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逍见他状态不好,道:“莫不是晕船了吧?要不要我去问问船家有没有法子来缓缓?”
薛圣心累地看他一眼,道:“你当我是个摆设吗?”
霍逍反应过来,道:“也是,医圣就在此,还怕没法子么。那你倒是弄点晕船的药,或者给自个扎两针啊。”
薛圣道:“我没晕船。”
霍逍道:“那为何如此萎靡不振?”
薛圣道:“我又梦到我们一起去打酒了。”顿了顿,杵着额头又道,“还是在那个城镇里。”
霍逍坐在椅上,双手扶着膝头,沉默了。
薛圣转头看他道:“我们真在那里一起打过酒,一起生活过?我总觉得那是个很重要的地方,只要我能够想起来,就能补上那段空缺,我就能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霍逍道:“退一万步讲,万一你找回来的结果不如你意,反而让你深陷痛苦,你怎么办呢?”
薛圣也沉默了一会儿,道:“我也认了。”
他很清楚,他是忘了非常重要的东西,否则他不会这么慌。
他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让他这么慌。
他每日都过得焦灼难安。
第1247章 上了年纪的人
最终,霍逍道:“也罢,咱们是去过乐山一阵,只不过你我是分开来的,你发生了什么事我全然不知啊。”
薛圣精神一振,道:“果真是乐山,我就觉得听到这个地方时感受不同。那我忘记的那段定然也是在乐山了。”
霍逍道:“那我就不知道了啊。”
薛圣道:“你给我讲讲在乐山的时候的事。”
霍逍实在不想排这个头,支支吾吾了一会儿,道:“不就是你来找我,我们一起去打酒的那点事吗?”
薛圣道:“难不成我来找你,回回都是去打酒吗?”
霍逍道:“就是回回去打酒啊。”
薛圣:“……”
薛圣还试图想起些更多的东西,故而他白天多数时候是不在状态的,有时候他坐在甲板上走神,连霍逍都叫他不应。
傍晚的时候,夕阳洒满整个甲板,鎏金璀璨一片;红日悬挂在海天之间,映着海面波光重重、粼粼生辉。
袁空青出来时见着薛圣正坐在甲板上捶头,她过来在栏杆边站了一会儿,道:“怎么这是脑子不舒服吗?听霍掌门说,你是习医的大夫,若是晕船应该难不倒你。”
薛圣闻声抬起头来,道:“不是晕船,只是想些事情想得急了些。”
袁空青了然道:“想得多想得急,自然是对脑子不好,特别是对上了年纪的人。”
薛圣:“……”
这是在说他老吗?
薛圣也不知是哪股气性上来,有些不服,道:“上了年纪倒不至于吧,我虽说不是二三十岁的年轻人,但好歹也还有大半辈子可活。”
袁空青侧目审视了他两眼,道:“是吗,照你这么钻脑筋地想事情,怕是已经活过了大半辈子了。”
薛圣近来频繁被人说老,受到了刺激,道:“我只是留胡子,看起来稳重而已!”
袁空青道:“霍掌门与你岁数谁大?”
薛圣道:“当然是他大。”
袁空青道:“他却显得比你年轻。”
薛圣:“……”
这话就像一尾鱼,瞬间在他脑海里游弋出涟漪痕迹。
之前也是谁说过同样的话,说霍逍显年轻来着?
袁空青见他又钻进了思绪里,只道:“还是多注意脑子,想太多于你无益。”
说罢她便转身走开了。
刚走几步,薛圣突然又道:“能不能请袁家主告知一二,乐山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袁空青脚下一顿。
正逢霍逍从走廊里找出来了,他听见薛圣问的话,又迎面抬头就看见袁空青,并且她正注视着自己,顿时霍逍心底就是一凉。
袁空青眼神看着霍逍,嘴上依然是闲话家常的语气,与薛圣道:“怎么问起这个?”
薛圣道:“我应是在乐山待过,只是不知为何记不得了。想着袁家主既是乐山人,应该对那个地方最了解不过,所以才问问。”
袁空青依然看着霍逍,道:“既然已经记不得了,为何又知道自己在乐山待过?是霍掌门告诉你的吗?”
霍逍连连摆手,额头汗都出来了,眼神万分诚恳:袁家主,苍天在上,我什么都没说!
就知道不该跟薛圣排这个头!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么!
