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三楼最高处看着这一幕,白篱忍不住笑出声。
“周景云从不涉足这种场合。”一个管事沉声说,“他不赌不饮酒不寻欢作乐,来我们楼船做什么?”
“莫非是为了攀附楚王?”另一个管事说,说完自己又摇头,“不可能。”
周景云不是那种人,再说了,楚王似乎也不到被攀附的地位吧,如果皇帝没生皇子倒还有可能,现在皇帝有了皇子,按理说朝官们世家们应该谨慎,对楚王敬而远之。
“莫非是来寻衅的?”先前的管事想到什么,眉头皱紧,“周景云跟监事院似乎有些勾连,皇后案就是他挑起的。”
另一个管事顿时也紧张:“对,没错,前两天张择当众说楚王心思不正……”
然后周景云就出现在楼船上了!
这让人不得不多想!
“给皇陵那边送消息吧。”
听到这里,白篱笑着打断他们:“不用紧张,他只是来看看。”
她看着船舱大厅内在薛四郎的满头大汗护着人群簇拥着的周景云,他闲庭信步,带着悠闲和好奇打量四周。
似乎察觉到有与四周视线不同的视线,周景云抬起头,看到三楼高处倚着栏杆的女子。
女子穿着与厅内婢女们一般的衣裙,不同的是带着珍珠遮面。
尽管如此遮面,尽管高高远远,但他一眼就认出来了,是白篱。
周景云不由笑了,然后看到白篱对身边的两人说了什么,两人虽然神情迟疑,但还是施礼退开了,然后白篱脚步轻快地沿楼梯而下。
周景云越过薛四郎向那边迎去。
还在跟围着的人搏斗的薛四郎察觉忙跟上。
“你可别乱走。”他擦着脸上的汗说,又警惕地看四周,“出了事我可不负责。”
周景云笑说:“这里能出什么事?”
虽然,但是,薛四郎要说什么,前方有女声轻笑传来:“东阳侯世子光临,真是稀客。”
薛四郎看去见是一个女子从楼上下来,虽然遮着脸看不清,但大家已经都知道了,上官月恢复皇子身份后,把楼船交给一个女子掌管。
据说是上官月最宠爱的婢女。
楼船的主人来迎接周景云,合情合理,但……
“别看了。”
薛四郎被一个管事揽住肩头。
“走走,这边有了新玩法,四郎君快随我来试试手气。”
新玩法!薛四郎眼一亮,但下一刻又回头看三楼高处,见周景云已经被那婢女带着落座,那婢女也在他身旁坐下,正将一杯酒递给他。
哪个女子能不对周景云动心思!
周景云可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别被人骗了!
“我还是陪……”薛四郎说,挣扎着要往楼上去。
“我们白小娘子亲自陪着,你还担心什么?”管事将他拉回来,“你信不过我们公子吗?”
说罢扯着他向赌桌走去。
“来来,给薛郎君准备一张桌子。”
四周侍立的伙计们齐声恭贺“请薛郎君发财”,又有婢女们捧着酒水,热茶,点心涌来,更有很多人因为没有邀请到周景云,退而求其次围着薛四郎,一时间薛四郎众星捧月,从未有过的场面,再也顾不得去守着周景云了。
……
……
“这个好喝,这个也好吃,都是我喜欢的。”
白篱将一杯酒,一碟点心放好,婢女们退开了。
周景云端起酒杯,尝了口,点点头:“果然不错。”
白篱一笑,问:“你怎么过来了?可是有什么事?”不待周景云回答,又接着说,“前两天李余去皇陵之前告诉我,张择找你麻烦?”
