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侯府世子少夫人也休想逃过。
秦司宾攥了攥手腕,新的金手镯沉甸甸,更沉淀的是定安伯夫人塞给的一处田契。
“娘娘,东阳侯府里,宫花还在。”
内侍的声音传来,秦司宾身子一僵,抬起头。
皇后皱眉看内侍捧着的小盒子,里面一朵绢花整整齐齐。
她再转头看桌案上摆着的一朵被剪烂的绢花。
“怎么回事?”她问,旋即竖眉,“一个小婢敢耍本宫——”
秦司宾忙上前:“娘娘,许是假的,东阳侯世子少夫人既然损坏了绢花,为了以防万一,肯定伪造了一个。”
去东阳侯府的女使想了想带回来的茶,尤其是周世子递上茶的笑容,迟疑一下,说:“少夫人看起来很平静,并被查问的没有慌张,绢花也是我们亲手取来的,没有作假的机会。。”
秦司宾忙说:“看人从来都是知面不知心,娘娘,还是辨认绢花真假吧。”
皇后一脸烦躁:“我怎么知道是真是假。”说着想到什么眼睛一亮坐直身子,“来人,把白氏犯妇带过来,她做的绢花,让她辨认真假。”
说到这里冷笑。
“皇帝要问案,本宫也要问案,看谁还敢拦!”
第五十五章 回答
白锳被拖进了皇后殿内,被扔在地上,颤抖着用衣袖遮住头脸。
“罪妾不敢污了娘娘的眼。”她哽咽说。
皇后冷冷打量她,自从进了冷宫后,也是第一次见,哪里还有半点明艳照人的样子,就像个见不得人的女鬼。
但旋即想到,就这副样子,皇帝竟然还留宿了,皇后恨恨咬牙。
当初这女子被赐婚入府的时候,一向战战兢兢不敢沾女色的长阳王足足在她身边留宿一个月。
长阳王说是为了表示对父皇的敬重,但她又不是瞎子,怎能看不到长阳王看白氏时满眼的宠溺。
后来传言说这一批赐下的美人都是蒋后的手笔,用来监视皇子们,长阳王这才吓的收起了对白氏的宠溺,但也不敢冷落,唯恐得罪了蒋后。
现在蒋后死了,白循一家也被判蒋后同党被问斩,更印证了当年的猜测是真的,白氏就是蒋后的走狗,为什么还不处死!
要说美人,白氏也快三十了,新进宫的美人哪个不比她娇艳?
这狐媚子怎么就让陛下这般舍不得?
“罪妾知道我父亲罪孽深重,不敢偷生,只求速死。”白氏的哭声传来。
好啊,如她所愿啊,皇后心里说,旁边的大宫女似乎察觉,抓着她的衣袖,惊恐摇头。
不可,不可。
陛下舍不得赐死,如果皇后赐死了,那就是违抗圣意,皇帝一定会跟皇后生分。
娘娘与皇帝结发夫妻,熬过了苦日子,只要不伤大体,后位无可动摇。
被皇帝忌恨,生嫌隙,分了心,将来的日子可就不好说了。
为了一个白氏,不值得。
皇后深吸几口气,压下翻腾的念头,将桌子上的盒子哗啦甩在地上。
“别在我跟前求死,判你有罪的又不是我,是陛下,你去他跟前求死就行。”她冷冷说,“叫你来,是让你看看你做的绢花,哪个是假的。”
绢花?
白锳似乎也没料到是为这个,哭声顿了顿。
皇后节俭,赏赐常用绢花宫扇等物,当然,这些不是她自己做的,是宫女们,原来白氏也做了,秦司宾恍然,忙上前说:“有人伪作皇后娘娘赐的宫花,你快看看这个是不是假的?”
说着只捡起地上那朵刚取来的完好的绢花递过来。
白锳撑起身子,放下袖子,伸手接过看了一眼。
“是真的。”她说。
秦司宾惊愕,恼火喝道:“白氏,你仔细看看,事关重大!”
白锳被她喝得身子一颤。
“干什么!”皇帝的厉喝从外传来。
随着说话人也从外边大步进来,身边内侍乱跑,喊出迟到的“陛下驾到——”
宫女女官们纷纷屈膝低头施礼,白锳在地上跪伏,再次用衣袖盖住头脸。
这么快就知道消息赶来了?皇后心里恨恨骂了几声,站起来,气道:“陛下,我传白氏问话。”又委屈地看着皇帝,“怎么,身为皇后,后宫的事我做不了主了吗?”
皇帝先看了眼地上跪伏的白锳,见她虽然身子颤颤,但并没有挨打挨罚的迹象,然后才对皇后和颜悦色说:“当然能做主,主要是白氏关系重案。”说着话扫过站在白锳身边的秦司宾,“监事院还没用刑拷问呢,你们别下了重手,耽搁了监事院问案。”
秦司宾身子微颤,忙捧着绢花解释:“陛下,没有拷问,皇后是请白氏帮忙,辨认一下绢花真假。”
或许是帮忙两字让皇帝神情放松些许,皱眉问:“绢花还有真假?”
