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又一次打了哈欠,强撑精神时,玉郎停下故事,道:“娘子若是困了,便安置吧。”
明婳心想也好,只是看到男人仍坐在榻边,并无离去之意时,不禁疑问:“你不走么?”
男人淡淡看她:“走去何处?某是来伺候贵人的,自要在此过夜。”
明婳:“.......!?”
困意顿时飞了一半,她瞪大乌眸:“我不是说了,不需要你伺候。”
男人道,“某以为方才与娘子相谈甚欢,娘子对某便不再那么抗拒。”
“的确是聊得不错,但这也不代表要……要那个呀!”
明婳又窘又怒,起身打算走。
忽的,手腕被一只修长炽热的大掌握住,她身子陡然一僵。
一回过头,便见男人另一只手撑着案几,高大宽阔的身躯微俯,“娘子,当真不要某伺候?”
“你你你……”
觑着她那张迅速泛起绯色的小脸,男人眸色微暗,头颅也几乎凑到她的耳侧:“某或许不比你的郎婿差?”
明婳懵了,待反应过来,一把推开身前的男人:“登徒子,无耻,下流!”
明明是被拒绝,但感受到胸前那阵推开的猛力,男人面具下的唇角不觉轻翘。
第037章 【37】
【37】
明婳的手被松开了。
隔着面具, 男人的嗓音透着一丝惶恐:“某只是按照管事的吩咐,想尽情郎之责,好生伺候娘子。”
明婳脸上依旧青红交加, 忿忿道:“都说了, 我要的情郎不是这样的!”
“那是某误会了。”
男人直起身, 抬袖朝她深深一挹:“还请娘子恕某冒犯之罪,某只是害怕管事的追责,官职未求到, 反而丢了性命。”
明婳听到这话,心下嘟哝, 那管事的到底是怎么办事的, 诓人不说, 还搞威胁?
真是个混账玩意儿,明日定要和裴琏好好说道说道。
再看面前男人赔罪态度还算端正, 于是缓了面色:“罢了。”
玉郎再次深深一挹:“多谢娘子。”
稍顿, 又道:“只现下已是宵禁时分,某无法出府,管事的也只让某待在这……既然娘子无须某伺候, 那娘子睡床,某睡榻?”
明婳也知此时已宫禁, 他无旁处可去。
但经过方才那一茬, 她对眼前的男人已生出些戒备——
他瞧着温文尔雅, 可方才握她手腕的力道强劲而滚烫, 熔浆一般, 实在把她吓了一跳。
“我突然觉着没那么困了。”
明婳重新走到榻边坐下:“你继续给我讲故事吧。”
大不了熬到天亮, 她再回去睡个天昏地暗。
望着榻边小娘子清凌凌看来的眼眸,面具后的男人:“………”
下一刻, 他听到他用噙着笑意的温润嗓音应下,“好。”
俩人坐回榻边,继续讲起故事。
讲到最后一个嗓子微哑,一个眼皮打架,好似互相在熬鹰。
最终还是明婳先熬不住,困极了的脑袋小鸡啄米般,眼见着就要栽向案几,好在及时被一只修长的大掌托住。
贴着那温热的掌心,好似躺回舒适的被窝般,明婳眼皮动了两下,终是抵不过浓重困意,沉沉阖上。
看着掌心熟睡的娇靥,面具后的裴琏失笑。
怕惊醒她,手掌撑了好一阵,确定她熟睡后,方才起身,轻手轻脚将她抱起。
娇小身躯拥在怀中时,她似是梦呓了一声。
裴琏没听清,低头看她一眼,便将她抱去床上,又扯过薄被给她盖好。
昏朦的明珠光芒洒在她的素净脸庞,柔柔的,好似镀上一层清丽月华。
裴琏静坐榻边,良久,抬手轻捏了下她的脸。
小傻子。
-
翌日,天光大明,风轻云淡。
明婳再次睁开眼,看到陌生的秋香色帐子还有些恍惚,缓了好一阵,记忆才如流水般涌上脑海。
昨夜,她真的翻了牌子。
真的和一个陌生男人独处一室,畅聊彻夜。
可她不是在听他讲故事的么,怎么跑到床上来了?
