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你放心······”
“酒劲有些大,你自己非要换衣服······”
他也不知道要说什么了,支支吾吾老半天,倒是叫沈明珠自己领悟过来了。
原来是自己虽然解了药性,只是湿漉漉的衣服穿在身上闹着要换。看着这人几乎要红到脖子的绯色,沈明珠忽而福至心灵的明白了,昨夜她泡在那冷水里头,紧紧抱着的温热的东西是什么了。
分明是眼前这人。
轰的一声,她也觉得自己快要比昨日还要烫了。
她不敢抬头再去看这人,脸色尴尬的半晌没说话。
谢清霖僵在那里,没敢动弹。以为是自己说错了什么,他强撑着不叫自己再觉得羞愧。
“我,我会对你负责的,明珠。”
这话叫沈明珠的眼皮子明显一颤,她攥了攥自己的袖口,半晌开口道:“我们······没有僭越之事,况且我也不想嫁人。”
“这事你不必放在心上,就当没有发生过。”
谢清霖心头一慌,他看着眼前低着头的沈明珠,猛地吞咽了一下喉咙,开口说道:“可是,你亲了我。”
沈明珠听见了,僵着身子抬头凝视着谢清霖。
虽然面色苍白,但谢清霖依旧站的笔直,往日里黑漆漆的眸子盛满了深邃的爱意,却又格外透彻,目光问投的落在了沈明珠身上,每一个字都说的格外坚定。
“明珠,你得对我负责。”
他没撒谎,父亲小时候同他此时一样,眼下青了一大块,他亲眼看到是母亲打的。当时父亲就教导他,打是亲骂是爱,男子汉大丈夫要能屈能伸。
所以沈明珠亲了他。
沈明珠瞪圆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人,她只觉得自己以前似乎对谢清霖的评价是个君子,怎么竟然如此无赖了?
只不过看着他那双炙热的眼睛,里头的光芒似乎让她如此熟悉。
她以前也用这个眼神看过这个人。
沈明珠深深地吐出一口气,努力叫自己脸色看上去不那么尴尬,她也不知怎的,突然就冒出了一句。
“倘若我不负责呢?”
第50章 (加更)
沈明珠从来不觉得谢清霖这人竟然还有如此一面。
竟闹着叫她负责,这是他一个郎君能够说得出口的话吗?
索性直接不去理会这犯了傻的人,先去将长乐公主交代给她的事去找王昌平交代了,到底还是正事重要些。
这些事谢清霖也得知晓,于是他就在一边坐着一边用哀怨地目光盯着这姑娘,看的沈明珠只觉得有点坐立不安。
起身离开的时候也分外利落,叫另一侧的王昌平只觉得一阵好笑,只是为了自己这师弟的面子到底是等人家姑娘离开之后才笑出声来。
“谢师弟啊,怎么,你这堂堂状元郎叫人家嫌弃成这般样子?”
说罢,又装摸做样的端详了一下谢清霖眼下的淤青,继续说道:“确实,人家明珠县主嫌弃你,也是应该的。”
听出了这位师兄语气里头的调侃,谢清霖冷哼了一声,却又没办法反驳,只能开口道:“调派兵营前来,最近驻扎的那处到此地也需要五日,我们这几日绝不能露出端倪来,江潮这个老狐狸,实在是不容小觑。”
点了点头,王昌平说道:“确实,就算那江少安没有回江南,不过也是这个老狐狸以为还有些能够反转的余地罢了。”
嗤笑一声,谢清霖可算是看透了这个老狐狸:“他哪里是想要反转,而是根本就用江少安那个儿子当成了手中的筹码罢了,不然怎么会敢做出带兵围困驿站这种事。”
“这人比我们想象中要狠毒的多。”
“再狡猾的狐狸,总是能有猎人制服他的,”饮了一口茶水,王昌平神色露出些势在必得的决心来,“不过,要是狐狸都死光了,猎狗也就没什么用了。”
谢清霖知道,动江家可以,但是还得叫圣人自己主动开口,留下一部分叫他们苟延残喘着。不然几大世家,最后那刀刃终归是会朝着他们王谢两家砍去。
“镇国将军府的那几个不成器的儿子似乎都想要讨个荫官?”忽而想到了什么,谢清霖开口道,“到时候江南会空出一大批的官员位置来,你说,把那几个人送过来,他们会和剩下江家的人斗个你死我活吗?”
