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身竟被陆杳一手拿住了,瞬时她的眼神里柔意散得个干干净净,只剩杀机。
她回头便见那乱军之中,有一人同样骑着马,手里挽着一把大弓。
陆杳调回马头,盯着那人,问苏槐道:“上回伤你的可是他?”
她一边说着,一边反手就把箭掷了回去。
那人勘勘惊险地避开,连忙又抽箭拉弓,对着两人。
苏槐道:“是他。据说是云金第一弓箭手。”
话音儿一落,陆杳便驾马奔了出去。
苏槐朝身边的剑铮伸手,剑铮自是懂得,递给他一副早已备好的弓箭。
弓亦是张力十足的大弓,箭亦是锋利非常的铁箭,以前苏槐射杀敌将时曾用过。
自上次云金这弓箭手偷袭过后,弓箭便备好了,就等着战场再遇,还他回去。
就在那弓箭手一放箭,苏槐亦是手指一松,那满弓离弦之箭势如猛虎野狼,发出划破长空的啸啸风声。
陆杳一拽马缰,马当即就歪了个方向。
那两支箭在半途对上,砰地一下,溅出火花来。
她便知是苏槐在掩护她。
对方的箭只有三寸箭头是纯铁打造,箭身则是木质,苏槐一支铁箭直接将那木箭震断。
弓箭手见状怎能甘心,立马又搭箭上弦。
苏槐搭上三箭,对方射一支他回一支,每每将对面的箭势截偏截断,那断箭箭头往边上弹射,还射杀了一员云金将领。
弓箭手看着那云金将领中箭落马,脸色不由得变了一变。
这绝非是巧合,分明是对面看准了方位,算准了拦截的距离和时间的!
他是云金第一弓箭手,百发百中,可对面贼首的箭术分明不逊于他!
上回阵前疑似将贼首射落马去,也不过是贼人的障眼法罢了,不然真要是被他的箭射中,岂会如眼下这般安然无恙地出现在战场上,还箭箭乱他阵势。
弓箭手意识到自己不是对手,遂见势不对立马撤退,调头就想跑。
可刚一调转马头,却发现陆杳已经不声不响地站在他后面。
弓箭手一阵心惊肉跳,陆杳道:“跑什么。”
她抓住马鞍,就把人掀下马来。
那人手忙脚乱欲拉弓,那长弓被陆杳一脚踩在地上,她脚尖一勾,那张弓倒了个转儿,弓弦便挂在了他脖子上。
陆杳语气一如平常,道:“伤了我的人就跑吗?”
随着她抬脚往后一拉弓,那弓弦深深没入他脖子的皮肉里,他瞪大了眼。
最后那弦如利刃,竟生生把他的头都割了下来。
云金不敌,稀稀拉拉地退守城门,兵马争先恐后,将地上的尸体都踏成了血浆肉泥。
焲军紧攻不休,将士们一鼓作气,攻破城门。
云金军四下溃散,败得仓皇,从这道城门退进,又马不停蹄地往另一道城门撤出。
焲军涌进城中,立刻把整座城池据守起来。
战场上死伤无数还来不及清理,有将浑身浴血,上前禀道:“相爷,云金大军败逃了,可要乘胜追击?”
苏槐看了这战场一眼,道:“将士们都累了,收兵休整,无需追击。”
将领应了一声,回身高呼道:“相爷有令,鸣金收兵!”
号角声在城楼上响起,傍晚的天色灰沉得让人透不过气,满目的尸山血海又如此惨烈,和着号角声织出一幅异常悲壮又苍凉的画面来。
确实,将士们打杀了一天,都精疲力尽了。
一收兵,负责清理战场的便开始抬尸体,负责安营扎寨的便在城里城外安排布置。
城中各街各道都清理了一遍,火把将道路映照得十分通透。
第948章 谁挨打了?
夜幕降下来时,天气骤然变得更冷,大片大片的雪花纷飞下来。
战场清理完,焲军收兵回城,徒留那战场上满地血色,随着雪落下来,渐渐覆上一层稀疏的白。
直至最后,将那惨烈的颜色全然遮盖。
陆杳跟着苏槐一起进城时,本是骑着马与他并行。
可马才没走几步,这狗男人突然伸手卷过她的腰,把她从马背上拖到他的这匹马上来,就放坐在他身前。
苏槐直接把她扣在怀里,驱马进城。
少了打仗时的急迫,战马疲惫,马蹄也迈得懒懒悠悠的。
陆杳看着城门里道路两旁明亮的火光,挣了挣身,可狗男人将她抱得愈紧。
他温热的胸膛紧紧贴着她的后背,是无所顾忌,恨不得与她融为一体才能聊以慰藉。
马踏过拱形城门,陆杳看见街道两边士兵林立,整整齐齐,人手一只火把,她人都麻了。
陆杳又试图挣脱,苏槐手臂将她搂得紧,她脱身失败,不由一脸面瘫地劝道:“我先骑我的马,等回去再说吧。”
苏槐道:“你的马也是我给你的马,你想骑你的马就是骑我的马,你现在正在骑我的马。”
陆杳:“……”
她哪有闲心跟他玩文字游戏,压着声音来气道:“这么多人,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你不要脸我还要!”
