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椿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坚决否认:“什么石子?我没懂你在说什么。”
谢钰见她否认,也不拆穿,眉头却渐渐舒展开来,神色极是温和。
沈椿莫名心虚,一把甩开他的手转身要走,谢钰忽然嘶了声,在心口用力揉按了几下。
沈椿一愣,问他:“你怎么了?”
他再不复方才砍人脑袋的威风样儿,一副西子捧心的柔弱姿态,轻轻拧眉:“早上胸口这里就不舒服,方才又动用内力,这会儿应该是伤着了。”
沈椿想了想:“我看看。”
她犹豫了下,直接伸手扒开谢钰的衣服,果然见胸膛那里青了一片。
她手指在伤处按了按,松了口气:“骨头没事儿,皮外伤,抹点膏药就好。”
谢钰近来逐渐摸清了她吃软不吃硬的性子,本是想博她怜惜,没想到她直接上手扒他衣裳,纤细柔腻的手指就这么抚上他的心口。
他久未和她亲近,一股热意向下汇聚,他面上微热,不着痕迹地后退了一步:“嗯,那就好。”
等他上好了药,也到了回去的时候,谢钰又硬是蹭了她的牛车,跟她一道儿返回村里。
等快到村口的时候,天色已经逐渐暗下来,天边泛着一层蟹壳青色,隐隐有锣鼓唱词声被夜风送了过来。
谢钰一眼瞧过去:“好像是村口搭了台子唱戏。”他看向沈椿:“你不是最爱热闹
吗?可要去瞧一眼。”
村里的戏都是些粗俗话本淫词浪语,唱到最后台上的角儿直接扯了衣裳就开始动作起来,实在是粗鄙不堪,沈椿小时候偷看过一回,还没到一半儿就被吓跑了。
她莫名觉得丢脸,更不想让谢钰知道自己就是在这样的低俗环境里长大的。
她攥住谢钰的袖子,一副生拉硬拽的架势:“不看不看,我最讨厌看戏了,我们换个地方回去。”
谢钰目光从她脸上掠过,到底没多说什么,任由她拉着自己绕路回去。
没想到俩人才行到村尾僻静处,就听到草丛里隐约传出了动静:“冤家,你怎么才来?!”
“我趁着大家都在村头看戏才跑出来的,来心肝儿,让我吃个嘴儿!”
草浪一阵翻滚,两人搂作一团翻滚了起来,眼看着就要滚到沈椿和谢钰脚边儿了。
沈椿:“...”
如果她没听错,这声音好像是里正和他儿媳的,怎么这种事儿都能让她遇到啊!?
她一个外乡人,要是里正知道被她发现,还不得想法儿撵她走啊?!
她一时慌了手脚,压低声问:“怎么办怎么办?”
谢钰的神色古怪,似乎才回过神儿,轻拉了她一下,带着她躲在了一处大石后面。
俩人堪堪藏好,里正就和他儿媳滚到了两人方才落脚的地方,村里人穿的都是开裆裤,他撩起衣摆就动作起来,草浪上下翻滚不停,女子轻吟和男子的喘气声层叠回响,和带着乡音的调情话儿一并回荡起来。
谢钰就站在她旁边,两人的身子紧紧贴着,这实在是,实在是...
沈椿面红耳赤,忽然手腕一动,居然被谢钰一把捉住。
她反应极大,一把拍开他的手,对他怒目而视。
谢钰却冲她摇了摇头,再次捉住她的手腕,指尖在她细嫩的手臂上滑动,认真写下了一行字。
他指尖有层薄薄茧子,她手臂内侧肌肤又细嫩,被刮得一阵麻痒,她忍不住咬了咬下唇。
偏谢钰神色正经极了,她还以为他有什么要紧事儿,屏息忍着,任由他在自己手臂书写。
等过了会儿,沈椿极轻地念出他写的字:“开裆裤...还能...这般用吗?”
沈椿:“...”
第092章
沈椿当场呆住, 对他怒目而视。
偏谢钰眼底并无轻薄之色,反是一副虚心请教的姿态,让人想发作都发作不得。
她忿忿地别过头。
草地里那对儿男女还在继续,沈椿从脸颊一路烫到了耳朵根, 又是恼火又是羞愤, 简直恨不得冲出去给他们俩一人一脚。
她火冒三丈地用两只手堵住耳朵, 脸埋到石缝儿里当鸵鸟。
又过了不知道多久, 她忽的感觉手腕一紧, 是谢钰轻轻捉住了她的手腕子。
沈椿吓得跳起来,一把甩开他的手,慌里慌张地道:“你干嘛?!”
谢钰略有无奈地道:“那两人已经离开了, 我喊你好几声你都没听到,我只能先拿下你的手。”
他又停了一停, 淡淡戏谑:“不过...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沈椿磕绊了下,生硬地岔开话题:“他们怎么这么快就走了?我还以为都得好一阵儿呢。”
谢钰每回得折腾上小半个时辰,她还以为所有人都是这样呢,怎么这俩人还不到半柱香的功夫就完事儿了?
谢钰唇角带了点笑,慢慢重复她的话:“都得好一阵...”
谢钰就跟个登徒子似的, 每句话,每个眼神,都带了点情挑的意味。
等会儿...谢钰他, 他在和她调 情?
他居然会和人调情??
这还是那个谨守规矩古板冷漠的谢钰吗?
终于,沈椿迟钝地觉出来一点不对劲儿。
这样的转变让她不知所措, 她抬起腿,屈膝就向他撞了过去。
依照谢钰的身手, 哪能让她轻易撞到?她一条腿刚抬起来,便被他稳稳地握住了。
她穿的本来就是开裆裤, 这个姿势让她觉得有一股凉风从底下灌了上来,羞耻无比。
她下意识地想要挣开,膝盖上却传来一股力道,阻止了她的动作。
他修长手掌握住她的膝盖,只要再往上几寸,就能摸到开裆的地方。
察觉到他手指若有似无地上移,沈椿低叫了声:“谢钰!”
