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痴迷不是对她,而是他那口中的权利。
“与其当砧板上的鱼肉,不如自己握上权利的刀柄。小樾,你不是要自由吗,今日过后,待我捉住梁映,换上他的面皮。我会成为真正的太子,你作我的太子妃,林氏根本不会知晓。”
“想想看吧,我们会跳脱宿命之外,而那些愚忠的林氏却还困着,把我们当做皇室嫡亲,卑躬屈膝的模样。”
说着,萧定安似觉畅快,重新挂起了笑意。
可身处低位,被桎梏的林清樾却淡淡问道。
“这样就算自由了吗?你不还是要顶着别人的面皮和抢来的身份度日。”
萧定安眯了眯眼,扼住女子下颚的指尖不自觉用力。
“那就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
堂堂东宫太子在大庭广众之下被劫走,燕国皇城内几乎出动了所有殿前侍卫进行搜寻。
而作为嫌犯同窗的学子六人,无人再在意他们刚刚创造的辉煌,问询无果后,还是执意将人扣在偏殿,并派重兵看守。
外面兵荒马乱的脚步声让殿内的人听着也心慌意乱。
“林樾怎么会挟持太子?”宋焱眉心皱得几乎可以夹死苍蝇,他看看自事发便沉默的梁映,想想又改了口。“她怎么会挟持假太子?”
“难道半路悔过,想戴罪立功?”
“不,
我看阿樾出事前状态不对,肯定是另有隐情。”祝虞忧心忡忡地走到梁映面前,不惜跪下叩拜道,“殿下,既然已经赢下清河宴,能不能直接带人——”
宋焱知道祝虞想说什么忙打住。
“赢下清河宴还不够,殿下得被带去秘库,用他的血打开秘库大门,才能得以证明真身。眼下可不能乱说,若被有心之人听到,后果不堪设想!”
祝虞拧眉,看着并不甘心。
“那殿下便没有其他隐秘些的法子,先找到阿樾再说?”
隐秘的法子。
原是有的。
就在林樾消失在他面前的最初,他便试着召来口口声声说效忠于他的暗部,但就像他们不曾出现过一样,无人响应。
梁映又在路上,试了多次与阿清的联络之法。
本来不是这般紧急时刻,他不想叫她。
可她也不在。
终于放弃借助外部之力的梁映,突然往偏殿殿门踏去,察觉出他意图的宋焱立马拦上。
“你不会想直接暴露身份吧——”
梁映没有否认。
“我等不了了。”
“还以为,你能更沉得住气些呢。”
忽然一声俏丽的女声从偏殿圆柱之后绕出,鹅黄罗衫将姑娘衬得明艳。
“想找樾姐姐,就跟我来吧。”
宋焱警惕地看着小姑娘,深怕救人心切的梁映直接跟上,一步跨到梁映身边。
“小心有诈。”
琉璃轻哼了一声,将怀中一物抛给梁映。
“确实有诈,但也确实能见到樾姐姐,你确定不来吗?”
梁映接过,正是他前一天赠予林樾的玉簪,他见林樾今日戴了,还开心了好一会儿。
“我来。”
梁映拂开宋焱,上前道。
宋焱一下心急如焚,口无遮拦道。
“你也太轻易上当了——”
梁映却只看着鹅黄色衣衫的姑娘,静静道。
“你是琉璃吗?”
“你怎知道?她不可能与你说这些。”
琉璃变了神色。
梁映却松了两分眉眼。
“算是……梦里,她念过父亲和你的名字……你是她在意的亲人。”
小姑娘刚刚还不屑的气焰一下降了下去。
“走吧,别耽误了时间。”
明艳的姑娘堂而皇之地打开偏殿侧窗,对着窗外惊诧的侍卫就是一包药粉扬开。
那药也不知是什么做的,短短瞬息,窗外就倒下去一片。
梁映见粉尘还飘在空中,谨慎地捂住了口鼻,却不想被琉璃一把拽下。
“你都吃了我一个月的清毒丸,这点药粉对你不起作用,别多此一举了。”
“一个月的……清毒丸?”
