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婳柳眉蹙起,可她期盼的一直是一段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感情。
明娓一看明婳皱着眉,便知她陷入死胡同里了。
许是自家爹娘太过恩爱美满,自家这妹妹从小到大的人生目标就是寻到一个心爱之人,白头偕老。
本来这在北庭,有爹娘帮着把关,也不算一件难事。
坏就坏在那封圣旨上,定要嫁个谢氏女来皇家。
而那位太子除了容色符合妹妹的心意,性格与妹妹所期盼的如意郎君简直是南辕北辙……
要想破局,唯有三个法子。
第一,太子变成妹妹所期盼的如意郎君。
第二,妹妹把太子当个搭子,不谈情爱,只过日子。
第三,和离,一别两宽,各自快活。
照明娓看来,第二个法子最简单,也是最优解。
毕竟情爱这回事,虚无缥缈,自家爹娘那种算是大浪淘金了,实际上纳妾收通房的世家子弟一抓一大把,也许今天迷恋妹妹美色,过个七八年就不爱了,到时候妹妹这个恋爱脑伤得更深。
倒不如现下就摒弃恋爱脑,安心当个太子妃,吃喝玩乐,尽享尊荣,岂不快哉?
想到这里,明娓大步上前,一把揉住妹妹的脸蛋:“婳婳啊婳婳,不然你也寻个志向吧!”
明婳双颊被挤得肉嘟嘟,嘴巴也被挤得撅起,含糊咕哝:“可是我……我就是胸无大志啊。”
明娓:“………”
她松手,叹道:“罢了,那还是和离吧。”
明婳垂着眼,不吱声。
她还是喜欢裴琏的。
且她觉得裴琏也是喜欢她的。
姐妹俩各怀心思地牵马走着,忽的不远处传来一阵欢呼声。
两人抬眼看去,便见不远处是个马球场,周遭围着一圈栅栏,旁边两侧又搭着棚子,摆着几排座位。
一伙锦衣华服的年轻郎君娘子们正在打马球,身形矫健,笑闹不断。
明娓来了兴致,看向明婳:“过去看看?”
闲着也是闲着,明婳颔首,戴上帷帽,和明娓一起骑马过去。
她们二人并未入内,只坐在马上,于场外看着。
当看到红队一位锦衣郎君一个侧身,直接从蓝方手中夺过马球,且一击即中,场上顿时又一阵欢呼。
“好球啊!”明娓也忍不住抚掌:“这郎君身手不错啊,这球都能抢回来!”
明婳顺着看去,见到那黑色骏马上的红袍身影,不禁一怔。
待到那人手握缰绳,策马回身时,明婳错愕:“是他?”
明娓好奇:“你认识?”
明婳道:“姐姐还记得我大婚前一日,西市那个险些被讹诈的纨绔郎君吗?”
这么一提,明娓记起来了,“是他?”
明婳点头:“嗯,靖远侯府的魏六郎。”
明娓诧异:“不过一面之缘,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明婳便将礼国公府寿宴上的事说了。
明娓正感叹着“那还挺有缘的”,斜方忽又传来一道欢呼声,只见一袭红袍的魏明舟又击中一球。
锣鼓声响,马球赛结束,红方获胜。
众人欢呼:“六郎,六郎!!”
一声盖过一声的喜悦,连着明娓和明婳这两位路人都受到感染,也弯了眉眼:“没想到他打马球还挺厉害的。”
球场之上,魏明舟被簇拥着走到一旁,刚要接过长随递来的茶水,鬼使神差间,朝外场看了眼。
只这一眼,他端着茶杯的动作猛顿,茶水也险些洒出来。
“六郎这是赢了马球赛,欢喜得连茶杯都拿不住了吗?”友人打趣道。
魏明舟却是怔怔盯着马球场外那一行离去的身影,虽说为首两人的身形差不多,可他一眼便认出那道烟粉色窈窕身影。
是她。
她竟然来看马球赛了!
“六郎,六郎你这是怎么了?”