她这才发现,谢钰呼吸略急,眼底遍布侵略性。
他挺直的鼻尖轻嗅她鬓角,嗓音带着暧昧的低哑:“昭昭,我们许久不曾...”
不成,再这样下去可不成,沈椿当机立断地道:“我们已经和离了!”
谢钰身形微僵。
她趁机把他推开,果决地道:“你再这样,我可要告你非礼了!”
谢钰被这两个字刺得脸色微变,嘴唇动了动,过了许久,他才有些懊恼地道:“你说的是,是我无礼了。”
是他孟浪了。
这几天昭昭待他亲近了不少,今日还为他教训了那几个纨绔,他一时忘形,真以为两人回到了当初,借着机会,做出如此无礼的举动。
他很快为自己的逾越行为付出了代价,接下来的几天,沈椿都避开不见他,宁可花钱雇人把粮送到马场,两人明明就住隔壁,见面的次数硬是不超过三回,偶尔碰见,她不是拿眼睛翻他就是扭头就走。
对比昔日的温存亲热简直是天差地别,谢钰更是懊悔之极。
沈椿也不光是躲着他,她这些日子确实挺忙的,给马场的精粮送的差不多了,她又得忙着去山脚下的地里挖冬笋,这天她雇了个婶婶去地里干活儿,没想到活儿才干到一半儿,天上忽然飘起雪花儿来。
沈椿只能带着干活的婶子先回去,没想到才走出几步路,天上的风雪骤然加剧,吹的俩人看不清前路,两人被迫退回了山脚下的一处小屋里。
这小屋是山里猎户留下来的,破破烂烂四面漏风,屋里连个取暖的工具火石蜡烛也没有,转眼地上积了薄薄一层雪。
沈椿耐心等了会儿,等风小了点,她跟婶子商量道:“婶子,趁着风小,咱们得准备着往回走了。”
婶婶一惊:“为啥?”
沈椿耐心地解释:“万一等会儿雪又大了,咱们夜里回不去,在这里待一夜岂不是要被冻死?正好现在风雪小了,咱们得想办法自己回去。”
婶子一听,头立马摇得像拨浪鼓一般:“那不成,现在还下着雪,咱们两个人怎么回去?我就在这儿等着,我家老汉和俩儿子肯定马上来接我了。”
她还劝沈椿:“小椿啊,你也别逞能了,跟我一块在这儿等着吧,肯定有人来救咱们的!”
沈椿没法儿理解她这种想法。
成婚之前,她几乎都是独自一人生活的,成婚之后,谢钰又是忙的整天神龙见首不见尾,她每回出什么事儿,他很少能第一时间出现,这也让她养成了不指望任何人的习惯。
她缺乏安全感,潜意识觉得任何人都靠不住,打从心里做好了被人放弃的准备,所以她也没法理解婶子这种指望别人的想法。
她一脸不赞成地道:“下这么大雪,你家里人能不能找来还不一定。再说了,咱们穿的不算厚,这屋里连个火石也没有,等过几个时辰,就算有人找过来,咱们没准也要冻病冻伤了,还是先往回走吧。”
“不成不成,那多费力气,我宁可在这儿冻一会儿。”婶子看了眼外面的大雪,怎么都不乐意受这个罪,缩了缩膀子,两手插在袖子里:“哎呀,我家里人肯定会拖着雪爬犁来接我的,小椿你没家里人你不懂。”
沈椿表情僵了下,不知不觉抿起嘴巴。
她也不是坏心,说完立马意识到不对,忙抽了自己一嘴巴:“我这人就这样儿,嘴上没把门儿的,小椿你别往心里去。”她又苦口婆心
地劝:“小椿你再等等吧,等我家里人来了,咱们一道儿走,没准儿再过一会儿雪就停了。”
就算婶子的家里人真的会来接她,下着这么大的雪,他们又凭什么多带一个生人呢?
当初沈椿连自己的夫君都指望不上,哪能把希望寄托在几个外人身上?
俩人分辨了几句,谁都说服不了谁,沈椿怕雪又下大了,只得道:“婶子,要不然我先回去,等到到地方了再找里正带人来接你。”
她边说边把身上用不着的干粮和火折子留给他,婶子对她非要靠自己回去的行为理解不了,也劝不住,只能叹了口气:“你...哎...你这孩子,算了,你别管我了,过会儿我家里人肯定要来接我,你路上小心,把自己顾好就行。”
沈椿也叹了口气:“婶子,你就放心吧。”
她边说边紧了紧背上的背篓,又从屋里翻出几双草鞋,把大了不少的草鞋紧紧绑在脚上,这才咬着牙推开门儿出去了。
风雪差点给她吹了个跟头,幸好她做了准备,调转了方向,换了一条顺风的道儿走,这才没被风雪困住。
她换的这条道也算平坦,只是中间有一小截儿山路,她已经尽量小心地摸着往前走了,却还是不留神踩进了雪地里,像插进雪里的大葱似的。
这事儿说起来好笑,但实际经历过可一点也笑不出来,她两条腿陷进了深坑,大半儿都被雪没过了,她尝试着拔了几下,怎么都拔不出来。
很快,凉意从脚上一点点漫开,冻的她一半的身子都要麻了。
沈椿咬了咬牙,发着狠,两条胳膊发力,靠着两只手,一点一点从坑里爬了出来。
她还没舒一口气呢,右脚忽然一沉,好像什么藤蔓或者树枝绊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