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瞧着,乐乐也很乖巧,拉了尿了也都是不哭不闹的,”沈初宜道,“偏他要作怪。”
端木嬷嬷知道她说得是三公主,就道:“三公主和三皇子这样的其实才是少数,许多孩子一有不妥就哭,白日里哭,夜晚也哭,哭的人头疼。”
她笑呵呵地道:“奴婢阿弟的长子,生下来就是磨人精,只要大人不抱着他,那就撕心裂肺地哭,可是熬人。”
沈初宜就笑道:“端木嬷嬷可真是经验丰富。”
端木嬷嬷还有些骄傲:“若奴婢没有这些经验,也不能来伺候三殿下,说起来,都是奴婢的福气。”
两人说了会儿话,沈初宜就回了正殿,歇了片刻就继续读书了。
之后又过一日,沈初宜就请了步昭仪过来,让步昭仪给她讲课。
天气晴好,苍穹碧蓝。
两人一人一把藤椅,坐在院中吃茶赏景。
步九歌声音清润,讲起课来娓娓道来,让人不自觉就安下心,安静听她讲课。
今日讲的是劝学的一章。
等步九歌讲完,沈初宜同她讨论了一会儿,才笑道:“姐姐真的很适合讲课。”
不能叫老师,总要叫一声姐姐。
步九歌难得笑了一下,道:“我以前也没教过别人,教你课业也算是练手了。”
“不过……”步九歌就感叹一句,“你好教,是因为你实在聪慧,一点就透,平日里又很勤勉,课业都提前预习。”
“若是去了书院,遇上不服管教的学生,谁都要头疼。”
说的也是。
再不济,沈初宜也是做母亲的人了,肯定比少年少女们要好教导的多。
两人说着话,舒云就匆匆过来,福了福道:“娘娘,懿太后娘娘宣召。”
沈初宜同步昭仪对视一眼,问:“没有步姐姐?”
舒云摇头:“只请了德妃娘娘、贤妃娘娘、娘娘和端嫔娘娘。”
沈初宜便颔首道:“知道了。”
步九歌也跟着一起起身,低声道:“你警醒着些。”
等沈初宜领着鸿雁进入寿康宫时,感觉里面一片安然。
邹姑姑亦步亦趋跟在沈初宜身边,陪着笑脸。
沈初宜随意看了一眼,才发现不对来。
自从李才人“闹事”之后,沈初宜每次来寿康宫请安,都没有再见到萧应鸿。
原本还能看到庄懿太后陪着萧应鸿玩,现在连人影都不见了。
沈初宜漫不经心问:“鸿儿呢?”
邹姑姑立即道:“回禀贵嫔娘娘,二殿下这几日染了伤寒,一直在寝殿里修养,因病的不重,太后娘娘没让宣扬。”
萧元宸定是过来看望过儿子的,沈初宜便也放了心,感叹道:“太后娘娘真是辛苦,又要打理宫事,还要照顾鸿儿,臣妾看着都感动。”
邹姑姑道:“谁说不是呢,陛下也很为娘娘忧心。”
沈初宜就说了一句场面话:“陛下一贯孝顺,是天下臣民的榜样。”
两三句话的功夫,邹姑姑就领着沈初宜进了寿康宫的正殿。
往日里请安都是在牡丹厅,那边宽敞明亮,布置精巧,一众人说会儿话也不觉得闷,倒是少来这正殿明间。
沈初宜一踏入正殿,就感觉里面气氛很是压抑。
暗沉的帐幔挂在碧纱橱前,把原本明亮的光阴都吞没,整个明间看起来有些过分幽暗,让人不太适应。
明间里虽也摆放了瓜果李桃,也有鲜花净瓶,可一切看起来都是暮色沉沉的,少了几分鲜活。
身处其中,总会不自觉坐直身体,聆听教诲。
除了庄懿太后,沈初宜是第一个到的。
沈初宜忙给太后见礼:“见过太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庄懿太后正在闭目养神,她手里盘着十八子佛珠,偌大的寝殿里只有佛珠摩擦的咔嚓声。
一声,一声,在耳边有节奏地响着。
等这一圈数完,庄懿太后才睁开眼睛,笑着看向沈初宜:“贵嫔来了,快坐。”
“你来得最早。”
沈初宜福了福,在自己的位置上落座,才乖顺地回答:“娘娘宣召,臣妾以为有要事,简单梳妆便匆匆赶来。”
这样说着,她显得有些羞涩:“衣着简朴,还请娘娘见谅。”
庄懿太后看着她娇美的如玉面容,心里不由感叹。
难怪能把皇帝的心都拢在自己身边,这样动听的话,谁不爱听呢?
