心里感到庆幸,还好虫毒没落在他身上,否则就酿成大错了。
她这点程度能受得住,可对他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
陆杳道:“我为了他作甚,我只是权衡利弊,这样才能把最坏的情况降到最小。”
姬无瑕生怕弄疼了她,绷带不敢缠太紧又不能过松,掌握不好那个度,最后还是陆杳自己来的,她若无其事地自己给自己缠好手以后,用牙齿把绷带一头撕成两半,在手背上打了个结。
她走回到苏槐身边,他背上一道道取出百足过后的裂口,鲜血淋漓,薛圣一时处理不完,她则若无其事地拿起针线,从她这边开始缝合伤口。
薛圣只看了她一眼,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这徒弟,有主见惯了,她要干什么心里有数,向来是有条不紊、不慌不忙。
即便眼下她一只手裹着绷带显得有些臃肿,但她的动作却并不笨拙。
缝合时,一针一线,极是得当。
所有伤处都处理妥当,陆杳拿着巾子,将他背上的血水温和仔细地拭去,再上过药,缠上绷带,方才算完。
薛圣沉着脸先出去了,陆杳给苏槐更了衣,就让他在这药屋的榻上睡着。
陆杳随后出屋,到薛圣跟前,确认一番道:“师父,他这情况暂时是稳住了吧。”
薛圣道:“你都不惜自损而阻他毒势蔓延,他要是不稳定还能咋的?”
顿了顿,薛圣又道:“接下来,他背上的两种毒需得沉寂一段时间,等时机成熟,他背上那紫筋约摸也坏死硬化了,到时候再剥离出来,便基本无碍了。”
薛圣心里有气,想骂这个徒儿的,可话到嘴边,终还是咽了回去。
可从没见她为了哪个这般不管不顾的。
到底她跟她那大师父一个德性,看起来挺清醒机灵的,实际上也是个糊涂种!
陆杳闻言微微松口气,道:“那徒儿先回去歇息一下。”
薛圣怎不心疼,道:“去吧,这里有的是人看着。”
她在苏槐这里守了三天,都没得睡个安稳觉。
姬无瑕给她提了热水,让她洗洗再换身衣裳好好睡一觉。
陆杳抬着一只手,基本都是姬无瑕帮她洗的。
姬无瑕抿着唇,欲言又止。
陆杳道:“你想说什么?”
姬无瑕就不是个心里藏话的,道:“痛不痛啊?”
陆杳道:“现在好多了。”
姬无瑕道:“我就没见过你这么能扛的。”
陆杳道:“你不就比我能扛。以往在外受了伤,哪次回来不是浑身血淋淋的,你忘了?”
姬无瑕道:“那咱们能比么,我是挨刀挨惯了的,我是杀人的,你是救人的。”
陆杳道:“你是比我驾轻就熟得多。”
姬无瑕道:“以往我受了伤动不得的时候,都是你给我洗。”
陆杳道:“不管你受多重的伤,我可没唠叨你。”
姬无瑕道:“是,你都一声不吭顾着救我了。”
随后姬无瑕又道:“杳儿,你莫陷得太深。”
陆杳抬头看她:“嗯?”
姬无瑕道:“爱情无非就是谁陷得更深的,谁付出得更多的,谁更难受一些。你要让他爱你比你爱他多一些,你要保全你自己,这样你才能少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