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皇帝可不会真的打断她这个皇姐的腿。
上官驸马转头拉起李余,护着他推着他:“快走!”
他最清楚金玉公主是多么无视人命。
看着上官驸马的动作,金玉公主冷笑,当年那杜三娘子被她陷害的时候,上官学也曾想救吧。
但又如何?
跟她这个金枝玉叶比,都是蝼蚁。
没用又可笑的挣扎。
金玉公主嘲讽一笑:“拉开驸马,别误伤了他。”
有了公主发话,侍卫们便也不再小心翼翼,有两人上前扯住上官驸马,另有两人则趁着撕扯,在后举起棍子就向李余打去。
两人一左一右,动作迅速,配合默契,要让这年轻人一击难逃,一击腿断。
上官驸马发出一声嘶吼,想要扑过去,但死死被拉住
伴着砰一声响,木棍断裂,下一刻有人影扑倒,响起两声惨叫。
两声?
上官驸马一怔,看着还站在原地的李余,李余手中握着两个断掉的木棍,而原本握着木棍的两人正在地上哀嚎,头上血流满面。
金玉公主吓了一跳,适才发生的太快,她都没看清。
这个李余竟然没有乖乖挨打,还把她的侍从打伤了。
“你敢!”她喝道。
李余握着两根断棍转过身看向她,脸上还带着笑意。
“请姑母恕罪。”他说,“我不能让你打断我的腿。”
虽然他在笑,金玉公主却莫名觉得脊背一寒。
“好啊。”她冷笑,“敢跟我还手了,不是跪在我面前哭着说我是你世上唯一可靠的人的时候了!”
她说着再次喝斥。
“还愣着干什么,给我打断他的腿!”
四周愣着的侍卫们回过神,呼喝着举着棍棒一拥而上,但李余挥动手中的两根断棍,人如蛟龙,伴着砰砰声,袭来的长棍乱飞,侍卫们倒下一片。
金玉公主只觉得眼一花,再一看李余站到了身前,手中握着的断棍横在眼前,夕阳余晖下,棍子上血正在滴落。
“李余,你想打我!”金玉公主倒也没有惊慌失措,而是怒声大喊。
李余依旧面带笑意:“侄儿不敢。”
阿菊紧紧扶着金玉公主,更多侍从涌来,看着这一幕惊恐不知所措。
那带血的断棍横在金玉公主面前,下一刻就能砸破她的头。
“但姑母也不能打我。”李余没有打下去,只缓缓说,“尤其是因为我的婚事,我的婚事是陛下同意的,我如果违背了,就是对陛下不忠不孝。”
他微微一笑,将断棍松开,啪嗒一声落在地上。
金玉公主微微一颤。
“姑母当然依旧是我在世上唯一可靠的人,但”李余说,双手抱拳向皇宫的方向,“我们还有君在上,天子之命,侄儿不可违背,我这也是为姑母您着想,打了我,伤的可是天子的面子,陛下要是跟姑母生怨,那侄儿真是罪过大了。”
说罢一笑。
“所以姑母打我,我为了陛下,可是会还手哦。”
说罢转身迈步。
“我已经给姑母跪过了,就不多留了,现在要去准备成亲的事,以免耽搁了陛下的圣命。”
看着他走过来,围着的侍卫们略有些迟疑,不知道该围上去,还是让开。
伴着脚步杂乱,以及人声哀嚎,兵器棍棒相撞,似乎外边也打起来了。
怎么回事?
金玉公主看过去,见有一群侍从冲了进来,迎上李余。
“殿下——”他们唤道,将李余围住,刀枪棍棒对准四周。
金玉公主脸色发白,连说几声好:“以前跪着上门,如今打打杀杀进门,楚王好威风啊!”
李余回头看金玉公主,不反驳也不解释,还接过这个话题说:“人生真是变幻莫测,先前最早的时候,我连跪着都进不了门。”
先前金玉公主也不是一次两次对他动手。
他看金玉公主,动了动嘴唇。
虽然没有发出声音,但金玉公主似乎听到他在耳边说。
“我不会再给你伤害我的机会了。”
李余再看金玉公主一眼,收回视线大步向外去,不知是金玉公主没有再发出命令,还是李余身边护卫凶凶,抑或者那年轻的楚王肩背挺直,不再像往日那般嬉笑,神情沉静,不可直视,公主府的侍卫们脚步跟着挪动,但没有人上前阻拦击打,看着李余一行人走出府门。
门前亦是剑拔弩张,公主府守门的壮奴们也不似往日嚣张,神情紧张,还有恍惚,似乎不太清楚怎么回事。
明明只有几个内侍护送来的楚王,突然之间冒出这么多侍从,还持械闯进了公主府,谁敢阻拦就打谁。
如果不是他们高呼楚王的名字,还以为是强盗劫匪闯进来。
这可是公主府啊!
