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初宜站起身,越过人群,看向站在奉先殿之中的皇帝陛下。
今日萧元宸也亲自到场,让沈初宜的封妃礼增添三份隆重。
两人目光交汇,沈初宜抿唇浅笑。
“谢陛下恩赏。”
沈初宜躬身行礼,上前一步,在庄懿太后手中接过金印宝册。
那是象征贵妃身份的印册,独一无二。
庄懿太后看着面若桃李的年轻贵妃,眼神慈爱,她道:“沈贵妃,以后宫中各事就交由你操心了。”
“望你公允持重,宽仁礼下,担好贵妃之职。”
沈初宜道:“是,臣妾谨遵太后娘娘口谕。”
隆重的封妃大典结束之后,沈初宜暂时没有搬宫,一是皇帝下旨,命七月初至东安围场避暑围猎,二是三皇子年幼,不宜挪动。
因此,在出行避暑之前的几日,沈初宜依旧住在景玉宫。
帝妃二人的关系,似乎也在这一场封妃大典中缓和下来。
沈初宜自己也想不到自己会被封为贵妃,接连几日都去寿康宫陪太后下棋谈天,感谢之情溢于言表。
庄懿太后见她面色极好,眉梢染笑,便笑呵呵道:“哀家同你说什么来着?皇帝心中还有你,你莫要太过急切。”
沈初宜腼腆地道:“都是娘娘为臣妾周旋,臣妾才能有今日荣华,臣妾心中很是明白。”
她顿了顿,压低声音道:“以后娘娘有什么差事,只管吩咐臣妾便是,臣妾一定好好侍奉娘娘,不让娘娘再操心劳累。”
庄懿太后就笑着说:“哀家是喜欢你,才想帮你一把,看到你,就像看到哀家年轻时候那般。”
“你先踏踏实实陪伴皇帝,把皇帝的心哄回来,比什么都强。”
沈初宜脸上一红,低声道:“是。”
“这几日陛下倒是时常去景玉宫,瞧着很是欢喜。”
庄懿太后就说:“要去东安围场了吧,皇帝年少时就爱去那里玩,那边风景宜人,草原广阔,骑马射箭不亦乐乎。”
沈初宜被她说得心驰神往:“希望能陪伴陛下身边,一起去东安围场围猎。”
“会的。”庄懿太后笑呵呵地道。
就在这时,钱掌殿快步而入:“太后娘娘,贵妃娘娘,方才乾元宫宣召圣旨,拟出东安围场伴驾名录。”
庄懿太后抬眸,看向钱掌殿。
沈初宜此刻很是紧张,她脸上的笑容都维持不住,只紧紧盯着钱掌殿。
钱掌殿被她这样一看,语气微顿,却还是道:“此番伴驾东安围场,有贵妃娘娘。”
这四个字说出口,沈初宜狠狠松了口气。
曾几何时,她也需要为此事忧心了。
庄懿太后睨了她一眼,才看向钱掌殿:“清辉,继续说。”
钱掌殿福了福,才道:“今有贵妃娘娘、端嫔娘娘、林昭仪娘娘、白昭媛娘娘、卫充容娘娘伴驾。”
这名单一念出来,沈初宜就蹙起眉头。
因为白昭媛赫然在列。
庄懿太后也很意外:“德妃和贤妃都不去吗?”
钱掌殿便道:“传旨的三喜说,德妃娘娘近来胃口不好,不愿意折腾这一趟,贤妃娘娘要照料两位小公主,两位娘娘都自请留在宫中。”
这一次萧元宸显然不愿意把孩子们都带去东安围场。
即便是大皇子也才两岁多一些,走这一趟虽然路途不算遥远,却很是折腾,若是孩子们折腾出好歹,到底是要心疼的。
庄懿太后就道:“贤妃倒是知道心疼孩子,不过她也太在乎孩子了,该关心的反而不关心。”
沈初宜就勉强笑了一下:“是啊,贤妃姐姐是个慈母。”
她这话就有些酸了。
仿佛她是为了皇帝而舍弃儿子的人似的。
庄懿太后看她一眼。
以前还觉得这贵妃很有成算,一步步从宫女爬上来,若说没点心机根本不可能。
她是有些心机和手段的,又懂得花心思讨好皇帝,偏皇帝心思又重,这样一个身家清白,又对他百依百顺的宫妃,恰好是皇帝最需要的。
这不是天时地利人和还是什么呢?
