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宁拓甩开追来的辛志与保福,飞奔至宁国公府大门。
无视守卫,他连马也忘了骑,往恭亲王府的方向奔去。
昨夜郡主没见到他人,会不会很失望?
他要见她,向她解释。
他们一起商量,如何才能不让她嫁去北夷。
跑出巷口,握着长枪的一队禁军护着马车从他眼前走过。
百姓们围在四周,神色惊奇,带着看热闹的兴奋。
前路被人堵住,宁拓艰难穿梭在人群中。
耳畔飘来谈话声,似乎是“郡主”“陆大人”“赐婚”一类的词。
宁拓察觉到不对,拉住一名男子,“你们在说什么?”
那人平白被人拦住,略带烦躁地扫了宁拓一眼。
“还能是什么?当然是郡主和陆大人的婚事。方才那队伍,便是去宣赐婚圣旨的。”
宁拓怔住。
“你说什么?”
第69章
送走传旨的公公,陆夫人亲手将圣旨送入祠堂供奉,随后进了陆埕的屋子。
脚步轻缓进了里间,她摇了摇趴在床榻边打瞌睡的孟年,轻声道:“回屋去睡吧。”
孟年脑袋一点一点,闻声猛地惊醒,揉了揉眼睛。
昨日送陆埕回来,他就一直守着,到现在还没歇息过。
“那夫人,我先去眯一会儿。”
陆夫人叫住他,“灶上温着粥,你多少吃点再去睡。”
孟年打着哈欠,“好。”
房门嘎吱一声关上,陆夫人坐到床边,凝着陆埕横贯青紫的脸。
指腹轻轻碰了碰,见昏睡的陆埕眉头不觉拧起,她没好气地戳了一下。
架势看着足,其实没用多大力气。
“你这不省心的。”
陆夫人忽地红了眼,音色里添了哽意,瞪着陆埕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泪珠滴在陆埕露在外头的手背上,陆夫人掉了泪,自责道:“你从小。便懂事,高中过后,我再没管过你,原以为是个省心的,没成想比你弟弟还不如。”
“怪我,倘若我当初多关注你几分,说不定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捏着陆埕手腕,将他的手放进被子里,陆夫人摸了摸他鬓发,悄悄转身出去。
刚到门口,身后响起轻微的闷哼声,陆夫人急急折返,对上一双浅黑色瞳仁,惊喜道:“阿埕,你醒了。”
陆埕哑声,“娘。”
“诶。”
陆夫人上前扶住他,“躺着别动,你伤重,当心磕着碰着。”
“你饿不饿,娘让殷姑给你弄点吃的。”
许久不见娘亲这般体贴,陆埕颇有些受宠若惊,“我不……”
两个字吐出,胸前骤然一阵剧痛,疼得他直冒冷汗。不仅如此,全身上下都在叫嚣着疼痛。
陆夫人掏出帕子给他擦汗,“都让你别动别动,怎么这么不听话。”
“那天杀的北夷三王子,硬生生把你骨头都给打断了好几根。”陆夫人红着眼道:“得亏你命大,只是去了半条命,不然你老娘我还得白发人送黑发人。”
“娘还年轻,怎么就白发了?”陆埕忍着痛,语速极慢,艰难出声。
陆夫人擦着眼角湿润,白他一眼。
“礼部尚书来探望过了,让你先养伤,伤好后再去上值。你这情况至少也得将养两个月,不过有陛下、太子和王府送来的药材补品,应该能好得再快些。”
陆埕问出了自己最想知道的。
“她呢?”
陆夫人顿了顿,只是道:“赐婚圣旨下了,婧华……”
迎着陆埕微亮的眸光,她叹了声气,“没来。”
陆埕眸光暗淡,垂下眼睫,盖住眼中失落。
“阿埕,听娘一句劝,若是婧华愿嫁,你踏踏实实,本本分分和她过日子,你们之间的事,娘什么都不问,也不管。”陆夫人劝道:“若她不愿,也莫强求。”
陆埕阖上眼,喃声,“娘,我困了。”
这死样!
陆夫人瞪他,没好气道:“行,困了你就睡。”
懒得瞧他那张固执的脸。
……
圣旨送到后,萧婧华望着上头名字,怔怔发呆,半晌回不过神。
箬竹整理着书架,偶尔回头看她一眼,不免担忧。
良久,萧婧华揉了揉太阳穴,心烦道:“收起来吧。”
箬兰“诶”一声,小心翼翼地捧起圣旨,妥帖收好。
今日天不错,萧婧华闷在屋里难免烦躁,让箬兰陪着去园子里逛逛。
这个时节百花凋残,枯叶飘零,除了红枫与几色菊花,不剩多少艳色。
萧婧华本就心情不虞,瞧了这满园凄凉秋景,更是心生燥意。
她拂袖转身,“回吧。”
隔着枯枝残叶,有道绿色身影匆匆而来。
夏菱快步行至萧婧华身前,“郡主,宁小公爷求见。”
听见这个名字,萧婧华两道细眉拧起,明显不快,“他来做什么?”
夏菱摇头,“小公爷没说,神色瞧着倒是有些焦急。”
萧婧华不想见他。
宁拓眼里那抹坚决确实令她动容,可这丝特殊的情绪,早在昨日便散了。
她讨厌言而无信,让她等待的人。
“去回了,本郡主不见。”
她越过夏菱,径直往春栖院走。
“诶。”
回了春栖院,萧婧华让人在院里放把椅子,吃着点心喝着茶,看小丫鬟们踢毽子。
欢声笑语传出院墙,夏菱仓促而归,无奈道:“郡主,宁小公爷不肯走。他说,他可以解释昨日失约一事。”
脸上好不容易浮现的笑容顿时撂下。
萧婧华不耐。
这人烦不烦,既然已经失约,事情也已落下帷幕,他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他解释了,时光就能回溯到昨日?
萧婧华冷漠道:“他想当门神,就让他当去。”
夏菱只好折返。
“等等。”萧婧华叫住她,“算了,让他进来吧。”
还是把话说清楚,免得下次再来纠缠。
夏菱:“好。”
她走后,萧婧华挥手让小丫鬟们退下,目光一扫,箬兰将碟子凑到她手边。
捻起一块桂花糕咬下,香甜味溢满整个口腔。
萧婧华不紧不慢地吃完一整块桂花糕,又喝了盏茶,这才起身。
她走得极慢,端详着府内风景,步调悠闲。
几乎在她踏入厅堂的一刹那,里头的人便站了起来,紧张唤道:“郡主。”
萧婧华冷淡颔首,“你想解释什么?”
触及她眸中冷色,宁拓心口一缩。
往常郡主看他时,虽也没带多少暖意,但目光从未这般冰冷过。
他缓着闷痛,低声道:“昨日临走之前,我的母亲她……给我喝了碗参汤。里边……掺着迷药。”
宁拓闭眼,“我晕了一整夜,将将才醒。”
“郡主,我不是有意的。”少年着急解释,眉宇之间堆砌着焦灼。
萧婧华蹙眉凝视他。
她能感觉得出,宁拓并没说谎。可这个理由对她来说,并不比失约好多少。
自从逃离匪窝,萧婧华便知道,这京里有的是人想看她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