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们忙点头,表示已经牢记于心绝不会忘。
玄衣男子嗯了声,锐利的目光扫过跪着的众人,警告道:“今晚办好你们该办的事,以后无论是荣华富贵还是其他,都少不了你们的。但若是办不好……”
他冷笑了下,“死了几个贱籍想必是不会有人在意的。”
听着这番暗有所指的话,姑娘们哆嗦了下,在玄衣男子的监视下一个个提着裙角站起身,往三楼唯一一间点着灯的厢房而去。
直到盯着三楼那扇门打开又被合起,玄衣男子又拨了两个人守在门外,方才离开,转身往外走去。
雅阁临河,河边柳树成荫,映着稀薄的月光左右摇摆,婆娑生姿。
玄衣男子快步走向垂手站在河边的人影,抱拳恭敬道:“大人,那几名女子都提前喂了药,属下看着进去的,门外也派了人把守。”
“裴珏呢?”
“足足三倍量,不成问题。”
人影笑了声,悠悠道:“牵花引果真是个好东西,成蛊的失败品竟然也能有如此妙用的时候,实在妙哉。”
玄衣男子听着笑声,就知自家主子心情定是不错,奉承道:“还得是大人您的计策绝妙,这回那林延的谋算怕是要落空了。”
人影慢慢瞥了他一眼,不冷不热道:“你倒是聪明,什么都让你说中了。”
玄衣男子一惊,忙低下头,不敢再多嘴。
……
这边厢房。
甫一入门,便有道垂地的珠帘挡住了窥探的视线,只能隐隐约约瞧见珠帘那侧的长柱前,似是有道模糊的青年身影倚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姑娘们面面相觑,你推我我推你,愣是没人敢迈出第一步。
可这边犹豫着,那侧的身影却好像发现了门边的动静,冷声道:“何人?”
这声音虽带着冷冽的寒意,却意外的低沉悦耳,且含的那丝沙哑更是让众人耳朵一酥,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口水,喂了药的身子差点儿一软。
“不然我先去吧,左右都是要来一回的。”
一名胆子稍大的姑娘边说着,边率先掀开珠帘,抬步向那道身影走去。
谁料这一望,便霎时屏住了呼吸。
烛光昏黄的屋内,一袭雪青衣衫的俊美青年半曲着膝盖倚靠在朱红的柱子前。
如瀑的乌发垂落腰间微微凌乱,左手紧握着一柄尚未出鞘的青剑,右手修长的手指撑着已然汗湿的额角。
呼吸不稳,紧阖的眉眼间俱是难以遮掩的春情。
在进屋之前,姑娘还觉得这桩买卖是不是太冒险了些。
但此刻见着这番情景,她只想说:别说是给她大把的银票了,就算是不给,啊不对,就算是倒贴银子,也都值了啊!
多少的公子哥逢场作戏时都夸她们雅阁的姑娘是千娇百媚仙姿玉色?
但今晚见到眼前的青年,她方才知晓在真正俊美的青年面前,她们什么都不是。
隔着珠帘,外边儿隐隐有那按捺不住心思的人开始催促。
姑娘朝外嘘了一下,不耐地小声道:“急什么,今夜这么久。”
而后转身,看向几步外的那道身影,下意识放轻了脚步,提着裙角缓缓靠近。
屋内桌上精致的鎏金香炉里,轻烟袅袅。
她的喉咙紧张地滚咽了下。
近一点,再近一点。
从方才那道冷喝之后便再无动静的身影毫无反应,似是失去了意识。
她的手指轻轻碰上了青年垂落在地的雪青衣角,察觉指尖传来的柔软而又微凉的触感后,越发感到一阵兴奋。
“郎君……”
第71章
客栈。
赵武赵风两兄弟被喊起时, 还一脸茫然。
其他两个护卫出门去了,独剩他们俩留守客栈内。
周斌面色冷肃地嘱咐他们带上刀,到了地方动作麻利点的时候, 他们还在疑惑, 想问发生了什么,但甫一出门瞧见等候在客栈门前神色焦急的少夫人时, 便知趣地把话咽了回去。
从裴府走的时候, 清涘院的孙伯特意告诫过他们:出门在外, 要少说话,多办事。
时刻谨记这句话的赵武两兄弟深以为然。
因为今日择花节的缘故, 各街熙熙攘攘人流不息,乘马车只会寸步难行。
好在安阳街离客栈尚且不算太远,一行人加快脚步, 一炷香的工夫便匆匆赶到了雅阁不远处的街角。
周斌瞧着一路拎起裙角小跑跟着他们的少夫人发髻微乱、抚着胸脯喘不上气儿的模样,犹豫道:“少夫人,不然您在这儿等着吧?那里毕竟危险,我和他们俩去就好。”
从未如此着急跑过的姜姒感觉身上的轻薄春衫早已被冷汗浸湿,眼前阵阵发晕, 闻言忙摆了摆手,待缓过气儿之后道:
“还不知里面是什么情况, 若是守卫的人看得严, 光你们怕是进不去, 先去探一探情况再说。”
周斌略一想也觉得有道理,吩咐赵武俩兄弟分别去雅阁的前后门瞧瞧情况, 看看有没有能混进去的机会, 自己则在周围附近盯着,以防突发意外。
得了吩咐的两兄弟早在来的时候便已经知道大概发生了何事, 此时也是一脸严肃,点点头,立马转身而去。
