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只听砰得一声,那孩子应都没应,就把房门合上了。
他们在水中纠缠了一会儿,又辗转来到了塌上,她原本梳的整齐的麻花辫,在这一番折腾下变得松松散散的。
江缨背靠着柔软的塌,身上血气方刚的贺重锦俯身压了下来,粗粝的气息就这样从胸口两处往下游。
她的手按着贺重锦的头,两腿绷紧,只觉得有海浪在翻涌,余波阵阵,冲洗着一切。
江缨说:“你,你身上好像似是还有血腥气?你今日到底去哪里了?”
酒意散了些许,贺重锦起身答:“并非我的血,是那名探子的血,她一直住在山下的客栈里,尚没有回到大盛。”
她脸色变了一下:“夫君山下客栈?”
不得不说,江缨觉得贺重锦的确是聪明,北境天寒,那探子就算再如何也不会一直在隐匿在外面,一定会选择山下的小镇里歇脚。
“被她逃了。”
提及正事,贺重锦的神色凝重了些许,他道:“我重伤了她,山下的镇子不能躲藏,她拖着受伤之躯,逃不了多远。”
“夫君会武功?”
“尚且会一些。”
贺重锦没有告诉江缨,那并不是寻常的武功。
那些只不过都是他曾经身陷死局时,在一次次濒死肉搏中伤敌一百,自损一千时,而领悟出来的杀招。
江缨点了点头。
她觉得,贺重锦这个人,在公事上复杂的像幽井,深不见底的黑。
贺重锦与政敌相斗,虽算不上手段残忍,但也是步步为营,无人能与之争锋,使他落于下风。
可是在男女情爱的事上,他又很笨拙简单,小心翼翼,像一张雪白的纸,等着她用墨笔去描摹。
她纤细的手被男人握着,江缨心有不解,于是问贺重锦:“夫君,我不懂,探子逃不了多远,为何不去追捕她呢?”
贺重锦却道:“训练有素的探子不惧生死,就算捉到了,到头来不仅是一具死尸,也会引起幕后之人的警惕。”
那人藏的太好了,从吕广,到流火箭,再到如今科举试题,他查了这么久,连一丝蛛丝马迹都差不到。
江缨:“那,科举试题该怎么办?”
“已经拟好送往皇京了,无论如何,需得让今年的科举顺利进行,否则……”
说着,贺重锦露出一丝不安的神色:“姑母要守护的大盛,将会摇摇欲坠。”
太后的再生之恩,贺重锦没齿难忘,所以他要守护大盛,哪怕是以身为饵。
不知不觉谈起了正事,贺重锦又来了兴致,再次按耐不住闯进那芳田里。
他这疯狂的一夜,不知道如何才能尽兴,填补那空缺的三年。
尚在闺阁时,寻常的男子都不能进江缨的身,她保守,乖巧,恬静,只听从江夫人的话。
这样的肆意之事,江缨想都不敢想,如果不是贺重锦,换做别人,她是一定不会给的。
只能是他,再也不会是任何人了。
江缨正想着,想着想着就想起一件被遗忘的事,江缨细细喘着:“忘记了……”
贺重锦看着她,满眼询问。
江缨慢慢道:“没喝避子汤,夫君可允我先去把避子汤喝完?”
避子汤……
贺重锦垂下眸,一时之间思绪万千,尽管再难舍难分,他从中退了出来。
“去吧。”
江缨没想到贺重锦会答应,她以为贺重锦会询问她为什么?是不是不对他心有隔阂之类的话。
她道:“夫君不准备问再问些什么吗?”
在皇京,她见到许多娶了亲的郎君,因为同房之后发现娶回来的新妇背着他暗中喝避子汤,于是吵的不可开交。
自己这样光明正大的喝,贺重锦竟没有生气。
他笑了笑,摇摇头:“我信你。”
无论经历什么,贺重锦自始至终都相信她的缨缨是天底下最好的女子。
江缨披上披风,迈着小碎步踉踉跄跄的出了房门,独留贺重锦一人在房中,整理着凌乱不堪的枕头和被褥。
今夜就到这里了。
他总不能让江缨总是去喝苦涩的药,何况,自己一个孩子都舍不得让她生,更别说再来第二个,第三个了……
隔壁的房间,小岁安一个人抱着枕头,睡得香甜,贺重锦的手轻轻揉着孩子的面颊。
他忘不了第一次碰到小岁安的时候,小岁安刚刚从另一个人的身体里脱离,来到这个世界。
暖暖的,干净的,他甚是羡慕。
大梁皇宫,人心诡谲,是贺重锦一生的阴影,没有爱,也没有家,他数次求生不得,求其不能。
明明是皇子,却被一个宫中的奴才欺辱,说他是注定活在一条活在阴沟烂渠里的老鼠。
后来在大盛的寝宫,他果然与寝宫里的老鼠一起生活,倒也真叫那人说对了。
两国交战,边关死伤无数,百姓、朝臣……不乏有对大梁痛恨无比之人。
他的身份一向隐瞒的很好,如果暴露,他不在意自己将面临什么,可如今,该怎么告诉江缨?