友人奇怪,抬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魏明舟回过神,垂头喝茶:“没什么。”
胸腔里那颗心却是砰砰狂跳,连着嘴角也不禁翘起。
还好他刚才表现的不错,若是在她面前丢脸,他恐怕这辈子都不想碰马球杆了。
这一场偶遇,明婳并没有放在心上。
当天夜里回到月华殿,得知明日会有内侍回长安,明婳纠结再三,还是决定写封信给裴琏。
但她也有女儿家的矜持,不想表现得太想他。
于是只在信里写骊山多么好玩、宫宴多么热闹,她在这里乐不思蜀,欢喜极了。
裴瑶见皇嫂写信,眼珠滴溜溜一转,也坐到桌案前:“那我也写封信给皇兄吧!”
她提起笔,唰唰两下就写完了。
明婳见状不禁好奇:“你写的什么,这么快?”
裴瑶不说,只嘿嘿一笑。
明婳也不好窥探隐私,便没再问。
转过天的傍晚,这两封来自骊山的书信以及一个小巧的包裹,就出现在裴琏的长案之上。
第031章 【31】
【31】
紫霄殿内烛火通明, 福庆躬着身子道:“骊山来的信,听刘贵儿说,今日一早太子妃身边的宫人就给他送去, 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妥善交到殿下您手上呢。”
裴琏瞥过那两封信和那个蓝灰色花罗包袱, 抿了抿唇, 掀袍坐下。
他先拿起明婳的信,封皮上书:「太子亲启」。
拆开之后第一句却是:「子玉哥哥,见字如晤, 展信舒颜。」
一旁的福庆清楚看到太子原本微绷的侧脸,竟在看到太子妃的书信后柔和了几分。
心下不禁稀奇, 太子妃写什么了?竟有这般奇效。
其实明婳也没写什么, 都是些吃喝玩乐的琐碎小事, 譬如今日结交了某某家的小娘子,明日宴会上吃到的獐子肉特别鲜嫩, 后日小娘子们在花园里办了个裙幄宴……诸如此类, 没甚意义,却满满写了两页纸。
最后一句倒是显露些许情绪,大意是说骊山日子丰富多彩, 他不来实在是亏大了。
裴琏扯扯嘴角,将信放下, 又拆开了裴瑶送来的那封。
小公主送来的信只有短短一句话——
「皇兄, 我每晚都抱着嫂嫂睡哦!嫂嫂可香了!嘻!」
裴琏的眉头不觉蹙起。
福庆在旁看得心惊胆战, 长乐殿下是写了什么, 竟叫殿下这般不虞。
可他问也不敢问, 只得屏息凝神, 揣着小心看着太子放下书信,拆开那个包袱。
包袱里也是一堆琐碎, 几枚红彤彤的野山楂、两朵已经蔫儿的蔷薇花、一只草编的小狗,小狗脑袋上还插着个草编的小蝴蝶……
这奇怪的造型,裴琏拿起,看了又看。
福庆见状,笑道:“这是长乐殿下编的吗?怪有趣的呢。”
裴琏:“………”
按照书信里所写,这蝴蝶小狗应该是他那小妻子亲手编的。
果真还是个孩子心性。
裴琏无奈摇了下头,又吩咐福庆将那几颗野山楂拿下去分食,那两朵蔫儿的蔷薇花和草编小狗则随着书信收进了匣子里。
福庆接过野山楂,谢了赏赐,又轻声询问:“殿下可要回信,明日刘贵儿便回骊山了。”
裴琏思忖片刻,道:“晚些写一封,你明早送去。”
福庆笑着称是,正要退至一旁,忽又想到一事来:“殿下,还有不到一月便是太子妃的生辰了,这生辰礼是否提前筹备起来,免得您忙起来顾不上。”
裴琏微怔,而后也记起钦天监送来的生辰八字上,她的生辰正是在八月初三。
八月初,按理说御驾已经回銮了。
如玉长指轻敲了敲桌面,他问,“库房里还有字画吗?”
福庆一噎,讪讪道:“上回您说都送去给太子妃,奴才就都寻出来送去瑶光殿了。”
裴琏:“.........”
那回的确忘了还有生辰这回事,只想着库里那些字画留着他也没空欣赏,倒不如赠给懂画之人。
沉吟片刻,他道:“你这两日去宫外各家书画铺子转转,若有什么稀罕的名家珍藏,觉着合适便买回来。”
福庆听罢,怔了怔:“这……”
裴琏瞧他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掀起黑眸:“怎么?”
福庆赔着笑脸悻悻道:“奴才想着您上回已经送过好些名家字画了,这回又是送字画,太子妃是否会觉着您在敷衍?毕竟这是她嫁来长安的第一个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