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不妨介绍给我母亲,我母亲保准喜欢。”
第九十一章
“婶母若不喜欢……
额, 不妨介绍给我母亲,我母亲保准喜欢。”
此言落入耳中的瞬间,辰哥儿怔愣住了。他倒也不是不喜欢李伯伯, 只是担心他今后对母亲不好,所以想要再观察观察罢了。
且这两日据他在旁瞧着,母亲虽表现得并非特别热络,可大抵也是不讨厌李伯伯的,否则也不会容许他两次三番地登门。
且或是敏锐察觉到了这话中的争夺之心,辰哥儿甚至生出些忌惮来。
他就算还只是个孩子, 却也明白, 只有好东西才会引人争抢的道理。
李伯伯现在就是那个好东西。
可千万不能被宇哥儿截胡了去。
辰哥儿又胡乱搅搅沙子,眨了眨眼睛, 佯装没有听出宇哥儿的用意,只奶声奶气抚慰道, “……我也就是随口问问。你也不必担心,婶母的缘分, 还在后头哩。”
孩子的世界简单至极,只有些无心插柳的胡诌, 却也并不是什么较真的居心叵测。
两个孩子,都各自为自己和离了的母亲操了一番心,分别长吁短叹, 而后又在满院孩子们的邀请下,各玩各的去了。
。
作为当事者, 大人们显然不能体会孩子心中的忧愁。
隔壁别苑。
花厅的膳桌上, 摆了好几道色香味俱全的美味佳肴, 尤其是那道湘南小炒肉,被置在了离男人最近的位置。
辰哥儿被留在了隔壁郑家用膳, 只他那亲生父母,双双端坐在膳桌旁。厅中氛围,算不上融洽和美,隐约有些暗流涌动起伏着。
这次,徐温云并未坐在男人对面,而是主动坐在了他的身侧,好让二人靠得更近些。
她薄唇轻抿,掀起秋水般的眸子,轻望身侧男人一眼,只见他面色冷沉,神色不霁。
很多时候,该低头时就低头。
徐温云嘴角上扬,浮出个温温浅浅的笑容,抬起指尖,执箸给男人碗中布菜。
“这道剁椒油炸小河鱼,细骨头都炸酥了,煜郎尝尝看喜不喜欢?”
“秋日板栗正当时,这道板栗炖鸡,小火慢炖了两三个时辰,骨汤浓白,便是预备着等煜郎回来吃的。”
“……尤其是这道湘南小炒肉。我知煜郎就念着这口,发挥了十成十的厨艺做出来的,里头的线椒都是湘南特意运过来的哩。”
……
眼见汝窑青花瓷碗,已被各式各样的菜肴,堆叠成了一座小山,李秉稹依旧有些不为所动。
他还兀自在生着闷气。
这女人究竟在想什么,她岂能如此拎不清?自许复洲出现在别苑门口的瞬间,她就合该命人抄了铁棍将其赶走,岂能将人放进来与他相会呢?
怎得,难道她还想与竹马叙叙旧不成,哼,实则半句话都不该与他多说。
思及此处,李秉稹眉眼一沉,肃着一张脸,将此等行径下了个不太好听的定论。
“你这实乃私会外男,红杏出墙。”
这话着实难听。
徐温云闻言的瞬间,两道眉毛就拧在一起,她知此事做得确有些欠缺考量,可又何尝不是对现下近况的反击?
这些时日以来,徐温云已能号准些李秉稹的脉搏,她尝试在皇权的倾轧之下,挣扎出些许自我来。
她放下书中的筷箸,轻声道了句。
“……皇上此言,实属小题大做。
就算红杏出墙,那也得有墙可以出,可妾身现在刚刚和离,在外院见个有旧谊的男宾而已,哪就有皇上说得这么十恶不赦…”
李秉稹未曾想到,她不仅没有服软认错,却还有这么多的说头,于是略偏过头,眸光中带些诧异看着她。
“你竟是这么想的?
那纸和离书,仅是让你与郑家脱离关系,却不代表你与那些寻常和离的妇人是一样的。你已是朕的女人,行事岂能这般随意?”
徐温云袖下的手掌紧攥成拳,低垂着头,一直压在心底的那股子不忿,终于寻到丝缝隙沁了出来。
她眼底一哂。
低落言语中,突冒出尖锐的锋芒。
“…那就这么没名没份,与煜郎暗中苟且,难道就实属应该么?
若是被旁人撞见,不也同样会唾我一句水性扬花,所以煜郎便暂且莫要将我管得这么严嘛,如何?”