夜半,江缨躺在贺重锦的怀里,攥着他的发堪堪入眠。
贺重锦再一次想,该怎么把他的秘密告诉她?
*
与此同时,雪庐书院外的雪原上。
女探子捂着流血的伤口,一路走向那个穿着斗篷,遮住半边面颊的人,寒风,他伫立在那里,寒风略过他的衣角。
女探子伤的太重了,伤口流了一地的血,生命力一点一点的流失着。
看到身后一路的血,江缨的脑海里浮现出在客栈酒馆里,贺重锦那充满杀意的眼神。
身为探子,她天生就有一种敏锐力,见到贺重锦,便觉得此人城府极深,直到被他刺伤,她后知后觉感到害怕。
招招都是杀招,招招都直取人性命和要害,不怕死的打法。那简直就像是一个温柔的外面下住着一个恶魔,。
“我活不久了。”
女探子面色如纸一样惨白,随后掏出一封密函,“不过,我们主子还有后手需要你去做,那就是务必要让贺重锦此人死在雪庐书院。”
第69章 探子(修)
黎明刚至, 林院首敲响了贺重锦的房门,称雪庐书院外不远的雪原处,发现了一具无名女尸。
闻言,贺重锦并不惊讶, 因为这不在意料之外, 而是所想之中, 是他亲手重伤了女探子的要害。
探子死了,必然会牵扯出更多的蛛丝马迹,他就可以根据这些蛛丝马迹, 从而找到那个盗取科举试题的幕后之人。
贺重锦沉声道:“带我看看。”
塌上的江缨还在熟睡, 她缎子般柔软的长发垂在床榻边,被子下露出半截薄肩,望着这一幕,贺重锦一时有些朦胧。
江缨正在睡觉,忽然感觉有人轻轻推了推她, 贺重锦的声音很柔:“缨缨。”
她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见到贺重锦的面庞,当场皱眉,表示着自己的不满:“夫君, 你......”
说着, 江缨把身上的被子拉紧了一些, 气愤道:“昨晚夫君折腾到了半夜,如今天还没亮又把我叫醒, 夫君是公鸡吗?”
贺重锦怔愣了一下,随后也只是笑:“对不住, 只是我需要你的帮忙。”
帮忙?
雪庐书院外的雪原上,一具女尸静静地倒在了雪地之中, 脸色惨白,几乎快与这满地的苍茫白雪一样白了。
江缨躲在贺重锦的身后,被他牵着一直往前走,不过那人走得很慢,倒不至于跟不上他。
她有些犹豫,想来又不想来。
“夫君。”
听到江缨的话,贺重锦回眸,见江缨稍有胆怯的模样,眼底晕染了一抹温润笑意:“怎么了?”
“你说我能帮你查案,但我只会琴棋书画,查案一事,并不擅长。”江缨道,“或是需要我朝那尸体弹弹琴,送别她吗?”
这话问得倒是有些白痴了。
贺重锦嘴角勾起一抹笑,摇摇头:“待到时,你就知道了。”
院中不少好奇又胆子大的学子都来这里围观,有男有女,这其中也不乏有身为院首之子的林槐。
他肃穆地立在那里,上一次在藏书阁中的伤还没好,额头的绷带还在,见林院首来了,拱手行了一礼:“父亲。”
其实在雪庐书院的这三年里,林槐对江缨照顾有加,江缨并未讨厌林槐,在她心里始终对林槐有着同窗之情。
当看到贺重锦与江缨相牵的手,林槐先是微微震惊,莫名生起一丝不悦。
和好了吗?
在林槐对贺重锦的认知里,他是一朝权臣,是任何人都不容逾越的人,怎么会原谅江缨呢?
他曾经信誓旦旦地笃定贺重锦不会原谅江缨,最后却成了可笑的空谈,林槐觉得此时此刻,自己就像一个小丑。
林槐想到,江缨曾对他说过,她与贺重锦之前的情爱是与众不同的。
那究竟是什么意思?他不明白。
林院首见林槐迟迟不说话,肃声提醒道:“槐儿,见过贺大人。”
贺重锦始终从容镇定,林槐咬了咬牙,最后还是行了一礼:“见过贺大人。”
想到前几日林槐在藏书阁中发生的事,学子们还准备纷纷吃瓜看热闹,谁知贺重锦却并没有什么反应,觉得无趣了起来。
贺重锦来到尸体前,蹲下身子打量许久,江缨站得很远,但那尸体上的伤口竟是那样的触目惊心。
这名探子孤身一人来到雪原,难道是要与人会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