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七爷却因着不利于她保养要接着忍,冯妙嫦忽就想,七爷这样算不算心里有她呢?
出了月子,冯妙嫦才知道自己那会儿理解错了,七爷说的要自己带孩子,可不仅是晚上夫妻俩自己带着孩子睡,而是白日也要给孩子放眼跟前看着。
两人去前院理事的时候开始带着阿眠。
七爷还说他不总在府里,男孩子长成的时候少了父亲的看顾,会少了刚性,他在府里的时候就尽量多带着阿眠。
所以,除非七爷那边忙得顾不上,阿眠都是跟着在他那边的。
七爷第一天带着阿眠去他那边的时候,一府的人都看傻了。
都知道七爷极看重自己的长子,可还是没想到他竟会要亲自带着。
闵先生和丁先生几个开始都觉着他有些太过了,跟七爷进言了一番。
等听七爷说了先头跟冯妙嫦说的那番话,闵先生几个沉默了良久,叹道,“是我等不如七爷想得长远了。”
后面竟也开始跟着七爷看顾起了阿眠。
阿眠也真是好带,七爷那边人来人往的,他也照样吃得好睡得好,闵先生几个都觉着他胆起大,越发喜爱起来。
阿眠快两个月的时候,定阳城里出了件新鲜事。
这天早上才用过膳,七爷说是要去趟东大营,带着西岭和一队护卫就出了城。
七爷不在,冯妙嫦就自己带着阿眠往外院理事。
半上午的时候,来吉来说,皇帝派了一队人往晋王府里传旨去了,只是稀稀拉拉几个人,一应仪仗都省了,若不是打头的太监背的黄包袱,谁都想不到这一队人是传圣旨来的。
去岁晋王来定阳城就蕃时摆出的仪仗还很齐整威武呢,这回也太省减了。
冯妙嫦却是想到了,该是皇帝知道晋王不在府中,不过是做个样子呢。
来吉说,因着这队传旨的,定阳城里才想起来还有位晋王在这儿呢。
只是,上回定阳城被困的时候晋王府门都是大门紧闭的,若不是这回有传旨的来,都要以为晋王已经一病呜呼了呢。
倒底是皇家的气派,门户森严,那一队传旨的入了晋王府,为的什么来的,却是一点没漏出来。
定阳城人看了回新鲜,打听不出什么后,转头就抛脑后了。
也是如今定阳城人涨世面了,城里江南来客都不少,带来了各式新巧的江南好物,蕃胡的商队就更多了,有的商队里还跟着金发碧眼的美丽胡姬,这样大的新鲜都见过,一队仪仗不全的传旨的委实没甚可多说的。
别人不知道来传的什么旨,西岭都能从晋王府里挖来明大夫和做女红的六个宫女,晋王府的事只问他就是了。
来吉说了没多会儿,七爷带着西岭回了府。
冯妙嫦也没扰七爷,只叫来吉喊了西岭来。
指着案前的椅子叫西岭坐了,“怎么了这是?七爷训你了?”
西岭忙挤了丝笑出来,“没呢,昨儿没睡好,又骑了半上午的马,有些乏累了。”
“那你先回去歇着?”
“这哪用呢,坐着歇会儿就好了,夫人不是有话问我?”
“皇帝给晋王传旨的事儿你知道了吧?我就是闲着跟你打听下。”
第101章 心虚
101章
心里捋了一遍, 西岭回道,“还真巧了,往东大营去的时候碰巧就遇见了那队传旨的, 怕朝廷往河西这边儿有什么举动, 七爷叫我去探听了,那些人嘴也不严,还真叫我问出来了。”
这就知道了?冯妙嫦还以为得等西岭往晋王府打听回来呢。
“该不是大事吧?连个仪仗也无,也忒寒酸了。”
西岭手心开始冒汗,一句一句斟酌着说,“可不是么?也不知天家是怎么想的,这样做法,晋王越发要和那边离心了。”
“怎么说?你不是没见过晋王么,瞧着倒像为他鸣不平一样?”
西岭心口颤悠了一下,嘴里有些发干。
“实在是这回天家的做法太离谱了,咱家的小阿眠多招人喜欢啊, 想到若是阿眠遇上这样的对待,难免就心有戚戚了。”
“怎么还和阿眠扯上了?”
自觉铺垫的差不多了,西岭才说了, “说是晋王得了长子, 和咱家阿眠差不多的月份, 多喜兴的事呢,结果咣唧就被亲爹泼了盆凉水,来的是封旨, 封了晋王长子国公的爵位, 晋王可是嫡子, 我这听着的都替他心冷呢。”
晋王不是病得奄奄一息了么?这还生出孩子了?或者晋王一直在装病?
这样事不好和西岭探讨,冯妙嫦问道, “我记着本朝是降等袭爵的吧?亲王之子,承爵的为郡王,余子封郡公,再下一代才是国公吧?”
“就是这么一说。”西岭回道。
哪怕是听热闹的外人,冯妙嫦都觉着太过了,将心比心,换七爷家里这样对她的阿眠,管多高的门第她和阿眠也不会入。
“真够寒碜人的,得亏晋王不在府里,他那样的病体,不得气出好歹来。”
寻思后,也知道皇帝为的是哪般了。
“是为着做给韩王和周家看的么?晋王没娶周五娘却先有了庶长子,皇家不想承认这孩子?那孩子的母亲想必也是没什么来路的吧?