“对啊,吃完就会绞痛腹泻排毒的那种。”
琉璃瞥了眼好似浑然不知的梁映。“每次听樾姐姐说你都是乖乖吃下,我还以为你其实早就知道药性了呢。”
“原来,你就是纯信樾姐姐啊。”
琉璃说完像是无可奈何地笑了声。
“看来樾姐姐还真是押中宝了。”
“只可惜,你是太子。”
“太子如何?”
梁映不懂小姑娘口中似是看到未来的遗憾口吻。
“一个天,一个地,你和樾姐姐不可能修成正果。”
琉璃宣判。
梁映却没再应声,一直跟着她七绕八拐,从一间密室下行了长长的阶梯之后,赫然映入梁映眼帘的是一个恢弘壮观,处处燃着长明灯的地宫。
一路之上,重重的侍卫把守。
他们也着殿前司侍卫的甲胄,可却一点不曾参与土地之上的重重搜查。
琉璃引他一直到了最里面一扇打开的石门,此间少了侍卫,往前走,幽幽的长明灯照亮着站在台阶最高处的绛色人影,和他身边如同驯养的宠物一般,跪坐在他脚边的月白人影。
“兄长,人带来了。”
第092章 终归位
地宫幽暗。
即使一座座长明灯罗列, 低矮摇曳的灯火却只将投在巨大石门上的人影拉得森幽鬼寂。
“倒是比我想象中得慢了一些,地上如何?”
琉璃垂首:“我们的人暂将搜寻重点隐去了后宫,查到地宫还需要一些时间。”
萧定安嗯了一声,轻轻摆手, 琉璃便顺从地退到一边, 娇小身影之后的男子再无遮挡。
仔细看来, 萧定安微微恍惚, 他当了十七年的替身, 拼劲全力模仿出的太子模样,其实与真太子比起来真是没有一处相似的。
他自己原本的五官疏淡文雅,并非一眼能记下的深刻, 但只要他带两分笑意,就能有七分的温良恭俭。
而那梁映呢, 身为男子,一双眉眼却将先皇后的秾丽留住了七分,姿容之盛甚至超过京中大多贵女。
偏偏生得那样好的眼睛却又乌沉阴郁,从低向高这般望来,不见不安, 反而如伺机而动的野兽,锦衣华服之下,他依旧不曾被真正驯服。
“放了她。”
萧定安挑了挑眉, 似是对孤身而来的人有如此勇气提条件而感到诧异,但他乐得看见对方失控的模样。
“你是说她?”
萧定安伸手把跪坐在自己脚边的女子下颚, 慢慢从阴影中抬了起来。
原本头上用以束冠的发簪没了,倾泻的长发垂落, 贴着清隽的侧脸。苍白的肤色,不再刻意持重神情, 丝丝缕缕削去了男子之气,破天荒得显出几分柔弱可欺。
温润的双眸更是空空洞洞,对萧定安不算温柔的力度没有一丝反抗。
“如你所见,我可没有绑着她,怎么放?”
萧定安话音落下,梁映神色又暗了一分。
握紧掌心幸而藏在袖下,让人窥不见其中的被竭力压制的愠怒。
“你这么做,无非是想要我的血替你打开秘库,在景王和百官面前证实你的太子身份,未来也好名正言顺登基为大燕天子。”
“你或许还想剥下我这副皮囊,来替代我,免得林氏起疑,又或是将我囚禁,这一生只在你需要时成为一个见不得光的血奴。”
梁映的猜测不曾有错,萧定安微微敛眸,不知他是何意,只听他继续道:
“可这一切,都需——我活着不是吗?”
银光从梁映的腕下弹出,精心打造的护甲软刃第一次被拿来用以威胁主人的生命。
萧定安眉间掠过一丝骇然,他的身子不由得往前挪了一步。
“你要用你的命换她的?”
“你可知你是大燕皇室最后一个嫡亲血脉,这条命可值得千千万万人为你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