王昌平赞道:“难怪师父说师弟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我那点子宣扬镇国将军府的丑事不过是想叫他们倒霉,而你,这招实在是妙极!”
剩下江家的残余势力定然会以为,是镇国将军府里头的人将他们出卖了,所以才会导致他们江家如此惨烈。
到时候镇国将军府剩下的残余兵部势力,足够能够叫他们斗上个三年五载的了。
真是釜底抽薪啊。
琢磨了一会,王昌平却看到眼前的人脸色苍白的有些难看,不由得开口问道:“这是?”
谢清霖咳嗦了几声,将身上的衣衫裹得紧了些,他昨个不敢将沈明珠一个人留着,索性勉强披了个斗篷穿着湿的衣服陪了一夜,今个应该是发烧了。
“没事,风寒罢了,不影响。”
真是个死心眼,王昌平懒懒地打量了一下自己的师弟,想着他既然替自己将镇国将军府之事的烂摊子处理了,不如帮他一把,开口说道。
“有时候,对一个人好,总得叫她知道。”
“不然她怎么会心软呢?”
谢清霖愣了愣,忽而明白了这句话里头的意思,道了声多谢转身离开了。
却说沈明珠今日听闻梅娘说得,驿站外头围了一圈的官差,思Ɩ量应该是那江家派来的。左右无事,看了几页账簿,觉得实在是有些无聊,想要寻几本杂书来看。
但又觉得出了昨夜的事,有些碍于面子没有去问谢清霖,直接自己到了院子里头的书房,想要找本杂书打发时辰。
这书房这些日子只有谢清霖一进出,书案两侧堆了些公文,她也没有去翻,只在书架上找着,只是一不留神,却碰到了一旁靠着墙上的画轴。
她赶紧附身去捡,只见那上头画着的人有几分眼熟,不由得好奇地打开来看。
那是一株桃花树下,漂亮的女郎一双眸子水汪汪的笑着,只是如此眼熟。沈明珠愣了愣,这人,不就是自己吗!
她看着这画轴周围微微有些卷翘的封边,定然是人长久抚摸所致,只觉得心头似乎沾染了什么,一时间竟然没有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
谢清霖轻咳了几声,才叫沈明珠反应过来,她慌乱的收起手中的卷轴,只觉得有些手忙脚乱,只是刚收起来,她又觉得,这画上人明明是她自己,该慌乱的是人分明应该是他谢清霖。
沈明珠轻轻测了下身子,不去直视那人,眼底一片水光潋滟,先开口道:“表兄这里可有什么杂书,可以给我看看?”
她想转移一下这人的视线。
但是谢清霖可不想放过这茬,他继续咳嗦道:“我画的如何?”
沈明珠只觉得这人有些可恶,朝着他哼了一声,“一般。”
这是以前这人老爱说她的话,如今她这么说出口,却有了别样的感觉。
点了点头,谢清霖似乎很满意她说的话,“当然一般,不及你本人三分颜色。”
这话说出来,沈明珠只觉得脸颊都有些红了,刚想去瞪他,却看到这人竟然一脸严肃认真的看着她,神色无比的正经,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谢清霖眉目凝神,神色中带了清浅的笑意,珍重地盯着她,只是其中暗潮汹涌的爱意根本没有隐藏,直直地朝着沈明珠淹没而来。
“明珠,我知道我谢清霖身上的不足太多了,但是自从我认准你之后,我绝对不会再有二心。”
“你聪明伶俐,善于处理各种事情,我知道,你以后可以选择的人,实在是太多。”
“但是,你能不能试着再给我一次机会,不要求你接受我,至少给我个机会,好吗?”