所以说,不能给孩子撑腰还是不要生孩子的好。”
西岭整个后背都是汗津津的,还要装作若无其事。
“就是夫人想的这么回事,皇家那边必是知晓晋王不在府上的,却还往河西传旨,该是为着给周家做脸。
才收到的信儿,周家的九娘被齐王纳入府中做了侧夫人,据说那位周九娘堪称倾城绝色,周家同一辈儿的小娘子都不能与之相比,周家一直藏着没叫她往外见人……”
“唬谁呢,周九娘是周家打旁枝里挑出来的吧?”这样事根本瞒不过冯妙嫦。
西岭点头,“比那个还不如,是周家外室女。”
“所以,周家是不看好韩王,转投齐王了?”
“是呢,说是韩王已不同周家走动了。”
齐王和韩王争成个乌眼鸡也好,正合适他们在河西闷声发大财。
等给河西这边经营得铁筒一样,无论哪个上位也不怕。
想到一节,冯妙嫦幸灾乐祸道,“裴尚书一向自诩清高,不借机靠上去怕后面没前程,靠上了就是和周家一起坐实了靠女人谋富贵的名声,这可怎么好呢?”
见她不再问晋王的事,西岭有种逃出生天的感觉。
脸上的笑都真实起来,“裴尚书且装不下去了呢,徐夫人手里的生意一家家的关门,都没钱给裴尚书宴客会友了。
裴尚书现在一心在家盯着裴三读书,想他考出个解元给那些憋屈事盖去,可惜这回洛安下场叫得响的可不少,有芝兰公子李七郎,有夫人的二兄和妹夫褚十八,另还有好几个学问扎实的,裴三想出头难
呐。”
“就他出头了,我也觉着我二兄和妹夫比裴三强百倍。”冯妙嫦倒不介意裴三考上去。
上去再摔下来也挺解气的。
裴家想坏小妹的婚事不成,反叫裴家看着小妹和褚十八订了亲,徐氏的生意也跟着全塌了,搬石头砸了自己脚,真是报应不爽。
“徐氏这会儿闲了,更要盯着周四娘的肚子了吧?”
西岭笑道,“早午晚地给周四娘灌苦药汤子,周四娘喝得都一脸悲苦相了,说是没以前鲜亮了呢?”
瞧着冯妙嫦的脸色,西岭提议道,“夫人,要不我再叫人给……”
冯妙嫦摇头,“先这样吧,剩下的等我自己去找回来,总得叫他们知道是我回报的。”
闲话说完,正好纪先生打府衙回来,西岭借机告退出来。
出了这边的门,他赶紧又往七爷那边儿去了。
七爷外书房里,闵先生也在。
七爷这会儿言笑如常的,瞧不出刚才发了那样的雷霆大怒。
他在东大营里给封旨扔到传旨太监脸上时,西岭都要以为那太监见不到明天的日头了呢。
见西岭进来,七爷先问,“没叫夫人起疑吧?”
西岭摇头,“现还没有。”
闵先生忍不住道,“七爷,还不和夫人说么?”
七爷明明是笑着,却让人不寒而栗,“给阿眠一个破国公的爵位,这是拿我当花子打发呢,我哪来的脸和夫人说。
这事儿都不要再提了,等我给阿眠拿回配得上的,那会儿才是和夫人说的时候。”
怎么才叫配得上?彼此都心知肚明。
西岭忖度着冯妙嫦刚表现出来的,不由道,“瞧夫人的意思,这样事要搁她身上,凭多高的门第她也会弃如敝履呢。”
七爷笑的终于有了暖和气儿,“夫人是宁折不弯的性子,她看阿眠眼珠子一样,知道了这些真会撂挑子走了。
所以一定要瞒住了她,等大事抵定了我会好好给她说明白。”
想想燕夫人平日的刚性,闵先生这会儿也觉着说了不妥,“还有周家女,夫人知晓了怕也难转过弯来。”
恰说了七爷最听不得的,“少提吧,我不想污了耳。”
七爷竟鄙夷周家女至此,不过想到周家弄出来个周九娘转投齐王的行径,确实那一门子都是上不得台面的。
闵先生转而说起了别的,“七爷,陛下现下倒底是个什么心思?”
七爷冷笑,“还能是什么心思,想叫我装孙子呗,叫齐王和袁家以为我只想在西边儿这一亩三分地折腾,等齐王和韩王斗得都削弱了,我就可以渔翁得利趁势而起了。”
闵先生一时不知该如何说,想想七爷一向都容得他们进言,还是含蓄说了,“想法是不错,只是韩王手里没兵,怕是对齐王难有损耗。”
连周家都知道韩王不成了,兴元帝从哪儿觉着韩王能顶事?
闵先生虽不在朝,也早听说了兴元帝是个没什么成算的,这么些年为帝的手段就是和稀泥。
他这辈子只坚持了两件事,立何皇后是一件,再就是送晋王就蕃了。
可这样的两件事却更衬得兴元帝无作为。
坚持立了皇后,却让人心力交瘁早早就香消玉损。
打心里疼的嫡子,却是连带在身边都不能,没满周岁就送到广济寺,得了玄空大师庇护才得活命。
嫡子长成了又给发配到不毛之地一样的河西,还自以为给嫡子谋划出了好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