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纵然反对的朝臣也不能再说什么了。
朝臣们高声齐呼:“皇上英明!”
于是乎朝中一面传书于云金作了答复,一面传于边境主帅苏槐的手上,命他即刻停战待命。
这旨意一到军中,军中将领也有些恼火。
将领道:“眼看这座城咱们马上就要攻下来了,这时候停战,岂不是贻误战机!”
彼时,苏槐坐在主帅位上,神情温然,将八百里加急送来的圣旨卷轴细细阅览着,暂无一词。
却是急坏了帐中的一帮将军们。
第922章 还留着过夜吗?
有将啐骂道:“这个敬王,狡猾至极,竟绕过我军传了国书到京!”
眼下他们毕竟不是在南淮,而是在云金境内,除了驻扎地,云金自还能通过其他地方向焲朝传书。
“他们这是被打怕了,要是直接递和谈书给我们,相爷肯定理都不会理,所以他们才想方设法递去朝廷那里!”
“这敬王会白白送上两座城?此人城府颇深,怎么看都不像上赶着送好处的。”
关键是大家伙都明白,三军齐聚于此,他们已经走到这一步没有回头路了,难不成还轻易收场吗?
以为玩过家家呢?
将领抱拳粗声粗气道:“相爷,到底是打还是守,您给个准话!”
苏槐看完以后,将卷轴合拢,徐徐道:“依你们看,此城还有多久能攻下?”
将军道:“按照相爷的部署安排,今夜突袭夜战,定能一举拿下!”
苏槐看了诸将一眼,道:“今夜便能一举拿下的事,还留着过夜吗?”
将领们一听,顿时斗志昂扬,苏槐又道:“传令下去,点兵。”
“是!”
于是当晚,焲军夜袭云金城池。
在云金传书以及焲朝皇帝下达旨意这段时间里,两军交战压根未曾停歇。
不过云金城池占据地理优势,云金将士身在其中大多是以据守为主,而焲军则摸透城池周围的地理环境,发动数次进攻。
云金将士不得已出城应战了数回。
城池的防守随着每一次交战都会被瓦解两分,到夜袭之时,终于守它不住。
焲军破城而入,杀声四起。
夜里火光冲天、狼烟遍地。
苏槐骑着马,纵观沙场,以将士们为棋,步步有序,杀得云金节节败退。
陆杳夜里都睡下了,忽有所感,她醒了来,起身披衣出房。
自她眼睛好了以后,约摸又有灵犀角精血的作用,使得她眼力比从前更为敏感,稍有光线的一丝明暗变化,她都能够察觉。
且她神思极轻,便是入睡了,也能够第一时间发现周遭的情况。
她出门站在院中一看,果真是有光线变化。
只见远方的夜空,下方似有把巨火在熊熊燃烧一般,竟将那一方夜空都隐隐烘亮。
看守院中的侍女看见陆杳,道:“姑娘半夜不睡觉,出来作甚?”
陆杳道:“出来赏景。”
“有什么景可赏的?”她一边说着,一边循着陆杳观望的方向看去,便也看见了远方隐隐的光亮。
侍女凝重道:“前线着火了。”
陆杳道:“怕是打得不可开交了。”
观望了一会儿,陆杳便转身回房,道:“睡吧,明日应该要赶路。”
侍女问:“为什么?”
陆杳道:“当然是要往后方撤。”
她得继续回去睡,养足了精神,只是有些人今晚可能要睡不着了。
这敬王身边也是能人辈出、高手如云的,皇宫大内的高手想必就不在少数。
眼下这院子四周风声寥寥,陆杳不是听不出,外面都是隐秘的人把守着。
恐怕她这里的守卫,比敬王那里的还要严密。
也不枉敬王这么费心一场。
这厢,敬王这里,房中灯火通明。
他派人连夜赶往前线,也有人匆匆忙忙到他书房来回禀最新消息。
随从带着报信兵大步走进书房,报兵浑身血污,神情惨烈,道:“王爷,焲军夜袭,大举攻城,顺城已破!”
