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他不择手段也好,巧立名目也罢,再不动手,女儿都要被那夷人抢走了!
汤正德急急应了声,便匆匆下楼去。
谢瑛一拍桌子,“我去!”
萧婧华还没来得及说话,她已翻身从栏杆上跳了下去。
仰玉成上楼时,刚好瞧见少女在风中英气逼人的侧脸。
他移开目光,走向恭亲王,弯下身子,“王爷,玉成无能,有负于您的托付。”
恭亲王目光毒辣,一眼便看出他身上有伤,皱眉问道:“怎么弄的?”
仰玉成:“来的路上出了岔子。”
恭亲王暗叹一声,轻轻拍他肩,“你已经尽力了,本王派人送你回去养伤。”
他另外唤了名小厮,“拿本王的帖子,去给仰将军请名太医。”
仰玉成弯身致谢。
转身下楼时,姑娘们的谈话声传入耳中。
“谢姑娘……能行么?”
“江姐姐放心。”清冷似铃音的声音道:“阿瑛自幼随父亲习武,甚至得过大长公主指教,称赞她乃少有的武学奇才。”
大长公主?姓谢?
几乎在瞬间想到某家人,仰玉成深吸口气,下楼的动作稍显仓促,拖着受伤的身体匆匆离去。
台上。
阿史那苍喘气打量着谢瑛,嗤笑一声,将血腥气咽回去,“我不和女人打。”
谢瑛怒,“你看不起女人?!不对!”
她猛地反应过来,“你说谁是女人?”
绿眸盯着谢瑛,阿史那苍笑,“谢姑娘,你以为,我认不出你?”
萧婧华身边交好的姑娘,早被他摸得一清二楚。
“今日是郡主比武招亲的日子,谢姑娘还是别添乱了。”
百姓们辨认片刻。
“这是个姑娘?”
“姑娘家凑什么热闹,赶紧下去吧!”
礼官朝谢瑛摇头,她握紧拳头,憋屈地下了台。
回了二楼,谢瑛垂头丧气道:“婧华,我对不住你。”
萧婧华握住她手,安慰道:“你尽力了,别放在心上。”
她望着楼下。
阿史那苍威慑过重,仰玉成败下后,竟无人敢上场。
人群中,并无那道在她面前信誓旦旦的身影。
长睫在眼下投射出一道阴影。
男人,果真不可信。
……
宁拓大步流星向外,宁国公夫人迎面走来,将他唤住。
“拓儿,你等等。”
宁拓驻足,急声道:“娘,郡主今日招亲,有什么话等我回来再说。”
“着什么急啊,也不差这一时半会的。”
宁国公夫人轻拍宁拓肩膀,笑道:“娘给你准备了补汤,你喝完再去。”
“娘,我不喝……”
话未尽,宁国公夫人便道:“这是娘亲自给你熬的,祝愿我儿旗开得胜,迎心上人过门。”
宁拓愣住,“娘……”
“你什么心思,娘还不知道?”宁国公夫人笑意温和,“好了,喝了就赶紧去吧。”
宁拓感动,拿过侍女手中的汤碗,仰头一饮而尽,意气风发。
“娘,等我给你带个儿媳妇回来。”
放下碗,宁拓大步迈出。
十息过后,少年步伐缓慢,背影摇晃几下,轰然倒地。
宁国公夫人冷静吩咐,“来人,送小公爷回房。”
两个小厮快步走来,埋首搀扶起宁拓,将他扶进屋,放在床上。
轻柔抚摸着儿子侧脸,宁国公夫人细心替他盖好被子,带着侍女小厮出了门。
“把门窗关死,落锁。”
她下令。
小厮将锁落下,恭敬侯在门外。
“把小公爷看好了,倘若醒了,也绝不准他踏出这门半步。”
小厮躬身应下,“喏。”
宁国公夫人望着紧闭的门窗,面色淡然。
儿啊,别怨娘。
琅华郡主性子娇纵,难当大任。国公府是你爹临走前交到我手上的,我绝不能眼睁睁看着它落败。
且郡主失了清白,不是良配。
邹家姑娘性子温婉,端庄贤淑,管家得当。
她,才是最适合你的,国公府的女主人。
出了院门,宁妙云迎上来搀扶住母亲,“哥哥睡了?”
宁国公夫人颔首。
走出几步,她淡淡道:“今日你约闺中密友外出,对府中之事一无所知,可明白?”
宁妙云乖巧道:“女儿知晓。”
母亲做了恶人,而她这个妹妹,自然要做中间人,缓和母子间的关系。
从小到大,皆是如此。
……
橘红色的晚霞为城池镀了层暖光。
白烟袅袅,灰烬飘落,炉内香烟只余短短一截。
阿史那苍忍着胸口窒息般的闷痛,“没人了?”
他偏头对礼官道:“宣布吧,我赢了。”
礼官望向富朝楼,不免踯躅。
下一瞬,投珠碎玉般的嗓音泠泠落地。
“还有我。”
第67章
对面。
钟文拦住即将下场的下属,迟疑着问窗前的主子。
“殿下,要不要将陆大人换下来?”
男子负手而立,背影挺拔。
长袖随风拂动,萧长瑾长眉微拧,凤眼盯着陆埕。
他竟然来了。
一个文人,能赢得过骁勇善战的草原勇士?
即便他已是强弩末矢,可狼在濒死前,也能咬死人的。
萧长瑾移开目光,看向对面楼上的姑娘们。
视线在垂着眸,略显惊讶的云慕筱身上微顿,转向冷脸的萧婧华。
萧长瑾踯躅片刻,不由在心中轻叹一声。
罢了,看在他替婧华解决心腹大患的份上。
看在他确有悔过之心的份上。
给他一次机会。
摩挲着指腹,萧长瑾启唇,“让他去吧。派人守着擂台,陆埕若不行,立即派人上去,绝不能让阿史那苍胜出。”
钟文恭声,“是。”
……
阿史那苍撩起眼皮。
男子一身素衣青衫,木簪束发,浑身上下无一饰品,干净简朴得似普通士子。
五官出尘俊逸,凤眼沉静如海,表面风平浪静,眸底深处却似有暗潮轻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