就连她,都喜欢听呢。
宫里人人都说沈初宜全靠这张脸,庄懿太后可不这样认为,年轻貌美的脸是最不值钱的东西,沈初宜靠的是她聪明的头脑。
庄懿太后道:“贵嫔生得好,穿什么都好看,可是国色天香。”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通传声。
德妃、贤妃和端嫔竟是一起到了。
等人到齐,相互见礼,太后就让人都落座,让程尚宫和慎刑司的马嬷嬷入见。
庄懿太后道:“之前碧云宫的事情,可有眉目了?”
马嬷嬷先上前回禀:“回禀太后娘娘,小的等仔细核对了柔选侍的那封遗书,可以证实,这封遗书是伪造的,并非柔选侍的手笔。”
沈初宜心里略微松了口气。
庄懿太后也眉心舒展,很是松了口气的样子:“也就是说,此事同德妃和贤妃都无关系。”
这个逻辑是很清晰的,碧云宫闹出这么大动静,无非就是要把德妃和贤妃拉下水,先说木梳,木梳没有找到,又找到一封遗书,遗书也是假的。
这整件事便十分清晰,就是有人意图栽赃陷害,做了好几手准备。
庄懿太后精明一辈子,不用多想,就直接下了结论,众人自然是无有不从的。
德妃和贤妃一起起身,对庄懿太后见礼:“娘娘明察秋毫,还臣妾清白,臣妾铭感五内。”
庄懿太后摆摆手,看向马嬷嬷:“还有事情要说吧?”
马嬷嬷等人禀报完没有退下,一定还有事情要禀报。
马嬷嬷同程尚宫对视一眼,才深吸口气,道:“回禀太后娘娘,木梳和遗书的线索都断了,但是碧云宫闹鬼的事情,慎刑司已经查清,是有人提前驯养八哥,让其在子夜时分啼哭。”
“那八哥已经寻到。”
庄懿太后有些意外:“八哥?”
说到这里,她若所有所思点点头:“若是八哥,那就说得通了,倒是很有头脑。”
庄懿太后语气微顿:“顺着这八哥,可查出什么?”
即便年岁渐长,庄懿太后依旧敏锐。
马嬷嬷就不太敢说了。
程尚宫上前半步,躬身行礼:“回禀太后娘娘,根据慎刑司和锦衣卫查访,邢昭仪之父邢无畏今岁入京述职,特地带了几只南地生产的八哥入京。”
这话一说出口,庄懿太后就坐直了身体。
她眉心凝成川字,一下就严肃起来。
“邢昭仪?”
程尚宫躬身道:“是。”
“回禀娘娘,八哥训练并非几日就能完成,须得长年累月训练,才能达到这样的效果。”
“不可能临时就找来一只八哥成事,寻常八哥只会叫,根本不会说话。”
庄懿太后垂下眼眸,她看向众人:“你们说呢?”
众人自然是遵
从庄懿太后的指使,倒是德妃漫不经心开口开口:“太后娘娘,不如把邢昭仪请来,究竟如何,问一问便知。”
第118章
沈初宜不由看向德妃。
德妃似乎还是之前的模样,严肃,端庄,高高在上。
她从来不会像李幼涵表现出来的那样嚣张跋扈,目下无尘,但她的态度却很能说明她的想法。
她的确看不起沈初宜,亦或者看不起所有没读过书,没见识的人。
之前沈初宜觉得德妃有些过于天真,现在看来,其实也并非是她天真。
从心底深处,她就觉得自己高人一等。
这并非天真,这是现实。
虽然残酷,可这天地间,大抵也是看出身决定命运。
现在德妃这样说邢昭仪,不像是在说相互扶持的姐妹,好似在说自家伺候的宫人。
语气里没有任何尊重。
庄懿太后也不由看了德妃一眼,顿了顿,才道:“也是。”
庄懿太后看向钱掌殿:“让人去把邢昭仪请来。”
程尚宫倒是犹豫了一下。
“太后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