薛圣道:“听说袁家主是乐山人氏,我就觉得有些莫名熟悉的情思。霍逍虽说也在乐山待过,但他不十分清楚我在乐山的事。”
袁空青道:“每个地方有每个地方的风土,不过大多都不怎么出奇,无非就是那里的人安居乐业、自给自足。乐山也一样,是个普通的小地方,没有特别之处。”
说完她就走到廊下,霍逍避无可避,小心中透露着卑微地往边上躲让,身躯都紧紧贴在了墙壁上。
袁空青自他身旁走过,也未曾停留。
霍逍见她走远了,也不知该松口气还是该继续提心吊胆。
那位相处起来是真好相处,可她要发难起来,也不会让你察觉到丝毫异样,甚至你都不知道她到底生气没生气。
霍逍在甲板上待了半个时辰,并无异常,正当他以为自己逃过一劫的时候,结果当晚就发作了。
第1248章 还是大哥放得开
当时薛圣拦都拦不住,哪还有心思想自己的事;只见霍逍船头船尾来回跑,薛圣在后面跟着追,给他扎几针也完全不顶用,没法让他镇定下来。
晚上时辰还不晚,船头船尾其他的人都还没入睡,经霍逍这一闹,大家伙都起了来。
大家伙本来还有些怨怪是谁大晚上的吵吵着不睡觉,可出来一瞧,没多久都瞧乐了,全然围着看热闹。
那头船尾甲板上的灯点得煌煌亮,大家伙越看越精神,还不住地鼓掌起哄。
薛圣站在边上,见着甲板上的光景,他伸手捂了捂眼,简直都不忍直视。
只见灯火下,霍逍热情洋溢得很,扒着根柱子,搔首弄姿,扭着他那粗壮的腰扭得跟只胖蜈蚣似的。
偏生他自己十分投入,丝毫不觉得丢脸,扭热了还把上衣都脱了,露出一身壮实的肉来,还一边哼着曲儿一边忘情地扭动身躯。
旁边大家哨声起哄声不绝。
还有水手一边拍掌笑着一边走到薛圣旁边来,掇了掇他手肘,兴冲冲道:“这人是你朋友吗,没想到竟如此丢得下脸面!”
薛圣侧过身,手继续捂着脸,道:“不,他跟我没关系,我不认识他。”
霍逍扒着柱子愣是不知疲惫地跳了半晚上,他把船上众人的看困了,他都还没累。
大家伙陆陆续续都打着呵欠回去睡了,最后甲板上只剩下霍逍一人,他都还不停。
薛圣不想与他有任何瓜葛,但也不能放任着不管,最后拿起根棍子,掌握着分寸力道把他敲晕了,这事才算完。
等第二天霍逍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光着上半身,后脑勺还有些钝痛。
他一边揉着后脑勺一边道:“老弟,你帮我看看,我昨晚是不是睡落枕了,怎么脑袋脖子不很舒服。”
薛圣看了看他,道:“睡落枕了不是什么大问题,多活动活动就是了。”
于是霍逍出房来活动活动,发现船上大家看他的眼神都变得很奇怪。
莫名的都带着笑意,并且笑意里三分稀奇三分隐晦,还有两分别样的调趣。
霍逍看得浑身起鸡皮疙瘩,不禁问薛圣:“这都是怎么了,他们这是什么眼神?”
薛圣没答他,他转头一看,不由又道:“老弟,你走那么远做什么?”
确实,薛圣都与他拉开了一两丈的距离。
薛圣道:“咱们能划清界限就划清界限吧,对外别说你我认识。”
霍逍一头雾水,道:“我这是怎么着了?”
薛圣嫌弃的眼神看他道:“你自己干了些什么事你自己不知道吗?”
霍逍道:“我不知道啊,我干什么了?”
这时迎面遇上两个水手,水手笑嘻嘻地跟霍逍道:“这大哥,昨个晚上你跳得不错呀!”
霍逍道:“跳什么跳得不错?”
水手拍拍霍逍肩膀,笑得十分暧昧,道:“不就是昨晚在甲板上跳的那段儿嘛,虽说没有女人家那样妖娆的身段吧,但风丨骚还是有的。”
霍逍:“……”
水手还笑道:“还是大哥放得开,要不是兄弟们阻拦,大哥估计得全脱光了跳。”
霍逍转头看向薛圣:“我脱了吗?”
薛圣道:“至少还留了条裤衩。”
霍逍这才明白为何船上的人看他的眼神都奇奇怪怪的。
霍逍还追着薛圣问了昨晚的详细经过,薛圣见他求知欲如此强烈,也就给他大致讲了一讲,说他先在甲板这里扭了一阵,不过瘾又跑去那里扭一阵,还不过瘾,还得脱衣扭。
别人越是起哄吹口哨,他就扭得越卖力,还自己哼着曲子打着节奏。
霍逍听后,向来和平友爱的脸上出现一种沧桑的神情。
这又让他想起曾与野猪一个圈同吃同住的不堪过往。
今天的和过去的相比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
过去好歹只有山上的弟子们知道,而今这却是整船的人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