“殿下。”蔡松年没有进去,神情还带着几分轻松,看到李余出来,含笑相迎,“清河吴氏愿为为殿下做媒人。”
李余幽深的眼中顿时荡起笑容:“好,好。”又略有些紧张,“那接下来我应该做什么?”
蔡松年笑着掀起车帘:“殿下去拜访吴家夫人的时候,她会跟您讲。”
随着车帘放下,马车缓缓驶去,那些簇拥着楚王的侍卫们又如潮水般散去,如果不是地上残留的断棍,身后有同伴隐隐传出的呻吟,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但公主府的门房们知道,楚王李余不一样了。
金玉公主站在廊下,身子犹自发抖,地上跪着一地的仆从,战战兢兢,受伤的侍从们都不敢发出哀嚎。
“贱种,小贱种。”她咬牙骂,“这是投靠了皇帝,有皇帝做靠山,就不把我放在眼里,忘恩负义,忘恩负义,狼心狗肺。”
“公主,事已至此,就算了吧。”上官驸马的声音传来。
金玉公主视线看向他,原本押着他的侍从们早就松开了,呆立一旁。
“陛下开口了,金口玉言。”上官驸马说,“再闹下去,你和陛下脸上都不好看。”
金玉公主大步冲过来,抬手狠狠打了上官驸马一耳光。
虽然是女子,但力气也不小,上官驸马白皙的脸上顿时浮现红印。
“都是你,如果不是你救了这贱种,我怎么会受他的羞辱!”金玉公主骂道,犹自不解气,又是一巴掌打过来,“上官学,你现在高兴了吧?看着我被杜三娘的儿子羞辱!”
上官驸马向后踉跄一步站稳,垂在身侧的手攥起,但最终又松开。
“公主。”他柔声说,“他是你的皇兄先太子的儿子,再者,这次他能羞辱你,是因为皇帝。”
金玉公主看着他,胸口剧烈起伏,眼中满是怒火。
上官驸马抬手轻轻抚摸她肩头,帮她顺气:“这天下到底是陛下的,能有皇帝做靠山,自然无所畏惧。”
天子,皇帝,金玉公主咬牙看向皇城的方向,抬手将上官驸马的手打开。
“滚开。”她骂道,“都不是好东西!”
转身大步向内去了。
内侍婢女们战战兢兢跟随而去。
上官驸马站在原地,夜幕渐渐拉开,将他笼罩在阴影中。
他抬手轻轻抚了抚脸。
“是啊,都不是东西。”
伴着皇帝一道封白氏为贵妃,一道楚王娶亲的旨意,京城再一次热闹起来。
不过,东阳侯府依旧大门紧闭。
没有人能进来看看那位被楚王深爱托付东阳侯世子照看的婢女。
东阳侯夫人还特意叮嘱东阳侯:“别觉得是陛下下旨就荣光,这是楚王死缠烂打求来的,皇帝并不喜,金玉公主更是生气,已经闭门谢客了,咱们可别大操大办。”
东阳侯回过神立刻又借口做莲花图躲去别院了。
东阳侯夫人又禁止家里人议论窥探:“这只是楚王托付世子的事,世子尽职尽责把人照看好,让楚王娶回家,就全了声望,不得大肆宣扬张狂。”
一时间东阳侯府比先前还安静。
但当楚王的媒人上门,东阳侯夫人不能再推辞不见了,不管怎么说,也不能让受伤卧床的周景云来见客。
看到穿着大红衫罗衫的吴大娘子走进来,东阳侯夫人起身相迎。
“没想到请了你做媒人。”她说。
清河吴氏是望族,东阳侯夫人也不敢怠慢。
年约五十的吴大娘子与她还礼,叹气说:“谁让我有个不成器的儿。”
因为楚王要娶婢女为妻,金玉公主又不喜,权贵世家纷纷躲避不与楚王来往,但奈不过权贵世家难免出纨绔子弟,尤其是还在家中受宠,看到楚王有需要,哪里能不帮忙。
吴家不成器的老来子在家里闹了一通,吴老夫人宠溺孙儿,逼着自己儿媳来当媒人了。
吴大娘子看着东阳侯夫人有些惺惺相惜,论起来周景云也是纨绔子弟,要不然怎么能助楚王做这种荒唐事。
东阳侯夫人不想多说这个,请吴大娘子坐下,吩咐许妈妈“请她出来见见吧。”
不多时,吴大娘子就看到一个高高瘦瘦穿着小团花衣裙的妙龄女子走进来,仪态娴雅,容貌秀美,既没有侍女的卑怯,也没有花楼船上养出的张狂媚俗,就是个干干净净的小娘子。
怪不得楚王深爱呢,吴大娘子忍不住想。
东阳侯夫人将吴大娘子的身份讲了,白篱恭敬施礼。
“殿下也没有告诉我。”她带着歉意说,“我竟一点也不知道消息。”
吴大娘子笑了:“殿下仔细询问各种规矩,因为听说纳征请期之前未婚夫妻最好不见面,才没来告诉你。”
东阳侯夫人在旁似笑非笑说了句:“楚王殿下真是思虑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