不都是假的吗?
皇后在旁冷冷说:“辨认是不是她做的绢花。”
皇帝要问什么,伏在地上的白锳叩头说:“陛下,是罪妾在冷宫想赎罪,承蒙皇后娘娘开恩,许妾身做绢花。”
说着呜咽落泪。
“多亏娘娘心善,给罪妾事情做,否则,罪妾只怕熬不过去。”
灭门大罪砸在头上,的确是难以承受,皇帝听了,心内叹口气,转身伸手拉住皇后的手:“媛娘,你如此心善,当真是母仪天下。”
算这贱妇会说话,皇后心里哼了声,虽然她并不是特意给白氏找事做,白氏的死活也根本不在意,巴不得她熬不过去,只不过白氏既然做了绢花,不用白不用而已。
她甩开皇帝的手。
“不敢当陛下如此赞誉,不认为我是个毒妇就行了。”
皇帝笑着再次牵她的手:“媛娘陪朕吃了多少苦,没有人比朕更知道媛娘的性情。”
皇后也知道适可而止,没有再给皇帝脸色看,只带着委屈瞪了皇帝一眼。
皇帝轻咳一声,转开话题,问:“辨认这个做什么?”
皇后委屈说:“接到举告,有人瞧不起我的东西,损毁了。”
皇帝立刻为皇后大怒:“损毁御赐,大逆不道之徒,皇后不用审了,交给张择不管是什么人定要治罪以儆效尤。”
陛下这也算是为了她冲冠一怒吧,皇后脸色更缓和几分:“先问问是不是吧。”看向白锳,“是你做的吗?你仔细看看。”
秦司宾忙再次将绢花捧到白锳面前,不过不敢再喝斥,恭敬小心甚至声音带上几分哀求:“您再看看,仔细看看。”
白锳有些惊讶她的语气,垂着头接过,在手里翻来覆去认真地看了一刻。
“回娘娘的话,这个花蕊薰干是罪妾家传的手艺。”她说,“的确是罪妾所做,罪妾不会认错。”
秦司宾脸色发白:“那,那……”
那是怎么回事?皇后皱眉,既然东阳侯府取来的是真的,她看向地上扔着的,问:“那个坏了的呢?”
秦司宾似乎僵住了,没有动。
大宫女忙过去捡起来捧到白锳面前。
白锳再次接过,认真看了看,说:“这个不是罪妾做的。”
皇后大怒:“竟然是诬告!好啊——”
她看向秦司宾。
秦司宾噗通跪下来:“娘娘,奴婢不知道啊,奴婢只是听到举告,事关重大,不敢耽搁,才来告诉娘娘——”
“原来是有人要借娘娘的手啊。”皇帝在旁失笑。
笑什么,笑她蠢被命妇们利用吗?皇后面色铁青:“大胆大胆,把人带上来,本宫要问她哪来的胆子,是何人指使!”
皇帝制止:“朕就说了,交给张择就行了,些许小事,何须你亲自过问?”说着视线扫过跪伏在地上的白锳,穿的那么单薄,本来就瘦,膝盖只怕要淤青了。
不能再跪着了。
皇帝揉了揉肚子。
“朕忙到午膳也没有吃,上次在你这里吃的小馄饨挺好,给朕做一碗来。”
还以为每次来她这里都敷衍心不在焉呢,原来也记得吃的都是什么,皇后立刻高兴了,嗔怪说:“陛下要注意身体,怎能不吃饭。”催促大宫女“快去传膳。”再看秦司宾,带着几分厌恶,“去,将人交给张择。”
秦司宾颤抖着应声是。
皇帝看着厅内,视线落在白锳身上:“都散了吧,乱哄哄的,看着败兴。”
内侍宫女们忙应声是,涌上来搀扶白锳退了出去,直到被搀扶起身那一刻,白锳才抬起头看向皇帝。
盈盈秋水,哀戚又感激。
皇帝只觉得心颤,移不开视线,直到被皇后转过来挡住。
“陛下,快进去吧。”皇后含笑说,伸手要拉住皇帝。
皇帝轻咳一声,说声好好好,藉着转身抽回手,先向内去。
皇后在后咬牙,只能自己握着手跟上去。
……
……
暗阁里看不到外边,雪柳隐隐听到内侍们高声喊皇帝来了,她忍不住激动发颤。
皇帝都来过问了,那庄氏这次真是死定了!
皇帝一定会派人到东阳侯府把庄氏抓走关入大牢!
侯府一定会立刻将庄氏休掉,免得被牵连问罪!
等到那时候,她一定想办法去牢房里探望庄氏,看看她的下场!
脚步细碎有人走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