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赵通在马市那回一样,赵午回自己帐子第一件事就是叫手下想法子打听燕夫人的情形。
赵通则在那里暗恼自己咋就给交好燕夫人的事先放下了。
先前燕七爷派人来说服父亲出兵,他觉着是难得的机会,就极力促成了此事。
事成后,燕七爷再有什么事,都是派人来联系的他。
出兵会泽的时候,燕七爷又跟父亲点名要求他来带兵。
他觉着已搭上燕七爷的线了,燕夫人能起的作用就不多了,就想着等后面让自己的夫人和燕夫人来往起来,对燕夫人有个尊重就行了。
现在才知大错特错了。
燕七爷根本不好说话,他也根本不敢靠上前去说多余的。
这么多天下来,燕七爷头一回这么多话,话里话外也都是燕夫人,脸上还有了笑。
可想而知燕夫人多得燕七爷看重,说的话在燕七爷这里很管用,甚至会改变他的想法。
与其在燕七爷这里不得寸进,他走通燕夫人那里,或者燕七爷还能多看他两眼。
而一路见了燕七爷所做所为的闵先生和丁先生,现在见着燕七爷,眼里的热忱压都压不住。
这样能文能武,又能与人共财的,这是百年不世出的明君之质啊!
错过了再上哪儿遇去?
闵先生和丁先生每日忙得乐颠颠的,一点没觉出行军的苦来。
——
七爷走了第十日开始,纪先生和冯妙嫦那里陆续收到他的战报。
自打见识过七爷开山大斧劈飞城门后,冯妙嫦一直觉着除非绝对优势的重兵压过来,七爷不会吃败仗。
所以,知道七爷从武义军手里拿下了会泽,她仍旧很淡定,该忙自己的不耽误。
纪先生几位却坐不住了,没想到七爷见地不凡外,还这样能打,这才多久,就从武义军手里给会泽拿下了。
武义军可是这一带最难啃的硬骨头,若真能拿下庆平给靖西军换回会泽和怀兰,燕七爷真就有了一争之力了。
第075章 反省
七十五章
纪先生自激动他的, 冯妙嫦一点顾不上。
七爷给她飞鸽传来的战报和纪先生的是两回事,每回都是絮絮叨叨很长一篇。
冯妙嫦很心疼那鸽子,和西岭说了好几次, 叫给鸽子多喂点儿, 这一趟趟的消耗太大。
七爷的战报里,除了他在东边的战事,连他每日吃的什么,早上几时起,晚上几时睡,连军备里的肉干有多难吃,袜子穿两日会有多熏人都详细写了。
冯妙嫦无语得不行,都怀疑七爷不是去打仗去了,不然咋有这么些闲功夫扯这一大堆没话找话的。
七爷说完了自己的事,就是问她这边如何,孩子如何, 每日的菜色都要问。
既说了也要当七爷家人一样待,冯妙嫦在回信里有样学样,关心了七爷在外面的衣食住行后, 说了自己和肚里孩子每日好吃好睡的, 最近的菜式也给他报了一遍。
她自觉做得不错, 开始有贤妻的样子了,还和忍冬茯苓两个夸了自己几句。
茯苓还是那么捧场,跟着附和, “小姐一直以来都是贤妻, 这还用说么。”
忍冬却是欲言又止的, 冯妙嫦就知道她有不同的看法,那会儿她不大想听, 转开头只当瞧不见。
忍冬无奈笑道,“忠言逆耳,小姐你不要被奸佞小人蒙蔽了。”
茯苓叉腰问她,“谁是奸佞小人?”
主仆三个笑成一团,这个话题也就抛后面了。
直到这日,玄九带着一队人护送着这回得的那份儿金银财物回来,和冯妙嫦交割好后,玄九又从车里搬出个一尺见方的,精美的嵌螺钿紫檀匣子捧到她面前的案上,“夫人,这是七爷单给你的。”
贾大领着几个人还在另一头盘点那几大箱财物,冯妙嫦也不好打开,只点头说知道了。
玄九却给她说道,“里头都是七爷一样样挑的,觉着不够,他又拿别的和李通和赵午那里换了才填满的这一匣子。”
玄九这样说了,冯妙嫦顺手给匣子打开,虽有所准备,还是被闪到了眼。
让她意外的是,这回不像上回那样,一匣子首饰就那么堆叠在匣子里,而是分了层分了格。
匣子可以拉开出三层,每层又分了九个小格子,一眼望去一目了然。
虽有所准备,冯妙嫦还是被闪到了眼。
沙匪的那点儿家底儿和武义军差得远了,这一匣子全是还没镶嵌的大颗的各色宝石,尤其中间一层的一格里的几颗拇指盖大的祖母绿宝石,绿得深浓碧透,很少见到这样成色的祖母绿,是祖母绿中的极品。
最下层的格子里铺的全是珍珠,由大到小排了九格,最大那格的珍珠足有龙眼大小,最小的也有小拇指盖那样大,最难得的是每一格里都是一般大小的,珠光莹润几无瑕疵,只这一层珍珠就价值不菲了。
“找来的匣子七爷都不满意,这是李通听说了给送来的。”玄九指着匣子,“七爷叫我和夫人说,往后就用这些新制了首饰戴,上回那些怕是有别人戴过的,怪隔应的,也不配夫人,叫夫人留着赏人。”
能叫李通给送来匣子,七爷肯定整了不小的动静。
七爷带兵在外还惦记给她弄这些,还记着上回给她的首饰有别人戴过的,珠宝再贵重,也不及他的心意难
得。
冯妙嫦很难形容自己是什么心情,有些不能面对。
对比之下,她的那些回馈就太过敷衍了。
忽地外面噔噔噔地脚步声,很快柳八娇喘吁吁地在门外喊道,“冯姐姐,掌柜的,来了……来了好几位……接了芙蓉花令来的,才将找到了裴老娘子门上。”
冯妙嫦忙喊人进来,问,“真是接了花令来的?有几家?”
