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杳不置可否。
而后苏槐又道:“既然到个地方身份就得一换,你们还是夫妻吗?”
姬无瑕一口咬定:“当然是。我们走到哪里都住在一起,这样我才能方便照顾杳儿,如此只有夫妻的身份才能符合这一点。”
他定又是在盘算着怎么把她和陆杳分开,好取而代之。
这狗贼就是这样,一旦让他尝着了甜头,他就想着步步为营、得寸进尺。
姬无瑕挑衅地看向苏槐:别忘了你现在可是杳儿的三师父,就算我跟她不在一起,也绝轮不到你们在一起!
大抵苏槐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便不强求了,只道:“这样也好。”
等到了农户家,农夫的媳妇儿正在厨房里挥着锅铲,忙得个热火朝天。
那青瓦铺的厨房屋顶上,正冒着袅袅炊烟。
农妇忙碌间,听见响动,就探个头出来一看,顿时满面生笑,道:“哎哟,这是带了客人回来了?我正炒菜呢,正好一会儿有饭吃!”
姬无瑕一进院落,就闻到了饭菜的香味。
等饭菜上桌,发现还有腊肉,还炖了一只笋子鸡。
姬无瑕也没兴冲冲地给陆杳盛饭夹菜,苏槐坐在她身边,帮她布置。
并且他每给她夹一样菜时,都告诉她是什么菜,是咸的还是甜的,香的还是辣的。
姬无瑕嚼着饭菜,也不吭声,就默默地看着。
苏槐也是通过她才知道陆杳已经没有了味觉的。
只是一路上,陆杳都掩饰得极好,不管是饭菜还是干粮,都照吃不误,尽管到了她嘴里味同嚼蜡。
第777章 探究
陆杳喝鸡汤的时候,苏槐就告诉她,鸡汤里放了笋,鸡肉也不腥,有些鲜甜。
陆杳愣了愣,就借着他的话语当真去认真地品尝了一下。
尽管什么滋味都没有,可那神色间仿若真尝到了一般有两分怡然,然后道:“哥哥说得果然不假。”
听她叫一声哥哥,苏槐拿筷的手顿了一顿,道:“你刚刚叫我什么?”
陆杳道:“不是哥哥吗?”
姬无瑕不由露出嫌弃的眼神,这狗贼绝对十分享受,所以又哄她杳儿多叫了他一声。
姬无瑕就对陆杳道:“你应该叫表兄。”
苏槐看了姬无瑕一眼,亦对陆杳道:“叫哥哥也无妨,自小就听你这么叫,也听习惯了。”
农妇就笑道:“你们兄妹可当真是感情深厚!当哥哥的对妹妹真是细心周到!”
姬无瑕道:“欸哪里,他只是我媳妇儿的表兄。”
农妇道:“正因为是表兄妹,感情还这么好的,才实属难得啊。”
尽管苏槐大多数时候,言行举止都是与行渊十分相符合的,可偶尔也有极少的时候会表露出一两分他自己的想法。
陆杳心细如尘,每当苏槐觉得她可能会发现有什么不妥时,便会以行渊的口吻来一句:“方才我那么说那么做,可是符合此行乔装的身份?”
陆杳听后也没说什么。
一路去往京城,走的不是官道,而多是偏僻的小道。
路都是姬无瑕给指的,她和陆杳出行时需得掩人耳目不说,如今还有狗贼在车里,当然更加得避开大路了。
这日,在车里,陆杳忽然问苏槐道:“三师父出行没带琴吗?”
苏槐道:“走得急,且没带。”
陆杳道:“以往三师父走哪里都会带上。”
姬无瑕挠挠头,道:“这个得怪阿绥,以往三师父的琴都是他在管。”然后她就捞起帘子,佯装质问驾车的剑铮,“阿绥,这次你跟三师父出行,为什么不带琴?”
剑铮幽幽回头看了姬无瑕一眼:哪来的琴?
剑铮嘴上不得不憋出一句:“主人说不带。”
姬无瑕就道:“三师父是骑马来的,看样子真的是不方便携带。”
陆杳道:“以往三师父都叫我出行需得带件乐器,而今三师父自己都不带,却是少见。”
苏槐道:“虽我衷于琴,却不一定非得是琴。这清风是乐,鸟鸣犬吠是乐;我折竹是乐,我摘叶也是乐。”
姬无瑕眨眨眼:说的什么玩意儿?不过狗贼就是狗贼,听起来像那么回事的样子。
陆杳道:“是徒儿狭隘了。”
随之聊说起从前跟着三师父学音之时的事,陆杳手里摩挲着腰间佩戴的玉笛,道:“三师父教的曲子,大多我都能在三天之内学会,唯有一首曲子,我半个月还学不会,为此揣摩了三个月才略懂皮毛,三师父可还记得?”