他眼底的爱意几乎叫沈明珠有些松动,她咬了咬唇,如果以前在她爱着这人的时候,就说出这些话该多好,那她定然会欢呼雀跃的朝着这个人,义无反顾奔去。
如今她已经历太多,不可能再心无旁骛的爱上这个人,她害怕再次被抛弃。
抑或是,像赵温那般,面对其他人的时候,义无反顾的将指责对向她。
如果这一切会在她再度爱上一个人之后发生,沈明珠不能想象,究竟会叫她多么崩溃。
够了。
她不敢。
沈明珠眼底忽而有些悲伤,她不想再一头扎进了进去,最后被留下的人只剩下她一个。
只是她还没开口,谢清霖何等聪明就知道她又要拒绝自己,强忍着心中的酸楚,死缠烂打的将话头转向了别处。
“我之前给你修好的镯子,昨晚你打我的时候幸好没带。”
那点子悲伤忽而被冲淡,沈明珠惊讶的开口:“我还打你了?”
像是找到了告状的源头,谢清霖走上前同她凑得极其近,还不待她反应,指着自己左眼眼下的那片乌青开口,“你看,就是你打的。”
从没喝过酒的沈明珠心虚的垂下眸子,她不知道自己竟然喝多了会打人,更何况打人不能打脸,她竟然将这人的眼窝都打的青紫了。
不过她又狐疑起来,眯了眯眼睛盯着那点乌青说道:“该不会是你想趁人之危,所以才被我打了吧?”
这人怎么还反咬一口呢?谢清霖此时无比懊恼自己以前教她如何断案,这不全用在自己身上了。
他气恼地说道:“是你自己捏着我的两个手,过了会说太热了,非要摸我的脸,我还没来得及反抗,你一个直接就砸到了我的眼眶上。”
沈明珠听了这话,只觉得一阵面红耳赤,想来这事是她能够做得出的。
“谁叫你一直揽着我的!”
她想起昨夜一些零星的片段,似乎就是这个人揽着自己坐在那浴桶的冰水里头。
这话还没说完,谢清霖更是觉得委屈了,他又咳嗦了几声,故意用内力将自己面色逼得更加苍白:“我怕你冷,明珠。”
福至心灵的沈明珠知道眼前这人为何咳嗦了,原来是昨夜冻病了······不由得更是带了点心虚,她侧目过去,理不直气也壮地说道:“那是你身体不好。”
谢清霖只觉得被激怒了,“我怎么会身体不好,我可是从五岁开始每日习武从不间断,你见我什么时候生过病?”
沈明珠突然记起来自己照顾这人的那次,不由得得意洋洋说道:“春日里你不就是着凉风寒了一场吗,还是我照顾的你。”
想起来自己为何那次会生病,谢清霖倒是找到了理由,“你那次回去的晚,我在雨里头等了你好久。”
忽而他的声音有些小心翼翼,“而且,我以为你喜欢的人是江少安,所以难过的一宿没睡。”
这人竟然也会同自己一样患得患失吗?沈明珠只觉得心头猛地一颤,刚想后退,却发现自己身后就是书案,有些退无可退,而眼前这人的距离实在是太近,叫她找不到安放自己视线的地方。
谢清霖语气中的惶恐安定住了她以前裹得紧实的蚕茧,她只觉得有什么东西,要从自己心中展翅飞出。
如今这人骨子里曾经的沉稳还有清冷都不复存在,只剩下紧紧绷着的唇角,在忐忑地等着她的答复。
沈明珠只觉得似乎应该说些什么,脑子里画面一片模糊,明明昨夜醉酒里头事情像是梦境,此刻却又忽的记起这人似乎被她扯乱了衣裳。
墨发交织在这人唇红齿白之间,他就这样敛着眉目,赤红着眼睛看着她,看上去实在是像极了话本里头勾人的狐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