择花节的晚上处处都十分热闹,故而两兄弟的靠近也不算突兀,没一会儿便打探完了回来。
“少夫人,前门有四个穿着小厮衣服的男人守着,看脚步是会武的。我装作客人要进去,但被拦了下来,说今晚雅阁有人包场,不让打搅。”赵武道。
看来从前门进去是行不通了。
姜姒心道果然如此,期待的视线落在赵风身上。
赵风会意,快速道:“后门也去看了,一样有两个人把守。”
没等她露出失望的表情,赵风继续道:“不过我偷听到了那两个人聊天,好像在抱怨说什么被发配到这旮沓角的地方既无聊,还连个油水也捞不着……”
他顿了顿,提议道:“或许有个法子可以试试。”
……
雅阁,后门。
两名汉子百无聊赖地站在门口,一副快要闲出鸟的表情。
忽然,不远处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
二人顿时警觉地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一个拎着酒坛子晃晃悠悠的醉鬼慢慢出现在了视野之内。
二人无趣地收回视线,这种一到晚上便醉醺醺满大街乱晃的酒鬼他们见得多了。
那醉鬼摇摇晃晃地迈着蛇步向这边靠近,熏人的酒气也愈发浓重。
正当两名汉子皱着眉想赶人时,从街角忽然又出现个年轻男子,大步朝这边跑来,满脸怒气,来势汹汹的模样让二人不自觉地将手扶到了腰间的挎刀上。
那年轻男子越跑越近,就在二人忍不住拔刀喝退时,那年轻男子却一把揪住了方才的醉鬼掼倒在地,声音里似是夹杂着十分的怒意。
“你说!你为什么要趁我不在家的时候装作我的样子去敲你嫂嫂的门!你还把我当做是你兄长吗?!那可是你嫂子!”
两名汉子对视一眼,皆眼神一亮。
人类的本质是八卦,这么劲爆的事都是话本子里才有的,居然让他们瞧见现场了?
二人脚步未动,脑袋却不由地侧了侧,耳朵高高竖起。
醉鬼被掼倒在地后,竟也发了火,一把将手里的酒坛子摔了个稀巴烂,吼道:“什么兄长不兄长的!你不过比我早出生那么一刻,就一刻!明明是我先遇到她的,她还送我手帕,与你在一处不过是碍于婚约罢了!你才是那个挡在我们中间的人!”
“而且那个婚约凭什么就落到你头上?就因为你比我早出生了一刻?!”
年轻男子冷笑,“她送你手帕?明明是你故意穿着我的衣服跑到她面前,她是将你当成了我,你不过是顶着和我一样面容的可怜虫罢了,只会偷别人的东西。家产,你想争;她,你也想争,可惜到最后两样都是我的!”
不料地上的醉鬼听见这话却哈哈笑了,一骨碌爬起来,从怀里掏出一把银票朝他脸上砸去。
纷纷扬扬的银票像雪花般洒满空中,风一吹,便哗啦啦地散了满地。
有几张都飘到了两名汉子的脚下,直让二人惊诧地瞪大了眼,弯腰想捡的手指蠢蠢欲动。
还有人一言不合就撒银票的?什么路数?
那边的争吵还在继续。
醉鬼瞧着年轻男子满脸震惊的表情,脸上浮现一抹快意道:“看见了没?这都是父亲和母亲私下予我的,还有更多的都存在钱庄里。你以为你拿到的家产算什么?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哈哈哈哈!”
年轻男子咬咬牙,直接挥拳而上。
醉鬼也毫不示弱地握起拳头,边打还不忘边嘴里反击道:“你打我也没用,你都不知道,你不在的时候,我是怎么穿着你的衣服敲她的门,就是怎么让她帮我一件件脱下来的哈哈哈哈!”
“我的好兄长,你竟然今天才发现,你才是那个可怜虫吧!”
两名汉子咽了咽口水,越听越兴奋,眼睛一会儿往那边打架的兄弟俩瞅,一会儿视线又飘向那撒了满地的银票,心里直呼这戏可真精彩。
直到那兄弟俩越打越欢,越打越起劲,渐渐往这边的方向靠近时,二人才微妙地察觉出了一丝不对。
但那丝不对很快便被从街角拐出来的脏兮兮邋遢鬼的嘀咕声给盖了过去。
“这俩是傻的吧,有银票都不捡。”
邋遢鬼穿着一身皱不拉几的灰扑扑袍子,脸上跟半个月没洗澡一般黑漆漆的,浑像块黑炭,此时正蹲在二人不远处的地方手脚麻利地捡着地上散落的银票,边捡还边拿看傻子的眼神鄙视了他们一眼。
这能忍???
两名汉子看了眼还在打得火热朝天的兄弟俩,还有蹲在地上捡银票捡得不亦乐乎的邋遢鬼,对视一眼,终于忍不住也大步走了过去,加入了捡银票的队伍。
邋遢鬼好似语气有些不乐意,挥挥手想赶走他们。
“哎哎哎,干什么呢?都是我的,抢什么抢?”
两名汉子一把将地上散落的银票揣进怀里,神色兴奋,哪里还顾得上看守后门?闻言一把不耐地推开邋遢鬼,威胁道:
“滚滚滚!哪里来的臭乞丐,别碍大爷的事!”
邋遢鬼似是有些不服,抡起袖子就想上前理论,正好兄弟俩打着打着不知怎的也靠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