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响动,白篱走出来笑说:“孙太医吃过饭再走吧。”
孙太医道谢:“不用了,回去还要忙。”说罢施礼,“三日后我再来看看。”
周景云伤势已经稳定,不用再日夜守着,每隔几日来看看就可以了。
白篱道谢,唤春月。
春月从门外掀起帘子进来,将一个红包递给孙太医的弟子。
孙太医再次道谢,带着弟子走了出去,见那白小娘子站在厅内给婢女叮嘱什么。
“我觉得”他忍不住嘀咕,转头看到弟子瞪圆的眼,忙又轻咳一声,再警告弟子,“出去后不得胡说。”
“我们中午吃荷叶焖鸡。”
白篱走回室内。
“给你泡一点汤饭。”
周景云看着她的笑脸,说:“每天我吃什么,看起来你比我还期待。”
白篱笑说:“你忌口吃不到好吃的,嘴巴多可怜。”
还说自己不挑食,不仅自己挑,还替他挑,周景云抿嘴一笑,又想到什么,问:“你与楚王的事,应该已经传开了吧。”
“应该传开了,我没问。”白篱在床边坐下,试了下茶水的温度,“不过我从孙太医和他徒弟的眼神中看出来了。”
说着笑。
“他们看见我,像见鬼似的。”
“你还笑。”周景云说,“要不要回避一下,你搬出去住,毕竟”
毕竟对外来说,她现在是楚王的……妻。
先前可以说为了遮掩身份,现在人人皆知了,就该回避一下。
白篱用勺子喂他喝茶水。
她说:“这是家里,回避谁?庄夫人?春月?囡囡?”
周景云一笑喝了茶水。
“至于孙太医他们怎么想也无所谓。”
“皇帝已经金口玉言了,他们就算不信也要信。”
“而且你这伤也是因为我。”
白篱说,看着他一笑。
“我照看你是赎罪。”
周景云摇头:“不对。”
白篱不解:“什么不对?”
周景云说:“不是赎罪,应该是报恩。”
白篱哈哈笑:“世子博才多学,世子说的对。”
看着内里两人说笑,春月捧着食案都不想打断。
不过许妈妈急急从外边进来了。
“薛夫人来看世子了。”
虽然不回避家里人,但薛夫人还是回避一下。
“夫人作为你的母亲,逃不开只能被我们连累,但姨母就别受折磨,担惊受怕了。”
周景云含笑点头:“好。”
她说什么什么就好吗?白篱看了他一眼,退了出去。
薛夫人踏入院门,一眼看到有个女子的身影进了厢房。
虽然只是个背影,且一闪而过,但婷婷袅袅可见是个美人。
那厢房里还传出婴童的声音。
“那个就是……”薛夫人忙压低声音问东阳候夫人。
要当楚王妃的那个婢女?
东阳侯夫人懒懒哦了声。
薛夫人瞪了她一眼:“你可别瞧不起人家出身。”
东阳侯夫人呵一声:“我敢瞧不起谁啊。”
薛夫人冷哼一声,打量她一眼:“我看你现在谁都不放在眼里。”
这姐妹两人一把年纪了倒是总要吵架,许妈妈在旁陪笑说:“夫人快去看看世子,一会儿要睡了,如今他精神不济。”
薛夫人忙不再多说,急步进了室内。
不过见了景云,薛夫人也没问出什么,周景云只说是自己不小心刺伤自己,姨母不要听信外边的传言。
薛夫人也不再追问,怕影响周景云养伤,说了一会儿话就离开了。
东阳侯夫人没有亲自送,待薛夫人被许妈妈送出去,她又坐下来,也不跟周景云说话。
周景云主动说:“辛苦母亲应对这些事。”
东阳侯夫人哦了声:“不辛苦,我也就应对你姨母,其他人我不见。”
周景云笑说:“应对亲人才更辛苦。”
东阳侯夫人不理会他,慢慢喝茶。
“母亲还有什么事?早些去歇息吧。”周景云说。
东阳侯夫人慢悠悠说:“我没事,我也不累,我在这里是给你机会,你可以趁机哭一哭了。”
周景云有些哭笑不得:“我为什么哭?”
东阳侯夫人似笑非笑:“以死相逼一场,人家还是去跟别人成亲啦,你还不哭?还寻不到机会哭,现在我在这里替你掩护,你哭吧。”
周景云差点被逗笑,手按住伤口:“母亲,我没什么哭的,那是假的嘛。”
他慢悠悠一笑。
“分清真假的人不用哭。”
……
……
日光倾斜,上官驸马走进来,一眼看到跪在院内的李余。
“多久了?”他忙上前问,又压低声,“可还撑得住?”
李余看到他,晒红的脸上满是笑。
“我午后来的。”他低声说,“来了没多久,她就去睡午觉了,然后我也没再跪着,坐了半日。”
上官驸马松口气,又低声问:“那个女子,是真的,还是……”
用来搪塞金玉公主,阻止她掌控他亲事的?
李余不待上官驸马说完,就点头。
“是真的。”他眼中满是笑意,夕阳余晖下闪闪发光,“是我想娶的人。”
上官驸马看着他年轻的面容,些许恍惚,似乎看到了曾经的自己,可惜,他没能有说出这句话的机会。
他伸手轻轻拍了拍李余的肩头,欣慰说:“好,好,那就好。”
第九十七章 相劝
金玉公主心情很糟糕。
原本以为喝了酒睡了一觉会好一些,但醒过来想到发生什么事,还是满腹烦躁。
将上前捧茶水的侍女狠狠踹倒,踩烂脚下洒了一地的鲜花瓣。
“谁在外边说话!”她喝道。
阿菊跪着爬过去:“公主,是楚王在外跪着,驸马来了,跟楚王说话。”又忙补充一句,“驸马在劝楚王。”
金玉公主冷笑:“是该他劝,如果不是他,我哪能今日被这贱种如此糟践。”
说罢大步走了出去,一眼看到驸马半蹲着跟跪在地上的李余说话,夕阳下,一中年一年轻的两张脸各有千秋。
金玉公主怔怔,宛如又看到了年少的上官学与那位杜家小娘子在说笑。
她深吸一口气:“来人!”
侍从们涌出来,手持棍棒。
上官驸马忙站起来:“公主,我正在劝他,你消消气。”
金玉公主不理会他,只看李余:“我再问你一句,你还娶不娶那个婢女了?”
李余对她叩头:“请姑母成全。”
“既然你喊我姑母,我就是你的母亲,我要教训你这个不孝子。”金玉公主冷冷说,伸手一指,“给我打断他的腿!”
上官驸马脸色一变,站起来:“公主,不可!”
怎么不可?金玉公主冷笑,不就是打断一条腿吗?当年要了他母亲的命又如何?
她是公主,她让他们活,他们才能活!
敢忤逆她,通通打死!
“他是楚王,是跟你一样的李氏子孙!你不可残害他!”上官驸马怒声,看着握着棍棒围来的侍从,挡在李余身前。
李氏子孙又怎样?金玉公主再次笑了,他们李氏子孙父亲杀儿子,儿子杀父亲,打断一条腿在李氏子孙中可算不上残害,算仁慈!
“驸马放心。”她冷笑说,“打断了他的腿,我自会去陛下跟前请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