所以沈初宜才一路顺风顺水走到了今日。
之前为了李幼涵,为了二皇子,庄懿太后还想要打压她一番,她也都躲了过去。
那时候
庄懿太后以为她聪慧机敏,如今看来,还是运气使然。
不过是个农女,哪里有那么聪明?
庄懿太后落下一子,淡淡道:“贵妃,你要知道,现在皇帝才最重要。”
她叹了口气:“她们啊,都是没了指望,才把重心放到孩子身上,你可不同,你还有未来呢。”
“将来再生个一儿半女,这宫里时还能越过你去?”
沈初宜听到这话,立即就高兴起来。
“太后娘娘所言甚是。”
她说罢,垂眸看向棋盘,羞赧地道:“太后娘娘,臣妾输了。”
庄懿太后就道:“你回去收拾行李吧,三五日就要离宫,这几天就不用过来哀家宫里伺候了。”
沈初宜起身,安静退了出去。
等她走了,庄懿太后才冷着脸站起身,问:“恭睿去吗?”
钱掌殿道:“恭睿太后不去,说是要照看三皇子和三公主,就不去东安围场了。”
庄懿太后道:“她可精明,知道去东安围场没个闲暇时候,还不如在宫里舒服。”
“不过看这单子,卫充容最近表现也不错。”
钱掌殿就笑道:“是呢,卫充容很是被陛下夸赞过两次,最近去乾元宫也勤快,就是不得章程。”
不得章程的意思是,她去的太勤快,萧元宸根本就不愿意见她。
“总比不去强。”
庄懿太后说了几句,面色就沉了下来:“说到这里,我就想起邢才人的事情。”
“程雪寒这件事可没办好。”
庄懿太后叮嘱的不过是阻止路勋上位,可程雪寒动手太过,太复杂,最后还把自己折腾了进去。
沾染上巫蛊之术,即便她是清白的,没有留下任何线索,一时半会儿也出不来。
时间越久,就越危险。
庄懿太后问:“回信收到了吗?”
钱掌殿眼眸微闪,心中有些慌乱,最后还是道:“已经收到一封了。”
庄懿太后道:“晚些再看吧。”
之后几日,沈初宜一直忙着收拾行李。
宫事暂时都交给德妃和贤妃打理,三皇子也送去了敬安宫,请恭睿太后暂时看管。
恭睿太后抱着小孙子,轻轻捏了一下他软乎乎的脸蛋,笑道:“你放心便是。”
沈初宜站在她身边,垂眸看着雪团,片刻后轻叹一声:“有劳太后娘娘。”
“都是我的孙儿,照看是应该的,”恭睿太后声音很轻,“倒是你自己,一路要保重。”
“是。”
沈初宜轻笑一声,神情很是淡然。
“娘娘放心,陛下也会平安无事。”
恭睿太后看着她笃定的眉眼,看到了她眼眸中的万千星辰。
“你很厉害。”
恭睿太后不由感叹道:“哀家入宫二十几载,你是哀家见过胆子最大的女子。”
“你不怕吗?”
沈初宜却道:“有何可怕?”
“臣妾相信陛下,相信娘娘,因此根本就不需要害怕。”
恭睿太后愣了一下,随即也跟着笑了。
“宸儿命好。”
说到这里,她才说道:“你去忙吧,这一路事情许多,就不用操心雪团了。”
“等你回来,雪团一定养成胖团团。”
沈初宜也跟着笑了。
她最后看了一眼儿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等她离开,庄懿太后就招来端木嬷嬷等人,冷淡道:“哀家不比贵妃心软,你们若是不好好侍奉三皇子,哀家可不会轻饶。”
沈初宜自不知敬安宫事,两日之后,她就陪着萧元宸及庄懿太后启程,前往东安围场。
东安围场位于圣京以东北,距离圣京约有五日路程,前一日会夜宿在宽敞的车辇上,第二日则夜宿饶临驿,暂作休整。
因淮川地龙翻身,萧元宸派工部及定国公救灾,为防灾民动乱,又特地派二驸马方虞率领一半虎贲卫随行,以便救灾通畅。
如此一来,如今跟随圣驾去东安围场的,便只有伤势未愈的虎贲卫都督方年以及锦衣卫都督江盛,随圣驾足有两营,共五千兵卒。
这么大的阵仗,当真是固若金汤,万无一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