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棠宁诧异地瞪大双眼。
这才短短一天的时间,怎么就破成这样,她记得锦书平日里给她缝补的衣服都很结实呀!
但见他一脸的不悦,也不像戏弄她的模样。
“我明日再给你……”
“就现在!”
谢瞻打断她,并精准无误找到了她丢到罗汉床上的针线筐,把她平日里做针指的针线都找了出来,一起摆到了她的面前。
“……”
沈棠宁咬咬唇,衣服都破成这样了,她就不信她缝好了谢瞻还会再穿。
心里想归想,沈棠宁却不敢说,生怕他像那日似的突然大发雷霆,顺从地拿起了针线。
针孔太小,灯光昏暗,她看不清,细细的线怎么都穿不进去,谢瞻还在一边目光灼灼地监视着她。
沈棠宁擦了擦额头冒出的细汗。
下一刻,谢瞻从她手中拿走针线,只低头穿了一下,那根细线便十分听话地穿过了狭小的针孔。
她的一双柔荑和足都生得极美,纤细,白皙,十指如梭翻飞,专注而认真地缝补着他的衣服。
谢瞻低头看着她
“缝好了。”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后,沈棠宁微微松了口气。
她话音刚落,就见一颗头朝着她举着衣服的胸口处伸了过来,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不对,绝不是她的错觉,她清楚地看到谢瞻慢吞吞地瞟了一眼她的胸口才把视线收回去,并且那一眼的时间还不短!
沈棠宁的脸腾得就红了,又羞又恼。
等他把衣服拿到手,她“唰”的一声把帘子拉上,尾端压进自己的被子里,用身体压着,这样就算他来扯一时也扯不开。
那拉帘子的举动很明显能听出来是带着愤怒的意味,谢瞻一愣,似乎没料到她会突然如此,旋即对她这样防备的举动很是恼火,重重地冷哼了一声。
“咚”的一声,他报复似的也发出一道巨大的声音躺了下去。
沈棠宁能感觉到,因为本来两人一人一半占着属于自己的楚河汉界,但谢瞻上床时往她的位置挤过来,手臂打到她的手背,吓得她连忙把自己整个人蜷缩起来。
这便罢了,更叫她气结的是,他那一双大脚还擅自越过楚河汉界压在了她的脚背和脚腕上,毛茸茸的大腿蹭着她娇嫩的肌肤。
沈棠宁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那感觉真叫人恶心!
她费了好一番劲儿才把自己的脚丫子从他的大脚下抽出来,并趁着他还没醒,恨恨地踢了他一脚。
接下来几日,谢瞻越来越过分,不但裤子破了都要让她来补,还用他不看着她就不用心缝补的借口亲自监督她缝补的过程。
有几次沈棠宁就快忍不住要把裤子撇到谢瞻那张刻薄的脸上,想来想去还是忍了下来,憋屈地拿起了他丢来的已经穿好的针线。
这样的逗弄对谢瞻来说却仿佛是种乐趣,尤其是看到她脸上露出那种想生气又不敢生气,委屈还夹杂着气恼的表情时,他就变得心情特好,懒洋洋地靠在床尾,把两条大长腿翘着架在床头,一只手搁在脑后,另一只手举着手里的书看来监视她。
这一日的清晨,谢瞻从小校场回来,脑中还在琢磨着今日回去如何捉弄沈棠宁,府上却来了两个不速之客。
花厅中,谢瞻掀帘看到屋里坐着的温济淮和温珧,脸色就沉了下来,不怎么好看,也没再继续走进来。
温济淮拉着温珧到谢瞻面前,温珧垂头丧气地道歉:“上次是我冒犯了世子,我不仅没把话解释清楚,还意图动手打人,伤了两家和气,请世子大人不记小人过。”ῳ*
从怀里掏出那本题册递过去,“这题册里的题并非是泄漏的考题,而是书院的夫子们根据主考官往年出题的习惯编写的考题,这种题册我手中有七八本,世子若是不信,可以派人去京都各个书院打听,每个书院都会售卖类似题册。”
谢瞻在温济淮恳切的目光中,接过题册翻看了下。
温珧做题很用心,题册上从头到尾每一道题密密麻麻写满了他的字迹。
其实那日之后,谢瞻就派人去书院打听过温珧口中说的题册。
谢瞻合上题册,还给温珧,神情虽依旧冷傲,面色却缓和了不少。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一方主动递来梯子,一方也就借坡下驴了。
事情比他想象得顺利,温济淮如释重负。
那日的争执,说到底双方都负有责任。
温济淮不想让沈棠宁难做,打听到今日谢瞻休沐,便特意拎上温珧带着赔礼上门来道歉。
来之前担心这位镇国公世子存心刁难,他还准备了几套说辞来备用,没想到谢瞻看着不近人情,倒是比传闻中地要平易近人。
温济淮受宠若惊,不管谢瞻认不认他这门亲戚吧,起码他承认他温家是妻子的亲戚,这就足够了。
温济淮见谢瞻好说话,也没有要赶他的意思,忍不住就想再多说几句。
“世子,你莫嫌我话多,我这个外甥女自小命苦,三岁没了亲哥哥,八岁父亲战死沙场,我妹妹哭瞎了眼睛,叔婶苛待,只管将她外表打扮地光鲜亮丽,寒冬腊月里母女两个缩在只有一个火盆的屋子里瑟瑟发抖。她自个儿体弱多病,却一面要照顾我那瞎眼的妹妹,一面劳心费力操持家里的生计。”