“五家……不是……是五位郎君和娘子,都是好容貌。说是聚着结着伴过来的,他们大多都在江南一带,听说花令的事,一刻都没耽搁就集到了一起。
前头路上还好,到了会泽赶上打仗过不来,遭了那老些罪也没一个想着退回去呢……”
说到这里,柳八眼圈红了,语声也哽咽起来。
冯妙嫦心里本就激荡起伏的,这下也跟着湿了眼角。
她没想到,一个传了好几代的花令牌能令这么些人义无反顾地应诺而来,遇上战乱都不能让他们退却。
当年约定的人该是何等的惊才绝艳,隔了这么久,他们的后人还能按着他们留下的遗言一丝不苟地执行。
真的是,“芙蓉令一出,上天入地莫敢不从!”
这些花令的后人如此可敬可爱,她自也要诚挚无伪地相待。
“可不能慢待了他们,那边儿缺什么用什么你赶紧找茯苓说,先收拾了送过去,我弄完这些立时就过去。”
边上玄九不禁问道,“那五个江南教坊来的男女是来找夫人的?”
冯妙嫦看向他,“你见过他们?”
玄九就笑了,“他们都是跟着我回来的,会泽那边停了不少因着打仗过不来河西这边的人,我回来时,七爷就叫我给这些人都捎上了。
那五个男女长的都格外好看,我想不记住都难。”
柳八笑着拍起自己的头,“明三郎还和我说,得找时候谢过这边护送的军爷,我还想石奎不敢出河西往东去呀,哪来的军爷,没想到是咱自己家的。
既是自家人就不用客气了,那回头我得和他们说不用谢了啊。”
知道冯妙嫦待柳八不同,拿他当自家兄弟一样看,西岭玄字的也都待他亲厚着。
玄九笑嘻嘻回道,“咱们谁跟谁,那还用着说么?”
柳八也不和他客气,接着给他分派道,“玄九哥,后面陆续还有要来的,你回去帮着留心些,遇到了你再指点他们过来。”
玄九点头道,“我记着了,回头我和兄弟们都说了,指定漏不了人。到时还找人给护送回来,放心吧。”
知道是夫人找来的人,玄九更要上心。
柳八知道冯妙嫦这会儿忙得脱不开身,对冯妙嫦道,“掌柜的,来了这么些人,匆忙之间裴老娘子那里凑不起来那么些东西,我找茯苓姐姐想法子去了。”
柳八越来越有样了,人前从不喊冯妙嫦姐姐,还是冯掌柜喊着。
忍冬都夸他进益了,什么事也能交给他了。
“那你快去,一定要给他们备齐全些。”冯妙嫦嘱咐道。
柳八应了就出去了。
冯妙嫦这又问起玄九,“不当紧的话,你住一晚明儿再走吧。”
玄九回道,“夫人要没什么事,我是想着就走的。”
“有事呢。”冯妙嫦说道,“我想着叫忍冬做些肉酱给七爷带着,肉干肉脯来不及了,等我做得了,后面纪先生调运军需的时候再给捎过去。”
玄九一听高兴道,“那我就等一晚,从出去,七爷胃口就不开,用什么都是沾几筷子,我们都愁不行了。
家里的肉酱肉干佐饭最佳,这下七爷能多用些了。
还是夫人有法子,我们一点想不到这些。”
叫玄九这样一说,冯妙嫦心里愈发不好受了。
比起七爷,她做得太不像样了。
后面可不能这样了。
让玄九下去歇着,又给纪先生几个说了七爷那边的事,忙完了府里这边,冯妙嫦带了忍冬和柳八茯苓会合了,拉了一车东西去了裴老娘子那里。
在裴老娘子待客的正厅里见到了应令而来的五位花牌的主人。
来的却是梅花牌主明三郎,石榴花牌主虞大娘,兰花牌主白七郎,桃花牌主奚十五郎,菊花牌主姜五娘,真的都是男俊女美,各有美姿仪。
果然如裴老娘子所说,花令后人家学渊源,只要还在教坊就不可能是无名之辈。
五人俱都是江南各大州郡教坊里闯出名号的,说起来,在都城洛安都有听闻。
如今竟全抛了,只拿了教坊里的行走游历牌就来了河西。
这可是河西,说是还归大熙治下,朝廷根本往这伸不得手了。
中原那边的人,谈起河西都要面色大变的,先不提往这边来路途漫长,只路上盗匪无数,很可能到不了河西,就给命先送了。
五人这样的倾力以赴,冯妙嫦又怎能不倾心以待。
忍冬和茯苓给车里东西都拿出来,匆忙之间,茯苓也给所需的各样都拣上好的备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