敬王将令牌交由左右,令道:“传我令去,大军退守端城,切勿恋战。”
敬王随后又召集留守端城的将领,让他带兵出城,加紧前往接应。
便是知道前方城破,敬王也毫无惊慌之色。
他道:“苏相果然枉顾君命,抗旨不遵了。”
这样一来,冒天下之大不韪、挑起两国争端的罪人便是他苏槐了。
接下来,不仅云金将士全力出兵应战是理所应当,焲朝那边还必会对苏槐采取措施以迫他停战,到时候便是云金的反攻之机了。
第923章 留给他的
翌日,陆杳与敬王一同坐上马车,果真是往后方撤了。
陆杳一路上什么都没说也没问,敬王便闲话家常与她道:“昨夜前线失守了。”
陆杳道:“敬王如此从容,不愧是有大智慧的人,又岂会为这区区一城而惊慌失措。”
敬王道:“陆姑娘这随遇而安的气度也令我钦佩不已。”
陆杳道:“也只有敬王这胸襟才能容人至此。”
敬王道:“哪里,正是因为陆姑娘与众不同,我才愿好生相待。”
陆杳看他一眼,他回以一笑。
她感觉再相互吹捧下去,这家伙能吹一路。
但有一点她是得承认,这敬王相当沉得住气,要是换一个人来,恐怕早就恨不得拿她去血祭三军了。
随后敬王又道:“陆姑娘别担心,胜败乃兵家常事,失守一城也并非能决定什么,有退方能有进,这一切都是暂时的。”
陆杳道:“我不担心,胜败如何,总归是王爷要担心的事,与我又有何干。”
敬王笑了笑道:“与陆姑娘有干。我想看看,若是到最后天下和陆姑娘择其一,苏相会做何选择。”
焲朝大军攻下端城以后,到天亮,苏槐骑马入城。
城里城外才经战争洗礼,入目皆一片萧条狼藉。
到处有战亡的士兵尸体,不少房屋被破坏烧毁,留下漆黑的轮廓影儿。
苏槐到了一座宅邸内。
他的亲兵立马涌入宅邸,将这地方里里外外都搜查过一遍。
苏槐下了马来,抬脚踏入大门,径入内院。
剑铮来禀道:“这宅子已人去楼空,敬王所住之地,所有军机情报都已撤得干干净净。”
这一点并不奇怪。
都知那敬王也是个谨慎之人,他就算是真要留下点什么,那也绝不可轻信。
苏槐进了一座后院,院子里简单清静,他走到屋檐下,抬手推开房门。
房中一切陈设也干净整洁,空气里隐隐还浮着一股子药气。
剑铮剑霜心里头都明白,陆姑娘之前便是住在这里。
陆姑娘虽是在敬王身边,但也有他们的眼线在,所以她的情况,主子一清二楚。
敬王在她周围放了许多云金的大内高手,就等着主子亲自去找她。
眼下只等陆姑娘身体彻底恢复了,一切方才更好行事。
故剑铮又道:“有咱们的人看着,陆姑娘一切都好。”
苏槐在这屋子里走走看看,桌上摸一下,又去床头摸一下。
剑铮剑霜就默默地守在门口,晓得自家主子定是很想陆姑娘了。
陆姑娘日常所用的一切东西,主子都去翻看一遍。
后来,苏槐坐在床边,床上有她身上的味道,他伸手去揭了被子。
结果这一揭,便看见枕下有东西,正正漏出一个边角来。
苏槐将边角拉出,是一块衣裳料子。
料子上写了个“安”字。
显然是陆杳留给他的。
苏槐凑到鼻前闻了闻,料子上药气尤为浓郁。
她是用药汁写的。
陆杳平时沾不到笔墨,好在她汤药不断,用一块白色中衣的料子,用药汁写字也十分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