徐温云知道分寸,所以最后这句话中,充斥着些黏腻的鼻腔音,甚至略带了些撒娇的意味。
却依旧不妨碍李秉稹眉头蹙得更深。这还是破天荒头一次,她主动提及名分之事。
若按理说,她确是生下龙裔,不该就这么着没名没份,偏居在此,不明不白地跟在他身边。
可这龙裔是她骗来的。
就算再怎么有苦衷,也是骗来的。
再加上二人重逢之后,她连两次三番拒他于千里之外……每每想到这点,李秉稹心中都还有些余怒。
“……所以你说这番话,是因朕一时没能给你名分,而心生了怨念?”
这寒森冷厉的语气,传入耳中的瞬间,不禁让徐温云的心肝都颤了颤。她是个懂得审时度势之人,眼见男人已在动怒边缘,她自然不会选择去硬碰硬。
她垂下乌羽般浓密纤长的眼睫,作出一副羞怯的模样,将头枕靠在男人的肩上,双臂环抱,就那么柔若无骨靠在男人宽阔的胸膛上。
黄莺般的嗓音更加黏腻,
温柔小意,在他脖间蹭了蹭。
“……煜郎是皇上,待妾身又如此情真意切,妾身岂敢心中有怨?人家只是觉得有些委屈,都到了如此地步,煜郎莫非还以为我能同旁的男人有私么?
妾身既没有那个心,也没有那个胆。”
如此乖顺的模样,倒让李秉稹心气稍微顺了些,他将佳人紧紧搂在怀中,轻轻牵起嫩白如葱的柔荑,在她光洁的额头浅浅一吻。
“……现不是提你名分的时候。
朕今后自有安排。”
呵。
左右都只是个妾,至多是个贵妾,还能安排得到哪里去?
徐温云勾起的唇角淡了下来,神色一片冷清,可声调却还是能掐出水,柔然应了一声,而后迅速又他怀中挣出。
抬起指尖,夹了一筷湘南小炒肉放入他碗中。
“煜郎快吃。
待会儿菜都凉了呢。”
就好像埋藏在水下的万年冰山冒了个角,而后又迅速沉入海底,恢复了表面的风平浪静。
短暂的龃龉后,厅中的气氛缓和了过来,李秉稹很快将这丝不愉快抛诸脑后,将心思放在眼前令他十指大开的宴席上,用过膳后,又赶紧往宫中处理积压的政事去了。
过了小半个时辰,辰哥儿也被乳母抱着,由隔壁郑家后院的偏门,穿行回了别苑。
辰哥儿是乳母看着长大的,所以孩子对她也很是亲近,有什么话也从不藏着掖着。
所以刚出了郑家的门,他揽着乳母的脖子,眨着扑扇扑扇的大眼睛问。
“乳母,李伯伯今日下午还会来么?”
乳母面上显露出几分为难,只道了句,“哥儿问奴婢,奴婢其实也不知道。若能抽出身,或许会来吧,不过也说不准的……”
辰哥儿没有听到肯定的答案,脸上肉眼可见有些失落,在沉默几息之后,又追问了句。
“那您可知李伯伯家底如何?”
乳母有些哭笑不得,不知个小小孩童,好端端为何操心起这些来。不过乳母向来是个极其有耐心的,且如今能跟在别苑中伺候的,不仅对李秉稹的身份心知肚明,也多少清楚些两个主子之间的纠葛。
现在孩子既然张嘴问了,乳母便也老实回答,笑着唏嘘道了句。
“论说你李伯伯的家底呐……
那可厚着呢,说是富可敌国也不为过。”
辰哥儿瞪圆了眼睛,颇有些吃惊,不过他抱着严谨的态度,还是追问了句。
“那比起方才上门拜访的伯伯呢?
他们两个比起来,谁的家底更厚?”
辰哥儿觉得这个问题很重要。
毕竟母亲平日里最喜欢的就是华服首饰,妆屉中的珠宝数都数不过来,几乎每个月都会去珍翠阁采买一次,若是今后再嫁的郎君养不起她,那是决计不可以的。
乳母终究只是个仆人,并不知许复洲的身份,不过倒也不重要,毕竟无论谁的身家,也越不过的当今皇上去。
“自是你李伯伯家底更厚。”
辰哥儿眸光亮了亮,而后又问。
“那李伯伯他有没有孩子呢?
若有的话,有几个?”
倒只有一个,就被抱在怀中。
乳母笑笑,讳莫如深道了句。
“据奴婢所知,除此之外……”
乳母将怀中的辰哥儿轻掂了掂,“其他没有孩子。”
辰哥儿小小年龄,哪里能听得出什么暗语,只听到那最后四个字,心中又欢欣了几分,然后就在乳母怀中吃吃笑了几声。
回到别苑后,辰哥儿被乳母放下的瞬间,就撒丫子直直往正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