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忍冬出手,再吃多了江南美食的都要折服。
西岭忍不住和冯妙嫦说道,“就为这口吃的,那几位先生都要再想想咯!”
冯妙嫦就问,“那几位先生没定下来要留?”
西岭嘚吧嘚吧都给她学了,“我瞧着都没久留之意。”
冯妙嫦想想也理解,“江南那等繁华之地的人,能坚持来到数河西已是莫大的诚意了,几位先生在一日咱们就给款待好了,别的就随缘吧。”
西岭点头应道,“夫人说的很是,我回去就说给七爷听。”
冯妙嫦没让,“我就是和你随便一说,不用说给七爷。”
“夫人我得接先生们去前头了。”佯装没听到,西岭笑着跑出了青玉院。
西岭又去陶然居请了闵先生纪先生等人去了前边儿。
西岭先小声和七爷禀告了去青玉院见夫人的情形。
听他说完,七爷低笑着叹了句,“这上头我不如你们夫人。”
没再说别的,七爷过去陪着几位先生闲谈了有半个时辰,就见灶房那边钱来使人提来好几个食盒。
这边西岭亲自带着前院的仆从给酒菜摆上,七爷请了闵先生几人入坐。
见桌上的几样菜式,不只好看,那香味老远闻着让人食指大动。
闵先生和纪先生曾是不少世家大户人家的座上宾,各家的私房菜没少吃,燕七爷府上的菜瞧着可不比那些人家的逊色。
何家的根基不深,何家的菜两人也吃过,很是粗浅寻常,连眼前菜式的边儿都摸不着。
何家之外,燕七爷还有别的助力么?
闵先生和纪先生看燕七爷又多了分慎重。
这边才一坐好,忍冬也打发了松风院外的几个老妈子提了两个食盒送来。
西岭这回也不用别人,自己小心着打开食盒,小心着将几样菜摆上桌。
闵先生和纪先生更意外了,后来的几样菜明显比之前几样还难得。
刀功一流,做法新巧别致,摆盘还有名目……
香气四溢中,什么菜谱不菜谱的都顾不上想了,只想快些品尝眼前的菜式。
七爷很知道自家菜式的杀伤力,也不劝酒,让道,“诸位先生,咱们多用些菜,往后想起来也可说不虚此行了。”
一路风餐露宿的,本就快熬不住了,眼前又是这样勾人馋虫的菜色,闵先生和纪先生都顾不得矜持,举箸先尝了口烩羊肉。
无法形容的鲜香在口中炸裂,那样入口即化的嫩滑……两人几乎是同时问,“这不是寻常的羊肉吧?”
“两位先生尝出来了?是河套羊肉。”西岭过来给两人斟上酒,“等晚间再给几位先生上河套羊肉暖锅子,又是另一绝的美味儿。”
他这话这会儿没谁会怀疑,燕七爷府上的菜,无论是食材还是菜式,都是尖儿中的尖儿,是闵先生和纪先生平生吃过的之最。
后面酒根本没怎么动,几位先生只冲着桌上的菜使劲儿。
用到一半时方解了馋,举箸的速度少慢了下来。
闵先生才想起七爷开席时说的那番话,这会儿品着倒像他已瞧出来自己这些人不想留下呢。
边上纪先生也想到了。
两人都是智计百出之人,应付这样的事不过信手拈来,可得人这么好的菜款待,再耍心眼子就觉着不地道了。
不想七爷似看出来一样,没叫两人为难,先自己说了,“我之前确实想着无论如何都要留下几位先生,就在将才我家夫人要西岭给我说,‘几位先生见惯了江南的繁华,能坚持来到河西已是莫大的诚意,几位先生在一日咱们就给款待好了,别的就随缘吧。’
我听着很有些汗颜,论待人厚道我远不如夫人。
如此,几位先生此行就当来此游历了,好吃好喝将养好了,想什么时候走吱一声就好,不用有所顾虑,到时我会派人护送几位回去。”
闵先生等人沉默良久,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
他们没想到燕七爷的那位侧室夫人会是这样的气度,燕七爷又是这等拿得起放得下。
不动容是不可能的,闵先生和纪先生心里尤其熨帖受用。
同时又觉着一个女人都能如此大方,他们也不能遮掩小气了。
两人开诚布公地和七爷说了,他们可以在这里留三个月,这三个月内,力所能及的两人都会尽力帮这边做好。
见燕七爷神色未变,诚心诚意地和这些人致谢,确实是言行如一,并不是那等当面背后各一套的。
礼贤下士之下,将来燕七爷或可一争。
如此,也不枉两人多留两个月了。
散了宴,请几位先生回去歇着,七爷带着西岭回了松风院。
进了后寝,见到在外间榻上半倚着的冯妙嫦,七爷给人一下抱起来,“我以后要多听夫人的话。”
这人怎一回来就发癫?