苏槐道:“你可以转过来坐,他们就看不见。”
说着便一手提着她腰,真准备让她转个身,与他面对面坐。
陆杳连忙按住他的手,道:“这和掩耳盗铃、自欺欺人有什么区别!”
道路两旁的将领们眼瞅着相爷和他的未婚妻同骑一匹马,原本应该是琴瑟和鸣的光景,可实际上,两人磕磕绊绊,好像那姑娘并不太愿意享受与相爷同乘的殊荣,甚至还有点嫌弃的样子啊。
真是奇了,这世上居然还有人敢嫌弃相爷。
不过相爷的马经过将领们时,将领们咳嗽的咳嗽,挠头的挠头。
还是相爷脸皮厚,万千瞩目下毫不尴尬,倒把他们这些个大老爷们儿臊得慌。
陆杳黑着脸,忍无可忍,道:“苏槐,别逼我在这马上揍你。”
哦对,她现在功力已经全部恢复了,真要干起来,苏槐只有挨揍的份儿。
苏槐自己也晓得这一点,但让他放手是不可能会放的,他唯有令道路两边将士们道:“都转过身去。”
紧随左右的剑铮便扬声传令道:“全体转身!”
于是将士们得令,齐刷刷转过身,动作整齐,那盔甲的声音也凛冽浑厚,有种十分爽快朗耳的感觉。
火把依然熊熊燃烧着,但街上将士们都背对着,无人能再见。
尽管如此,可陆杳的感受是,这也不比掩耳盗铃好到哪里去吧!
她想着,看在狗男人是三军之首的份儿上,也不能太不给他面子,毕竟都是一条船上的,只得硬着头皮先这样了。
不过这样的想法仅仅维持了片刻,随着狗男人得寸进尺、低头来亲她耳朵而翻船。
接着一道掌掴声在寂静空旷的街道上响起。
清脆得很。
将士们都不敢转身,街边的些个将领只作眼神交流:谁挨打了?谁打谁?
这还有什么可说的,相爷可能挨打么?
就是,都没悬念的好吧,肯定是相爷打了他的未婚妻!
苏槐的马往前走了一段距离,身后将士们才集队跟上。
这样一来,大家伙就只能看见相爷的背影,而看不见他怀里的那位姑娘了。
队伍一路跟到一座宅邸门前。
宅邸是敬王先住过的宅邸,自然是整座城池中最舒适的住处,先前每夺下一座城池,也都是在敬王所在府宅落脚的。
将士们已经把府宅里里外外都清理干净,众将都跟着主帅暂停在门外。
他们眼睁睁看着相爷下了马来,而后又看见相爷脸上依稀还有一道指痕印,全体都沉默了。
他把那姑娘抱着就踏进了大门,径往内院去。
姑娘脾气还挺大,依稀可见她白嫩嫩的手只管往相爷身上掐,还骂他道:“不要脸,放老子下来!”
搞得好像是相爷强抢民女似的。
不过大家伙心态也稳得一比,就算是强抢民女,这事儿对相爷来说,也是小菜一碟。
第949章 你有没有想我?
之前攻下城池没有陆杳在的时候,众将都会随苏槐一道在府宅落脚,然后当天众将会齐聚厅中议事,将城中诸事以及作战后续都议定,方才好好休整一番。
可眼下,将领们看着苏槐抱着陆杳去内院以后,不由问道:“一会儿咱们还厅上议事么?”
另一将领道:“相爷也没说。”
再一将领道:“应该议不了,相爷这不忙着呢么,这一去,一时半会哪能抽身。”
此话一说,众将都心照不宣。
剑铮剑霜也在大门处没有跟上去,两人习以为常,只与众将道:“诸位将军先整顿休息吧,回头相爷有令,再传将军们议事。”
于是众将相继跨进门口,往宅子里去,又见剑铮剑霜一脸常态,不由道:“相爷行事如此不知顾忌,方才在街上我等都觉不好意思,两位兄弟还面不改色地跟在相爷左右,是怎么做到的?”
剑铮道:“习惯了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