明婳愕然坐起,掀开被子一看。
还好,衣衫整齐,并无不妥。
她长舒口气,但昨夜到底是如何从榻上回到床上,依旧是毫无记忆。
外头传来婢子们细细索索的交谈:“起了么?”
“不知道啊,还没唤呢。”
“都快申时了……”
竹屋小,隔音也不大好。
明婳扶着熬夜之后还有些昏沉的额心,掀帘朝外唤道:“来人。”
采月很快推开屋门走了进来,“主子可算醒了。”
单看那透过绿罗窗纱的明亮天光,明婳也知现下时辰不早了,再对上采月这张熟悉关切的脸庞,莫名生出一种做贼心虚之感:“谁带你们来这的?”
采月道:“福喜带来的,说是昨夜主子与殿下来竹屋赏月,便宿在这了。”
竹屋赏月?
明婳长睫轻垂,这借口倒是不错。
但就她是如何躺上床,那位玉郎又是何时离去........
这 些疑惑只能暂且憋在心头,晚些再问裴琏。
稍定心神,她颔首道:“是,昨晚是和殿下在此处赏月,不觉夜深,便在这歇下了。”
“昨夜才十二,月亮还不算太圆,娘子如何就赏到那么晚?”采月伺候她起身,又看她一眼:“连眼下都熬出乌青了呢。”
明婳怔了下,细长手指下意识抚上眼圈:“乌青了?”
采月点头:“待会儿您自己照镜子就知道了。”
待明婳走到黄澄澄铜镜前,果然眼下泛着乌青,明显是昨夜熬得狠了。
她心下感慨,这大抵就是幽会情郎的代价吧。
不过就昨夜的体验,她今日真要找裴琏好好说道一番!
傍晚时分,红霞漫天。
裴琏负手立于紫霄殿窗前,本在赏霞,却听得外头传来一声声错落的请安声:“太子妃万福。”
循声看去,便见廊庑外,那云鬓轻挽的小娘子,轻提裙裾,漫步走来。
她今日着一袭夕岚色折枝兰花纹襦裙,腰肢纤纤,行走间轻动的裙摆在断断续续的霞影下染上辉煌碎金。
与昨夜熟睡的恬静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殿下,太子妃来了。”身后响起福庆的提醒。
裴琏回神,淡淡嗯了声。
福庆揣着小心问:“可要请进来?”
裴琏垂下黑眸,漫不经心转了转拇指间的玉扳指:“请。”
当明婳入到殿内,裴琏也不弯弯绕绕,挥退宫人,开门见山道:“这般迫不及待寻来,是为昨夜之事?”
明婳一怔,耳根处蓦得发热。
虽说找情郎这事是他一手安排,但青天白日里与自己的正牌夫君讨论这事,还是有种说不出的古怪。
轻轻攥了下裙摆,明婳点头:“嗯。”
裴琏以指点榻:“坐下说。”
明婳便走到榻边缓缓坐下。
当看到裴琏也走到对侧坐下,那似曾相识的感觉,她不禁蹙了蹙眉。
裴琏淡淡扫过她未染脂粉的眉眼:“为何蹙眉?”
明婳没吱声。
总不好说,感觉昨夜那个情郎和你有些像。
玉郎怎么会是裴琏呢?
单就昨日一晚,那玉郎说的话,都比裴琏和她成婚两个月说的话还要多了。
“没什么,就是有点困。”
明婳随口扯了句,忽的瞧见裴琏眼下的薄青:“殿下昨夜也没睡好?”
裴琏眉心轻动,下颌微绷:“昨日政务冗杂,变忙晚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