前两天,周景云想了下,明白了,应该是他与张择在皇后灵堂外说话被李余看到了。
“没有,我说了两句话,气气他。”他笑说,将当时的对话重复一遍。
“世子是挺会气人的。”白篱听完笑着说。
周景云再吃了口点心:“孩子一切都好,奶妈已经安排好了。”
而且把那边也收拾好了,新的被褥床,妆台都安置好了。
当然,这些就不用特意说出来了。
他看着白篱一笑。
“这个月我看了下日程,三六九都方便过去,你如果想去,可以在这些日子来。”
白篱恍然,知道周景云为什么来楼船了,这些日子她没有去庄夫人那边,周景云担心是她不想单独见庄夫人。
所以特意来告诉她,他什么时候在,他,陪着她。
白篱眼里满是笑意,轻轻点头:“好。”
第四十三章 趣事
天光大亮的时候,薛四郎扑倒在自己的大床上,眼睛已经睁不开了,但还是忍不住不时抽笑两声。
“我赢了。”
“芸娘,再给跳一个。”
婢女们在床边听着薛四郎呓语,对视一眼:“看来公子这次很高兴。”“难得,竟然能赢钱。”“芸娘,公子以前说过,是有名的舞娘,就算在楼船上也是难得一见。”“公子昨晚什么好运气——”
婢女的嬉笑声未落,院子里响起嘈杂的脚步声。
“四郎!”
“给我出来!”
男子的吼声随之传来。
婢女们吓了一跳,这声音……
“他大伯,有什么话好好说,四郎还小——”
薛二夫人的声音也随之传来。
随着说话,门被推开,薛大老爷气呼呼冲进来,一眼看到床上趴着一边睡一边笑的薛四郎。
薛大老爷左右看了看,抓起桌上的茶水泼了过去。
“还睡!给我起来!”
……
……
“大伯,你干嘛啊?”
薛四郎跌坐在床边,脸上衣襟上都是茶水,睡意全无。
薛二夫人抢着先说话:“你昨天做什么混事了?还不赶快认错!”
薛四郎一脸懵:“我没做什么混事啊,就是跟以前一样吃吃酒赌赌钱……”
薛大老爷喝斥:“你昨晚是不是带着景云去鬼混了!”
周景云?
薛二夫人哎呦一声看着薛四郎:“你跟世子一起玩啦?世子竟然没有赶走你?”
她当然想让儿子跟周景云走近一些,面上有光。
但这周景云性情高洁,不屑于跟薛四郎之流来往。
怎么?
薛四郎这是硬缠着周景云了?
怪不得薛大夫人生气。
薛四郎神情恍然,甩着袖子,带着兴奋站起来:“大伯,没错,世子求着我,让我带他去了花楼船,哈哈,我们两个玩的可开心了——”
话没说完,薛大老爷抓起桌上的茶杯砸过来:“果然是你,你个孽子,竟然敢勾引教唆败坏景云的声名!”
薛四郎被砸在身上,瞪眼忙解释:“大伯,你说错了,不是我勾引教唆,是世子非要我带着去的——”
薛大老爷冷笑:“景云非要你带着去那种地方,你自己听听这话,可信吗?”
薛二夫人抓着薛四郎的胳膊,无奈说:“儿啊,你可不能祸害世子,他要是跟你一样成了纨绔子弟,咱们还指望他能帮什么忙?”
薛四郎甩开母亲,哎呀喊:“真是他缠着我逼着我,我当时也不信啊,但这就是事实,我带他去了,他在楼船上玩的可开心了,左拥右抱,饮酒作乐——哎呦——”
他的话没说完,薛大老爷解下腰带对着他狠狠抽打过来:“还敢说,你还有脸说,外边都传遍了,景云的名声都被你败坏了!”
薛四郎哀嚎。
“冤枉啊——”
……
……
东阳侯府,侯夫人面前摆着的饭没有动。
“薛夫人让人来说,已经教训薛四郎了,跪祠堂禁足一个月。”许妈妈说,“薛大老爷还要亲自来见侯爷道歉。”
侯夫人摆手:“不用。”说着又冷笑一声,“一个巴掌拍不响,不能只怪薛四郎。”
说罢看着黄妈妈。
“街上都怎么说的?”
黄妈妈一向板正的脸上带着些许尴尬:“夫人,那些传言都是混说,不听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