“郭氏时常哭穷,她心善,觉得这么多年来叔父一家照顾她和她娘花费不少银钱,又叫叔父夹在她和郭氏之间左右为难,小小年纪就十分懂事,受了堂妹堂兄的欺负,吃了多少委屈也从不敢在人前说,只管打掉牙齿往肚里咽下。”
“郭氏却利用她的这份羞愧之心,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连自己侄女的名声清誉都能抛之脑后,置之不理,只想将她待价而沽,卖个上好的价钱来攀附高门……”
温济淮说到最后,十分愤慨伤感。
郭氏的费尽心机,让沈棠宁的名声变得愈发糟糕,男人们争先恐后地想要得到这位第一美人来满足自己的一己之私,而不相熟的女子们不耻于她的心计美貌,和她断绝了来往。
即使听到她的名字,心里也得啐上一句水性杨花,不知羞耻,叫自己女儿姊妹们莫要学她。
“温公。”
临走前,谢瞻开口叫了一声。
温济淮倏地转过身来,胡子上下抖了抖。
谢瞻深吸口气。
他承认,他起先的确是瞧不起温家是破落商户,但温济淮身上,却并没有他想象中一般商人的狡诈悭吝。
相反,他待沈棠宁慈祥温和,关怀备至。
温济淮,不是沈弘谦。
是他再次先入为主,想当然了。
“我想帮团儿找到她的兄长,但在我没有找到内兄之前,还望温公替我保守秘密,莫将此事告知棠宁。”谢瞻正色道。
温济淮这次找上门来,原只想解开先前的误会,倒没想逼着谢瞻给他道歉。
意料之中,谢瞻果然也没开口道歉,至于他如今肯帮忙替外甥女和妹妹寻人,更是意外之喜了。
温济淮忙道:“自然,自然,此事还要劳烦贤侄你了!”
谢瞻叫来安成,吩咐他道:“你亲自送温公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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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天色不错,沈棠宁在屋里坐得头昏脑涨,锦书与韶音扶她出来晒太阳。
过台阶时主仆三人都没注意,身旁嗖得闪过一个小孩子的身影,沈棠宁赶紧往一侧去躲,只是躲得晚了些,所幸及时被左右拉住,韶音在后头扶着她的肚子,没摔个狗吃屎,脚踝处却扭得受了伤,疼得她站不起来。
“这是谁家的孩子,没看见我们世子夫人这么大的肚子啊!”韶音生气地叫道。
那男孩子仿佛也知道自己犯了错,飞快地往后瞅了一眼,又飞快地跑进了草丛里。
“那孩子我看八成是泰哥儿,是三爷院里的。”
韶音打发身后跟的小丫鬟赶紧去追,再和锦书两个七手八脚去扶沈棠宁起来。
主仆三人忙活半天,沈棠宁实在疼得站不起来。
正束手无策,身后突然响起一阵脚步声。
“这是怎么回事?”
那人说道。
沈棠宁抬头去看,还没看清出人,整个人就一轻,被来人抱了起来。
她肚子很不小了,这人抱着她竟丝毫不费力气,跟抱着只鸡似的。
“你瞪着眼睛看我做什么,莫非今日才发现你夫君生得俊俏无匹?”
谢瞻把她抱到一侧的小亭里放下,抬眼看她。
沈棠宁皱起眉,赶紧移开自己的目光。
第37章
谢瞻把沈棠宁抱回了寻春小榭。
沈棠宁本以为这人会挖苦她连走路都走不稳,谁知他进屋将她小心抱到了床上,突然弯腰俯身三两下就脱丢了她的鞋子!
沈棠宁大吃一惊。
她急忙去缩自己的脚,只她的力气如何拼的过谢瞻,一只雪白的足被他死死握在手里一动也动弹不得。
“还想以后能走路,就别乱动!”他弯下腰强摁住她的脚。
他这番话很是有用,沈棠宁本也疼得浑身冒汗,闻言果真一动不敢动了。
谢瞻给她检查了伤势,握着她发红的脚踝来回扭动了几下,从怀中变戏法似的又拿出个小瓷壶,将瓷壶里的药膏仔细推开,打着圈儿一下下揉抹在她的脚踝上。
开始时沈棠宁疼得只想一脚踹开他,后来也不知是药的作用还是他揉的力道放轻了,伤处渐渐没那么疼了,但他指腹上粗糙的茧子却又磨得她娇嫩的肌肤很不舒服。
好不容易他终于结束了,沈棠宁连忙缩回自己的脚,用裙子遮住,将自己整个人都缩回了她的小帐子里。
而后,便听谢瞻一声不吭地收了瓷壶,去了内室。
片刻后,他似乎是换完衣服出来了,步调慢吞吞地走到床边儿坐下,咳嗽几声。
与此同时,沈棠宁察觉到一道灼热的视线落在她的脸上。
她抬起头,那帐子在光下恰透出光影来,能看到谢瞻正面朝她坐着,那黑乎乎又极具压迫感的人影,像鬼魂似的一动不动地坐在她的面前,想忽略都难。
沈棠宁咬了咬唇。
不想理会他,继续低着头,装没看见。
直过了好一会儿,终于是她被盯得心里发毛,先忍不住了。
“你做什么,找我有事?”
“哦,也没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