姬无瑕面容不定。
她心里更敲起了鼓。
机智如杳儿,是不是怀疑什么了?
这事她知道,赶紧把曲目名字蘸水写在马车中间摆放的小几上。
苏槐徐徐道:“为何突然想起那些?”
陆杳道:“就回想起那时候药谷里的事。”
苏槐道:“如何不记得。你性子要强,那曲谱本就比寻常的更难,你却想在几日之内把它摸透,操之过急,往往只会得不偿失。
“为此,我便让你停了学,让你去你二师父那里磨炼心性。待你将你二师父给的药全都磨成了药粉,磨了一个月,再回我这里,方才沉下了心来。”
姬无瑕听得瞠目结舌:狗贼何时知晓得这般详细?
陆杳听后,自然而然道:“三师父磨我心性时,都会遣我去另外两位师父那里。”
苏槐道:“换件事做,换种心境,就不会顾着钻牛角尖了。”
这一番话谈下来,流畅自然,全无一丝破绽。姬无瑕都不得不佩服,仿佛这狗贼就是三师父附体一般。
见最后陆杳似乎放下了疑虑,姬无瑕不由暗暗松口气。
第778章 渡河
转眼间,他们离京都城已经越来越近。
再过一个城镇,下个地方就是目的地了。
只不过因走的小路,在那城外差不多十几里远的地方,横着一条河,他们需得渡河。
大老远就听到河水湍流不息的声音。
等到了河边一看,那河足有十来丈宽,河水前赴后继地朝前涌动着,遇到急得打转的地方,还溅开了簇簇雪白的浪花。
那河水倒也清澈,在阳光下波光粼粼,往河边一站,就觉暑气都消了不少。
姬无瑕率先蹲在水边,洗手洗脸,再喝几口水,舒叹道:“爽快!”
她回头对陆杳又道:“杳儿,快来洗洗,这水是从前边山上流下来的,凉快得很!”
大家在河边休整片刻,剑铮牵着马喂饱了水,而后便准备渡河。
只见河道中间横着一个一个石墩桥,专给人渡河用。
水流从那一个个石墩中间淌过,水声轻快得很。
透过那河水依稀可以看见底下圆润的鹅卵石。
姬无瑕道:“这河不深,人走石桥,马走水里。以前我骑马过河的时候,河中心最深的水才到马肚子处。只是车得卸下来,由人扛着过。”说着她便转头看向剑铮。
剑铮一脸麻木。
扛车这种事,除了他还能是谁的活。
而后姬无瑕又道:“杳儿,你跟着‘三师父’走石墩过河,剩下的交给我跟阿绥来分工。”
那厢,姬无瑕和剑铮就开始解马车了,并把马车里的行囊等物品全都挂到马上去。
苏槐看着陆杳,道:“这石墩大小不一,也不甚齐整,要不要我背你过去?”
陆杳道:“不用,三师父只要告知我间隔多少即可,我跟在三师父后面。”
苏槐道:“也好。”
随之苏槐拉起了她的手腕,隔着衣料,不松不紧地握在手心里,先一步踏上的石墩,回头引导她。
这一路走来,陆杳已经习惯被他指引着跟在他身后了。
眼下便是过河,他说一句,她便能稳妥地往前一步一个石墩。
越往河中心走,那哗啦水声便越大,充斥着人的耳朵,几乎将他的声音也淹没了去。
才刚到河中心,此处水声最胜,水花冲刷在石墩上,形成漩涡,也激荡得最为厉害,之前陆杳步步紧跟着苏槐都走得挺好,结果到此处时,一脚踩差了,身子一下往外斜了去。
习武之人平衡力都好,便是这种情况,及时稳住身形,她也能抽身回来。
可怎料,有人比她动作还快,当即折身面向她,一手拉住她,一手臂弯拦住她后背。
陆杳还来不及说话,接着膝弯便是一软,下一刻竟直接被人打横抱了起来。
苏槐抱着她在湍急的河水上方转了个身,那湿润的水汽掀扬起她的裙角,宛如芙蓉绽开一般。
她青丝自他臂弯外倾泻而下,也不知是习惯使然还是怎的,陆杳顺手就攀上了他的肩。
彼时姬无瑕骑着马走在后面,她一手挽着马缰一手抱着霜兰盆盏,剑铮扛着车,两人还压着声音叽叽歪歪,看见这一幕时,都不约而同地停了停。
姬无瑕见陆杳脚踩歪之际也没叫出声,她晓得苏槐是不会让她掉下去的。
否则她也不会这么放心地把姐妹交给他。
结果他倒好,河才渡一半,他就直接把人抱上了。
这高在天上的‘三师父’,直接就被打入凡尘当回他的狗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