冯妙嫦拍他,“小心孩子,放我下来!”
“我有数呢。”七爷越发抱紧了,又在她脸上香了一记,“山胡那边是,几位先生这里也一样,听夫人的准没错呢!”
第069章 试探
六十九章
说不通, 冯妙嫦只好拿手捂着鼻子,“一股子饭味儿酒味儿,咱们好好坐着说话吧。”
别的都还好, 七爷受不得被嫌弃身上有味儿。
给她放回榻上, “要不我去换身衣裳?”
见他真信了,冯妙嫦抿嘴忍住笑,“坐下喝两瓯茶就散了,忙了那么会儿,你歇着吧。”
七爷也就随口说说,他这会儿真懒怠动,顺势坐到了另一边。
“闵先生和纪先生应了帮咱们三个月,后面该怎么让他们愿意长久留下来?”
就知道他不会想放人走了。
七爷眼界高得很,能叫七爷这么想留人,那几位先生必有过人之能。
不想强人所难,又不想放人走, 那就只能让人心甘情愿地留下来!
两人现在是一条船上的,她还等着跟七爷去洛安呢,确不好再置身事外了。
“七爷知道在这样事上我是个笨的, 有的也是笨法子。我是觉着人不管在哪儿, 只要呆得舒心畅意, 再没有别的牵挂的,就不会想着挪地方。”
“如何说?”
“比如喜好吃的不能叫他短了嘴,喜好金石字画的不能让他少了把玩的, 喜好钱财的咱就厚厚地给奉银, 有牵挂的事, 咱就想法子给他解了,有牵挂的人, 多远咱也给他接来……”
七爷若有所思,“山胡那边你就是这样做的,他们愁生计,你就想法子带他们赚银子,他们想族里少一辈儿的学些本事,你就带出来教着,走哪儿都带着,从不给他们看外,你当初盟誓上和他们说的日久见人心,你都扎扎实实做到了,人心换人心,如今山胡阖族一心跟着你,别个很难给收买走了。”
事儿是这么回事,叫七爷一说,冯妙嫦却有些难为情。
“我只会这样式儿的。”
“你这才是大巧若拙呢。”七爷又给她作揖,“我于这上头实在不行,还要夫人辛劳些帮我分忧。”
冯妙嫦嗔他,“你再这样我可不管了。”
“也是,一个炕头睡着说两家话多生分?”七爷笑得忒好看。
见她要恼,忙转了话头,“咱家你一个人厚道就成了,咱这么一摊子也算惹人眼红,多少瞧不顺眼的,我得立在那儿叫他们知道,伸个指头我都要给剁了。”
冯妙嫦心说道,你就说你睚眦必报得了,谁不知道谁呢,真不用绕这么多话。
嘴上却是,“七
爷说的是。”
七爷戏谑道,“夫人言不由衷的时候,眼睛眨得频些呢。”
正眨眼的冯妙嫦,“……”
七爷啜了口茶,“我知若不是西岭编瞎话哄你嫁我,你该找我说五年期的契书了,说起来是我误了你。”
原来他早都看出了自己的心思,说他一千六百个心眼都是看低了,这就是千年成精的男狐狸。
既被看破,冯妙嫦也是耿直太过,顺着就认了,“七爷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你家老仆来那会儿。”
那岂不是她才有想法的时候?
别的事呢?
七爷看没看出来她将来想带着孩子跑路呢?
冯妙嫦僵直地坐在那里笑不出来了,强忍着才没去扯手指。
“嗯,那会儿我思念家人,还是想回去守着他们住。”
七爷笑问,“这会儿就不想了么?”
这话怎么听都是意有所指,是点她呢吧?冯妙嫦有些心惊肉跳的。
虽他从未对自己露出过狠厉的一面,冯妙嫦却不会觉着自己就特殊了,做什么事都会被宽宥。
换哪个男人能容忍家里娘子刚成婚就计划将来带着孩子离开呢!
何况是七爷!
这人心眼窄得要死,若妻儿一起跑了这样的事落到头上?
冯妙嫦才意识到她太想当然了。
以为她也不是七爷心许喜欢的,七爷以后又有大把的女人给生孩子,她和她的孩子该是可有可无的。
到时好说好商量的,七爷会许她带着孩子离开。
却忘了,以七爷的骄傲,怎么会容许自己的儿女流落在外,那真的是给他的脸打地上狠狠踩了。
怎么可能善了?
她家里的底细七爷都知道,她要真带孩子走了,那不是给家里招祸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