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蓁走到门边,看向旧床榻上昏睡的人,即便消瘦脱形,长发干枯,荣蓁依旧可以认出来,是郑玉,竟然真的是郑玉。
陆嘉过来时,只见荣蓁半跪在榻沿上,攥紧那人的手,不断唤着她的名字,那人被荣蓁唤醒,虚弱地睁开眼眸,瞧见荣蓁时努力笑了笑,“阿……蓁……你来……了……”
荣蓁的眼前渐渐模糊,泪水溢满眼眶,这不是她记忆里的郑玉,那个郑玉同她年少相识,鲜衣怒马,会踏遍整个都城酒舍为她寻一坛觞玉,会在她落魄之时不远千里来到房州探望 ,会为了她一句叮嘱而失了对旁人的戒心蒙难,可她却也知道,这就是郑玉。在这样绝望的境地里不知等候多久,见了她依旧平和开口的郑玉。
她来了,可她来得太迟了。
陆嘉从未见过这样的荣蓁,她的狠厉在此刻消失不见,更不必说素日里对他惯有的漠然,她眸中的心疼难以抑制,眶中竟落下泪来,他还是第一次瞧见荣蓁落泪,为了这个知己好友。陆嘉往后退了一步,忽而庆幸自己未做出那个决定,那个杀了郑玉让她报憾终身的决定,替罪羊也不过是韩云锦,而他已经尽力,一切坏的结果与他无尤。
荣蓁打横抱起郑玉,从房中走出,一路送到马车上,整个过程都未假手她人,陆嘉收紧了斗篷,跟着上了马车,而后听荣蓁道:“去本王官邸。”
马车重又驶动,荣蓁将郑玉抱在身边,神色复杂,陆嘉在一旁轻声道:“寻得了郑将军,不将人送回郑家吗?”
陆嘉以为荣蓁不会回应他,可她却开了口,只是声音里有些疲惫,“我会让人通知文郎君前来。”
郑玉“死而复生”的消息还不宜大肆宣扬,若是直指韩云锦,韩云锦狗急跳墙,逃亡途中散布一些莫须有之事,只会对她们不利,荣蓁要郑玉活着,亦要她一身荣光。
马车停在官邸前,荣蓁抱着人下车,让人去寻太医过来,太医很快便至,为郑玉诊脉之后,又在她身上仔细检查一番,抬眸见荣蓁满目担忧,只听荣蓁问道:“她的身体如何?”
太医不敢过问眼前形容枯槁之人的身份,如实道:“此人身体极为虚弱,除了多处陈年旧伤以外,还有几处致命伤痕,好在当时被人救了过来,可臣从她的脉象来看,此人常年昏睡,故而神志或有错乱,清醒之时甚少。”
陆嘉立在房中听着两人交谈,只听荣蓁追问道:“常年昏睡,这是为何?”
太医斟酌着,试探问道:“不知殿下带来这人,可是被人囚禁着?”
荣蓁眼眸睁大,以郑玉如今的情形,若非极其熟悉之人,不可能辨认出她的身份,显然太医亦不识得,太医道:“此人身体的亏损除了这些旧伤之外,还有便是常年服用安神汤之故,有些医方中在安神汤里加入铅白霜,长此以往,便有中毒之症。”
荣蓁指骨捏紧,“若是中毒,会有何后果?”
太医不敢隐瞒,“即便再用心调养解毒,也是补不齐这亏空,至多……至多撑过不惑之年。”
荣蓁的手忍不住抖了起来, “你说什么?”
太医不明情况,连忙道:“或许是臣判断有误,不如再寻其他太医一同诊脉。”
荣蓁从榻上起身,她有些不敢面对郑玉,往前走了几步,“再去寻太医来,定会有法子的。”
荣蓁只觉房中有些喘不过气来,她扶着门走了出来,陆嘉放心不下,跟在她身后,却见她强行镇定下来,而后站直了身子,对门外禁卫一字一句道:“去转告孟靖,本王更改王令,韩云锦,要活口。”
陆嘉望着她的背影,明明如苍竹一般挺直,可却在承受泰山之重。他清楚,荣蓁好不容易盼得郑玉活着的消息,却得知她在韩云锦手下竟是这样悲惨屈辱的活着,一身病痛,甚至余生不足十载,荣蓁留着韩云锦的命,她要亲自杀之。
荣蓁走回书房,颓然地坐在椅子上,脑海中甚至有另一个声音为她开脱,那不过是明贤的错,明贤不惜害了郑玉来对付明苓,而韩云锦放过郑玉,却又让郑玉受这样的折磨,错的是她们。荣蓁摇着头,不是这样的,这么多年来,她的恨意发泄在这些人身上,可却忘了惩罚自己,那些人是因为她才会对付郑玉,也是因为她让郑玉对明苓手下留情,才会失了防范,错的是她。
犹如一场梦魇,荣蓁深深陷了进去,直到手边放了一盏茶,这声音将她拽了出来,荣蓁看着眼前人,他静静立在一旁,像是被允许靠近,可陆嘉知道,并非是荣蓁对他有何温情,只不过她如今没了与他周旋的力气。
禁卫在外禀道:“回殿下,吏部尚书陆大人求见。”
荣蓁出声道:“让她进来。”
虽不知陆蕴是如何打听到荣蓁在此处,可她显然也没有想到陆嘉也在,陆蕴望着荣蓁,又看向陆嘉,震惊之下竟连行礼都误了,荣蓁的面色很差,却并未与她计较,只抬眼看着她,像是故意问道:“陆大人有事?”
陆蕴连忙道:“下官是来请罪的,今日不察,竟被贼人蒙蔽,被此假腰牌骗过,将重犯放走,请殿下降罪!”
陆蕴跪了下来,将手中腰牌举过头顶,可她们都清楚,这腰牌是真的,荣蓁抬手将腰牌取了回去,“陆大人既然说是受了蒙蔽才放走重犯,将功折罪便好,韩家的家眷已然被收入刑部大牢里,不如就由陆大人出面审问吧,韩云锦的夫郎是她府中诸葛,也是她的贤内助,想必知道不少底细,听说刑部有的是法子让人开口,伤而不死,三日之后,本王再去验看陆大人的努力吧。”
陆蕴额头已是冷汗涔涔,只得应了下来,而荣蓁又看向陆嘉,意有所指,“今日劳烦太后随本王走了一趟,本王也累了,便由陆大人送太后回宫吧,你与本王之间的事,改日再算。”
陆嘉与陆蕴一道出来,陆嘉旁若无人地往前走着,陆蕴拦住他的去路,压低声音道:“这便是你想的法子?太后,你究竟想做什么,我知道你恨我们,恨不得把我们拉下水,可陆家养育你成人,即便你不为我着想,也要为你父亲考虑吧。”
陆嘉语气平淡,道:“母亲急什么,难道荣蓁怪罪你了?”
陆蕴道:“方才摄政王让我提审韩家家眷,便是在鞭策陆府,你还不懂吗?”
陆嘉冷笑一声,“母亲,不懂的是你,眼下这个情形,韩家人落到谁的手中,都不如在你手中威胁最小,至少他们不会说出什么对我们不利的话来。荣蓁现在根本不在乎什么证词,她恨极了韩云锦,却又不屑亲自对她的家眷动手,所以这个恶人便由母亲来做,这便是将功折罪的意思,母亲明白了吗?”
陆嘉举步离开了,陆蕴望着长子的身影,却觉得自己越来越不认识他了。
第178章 偿还
荣蓁回到帝卿府时, 天色已晚,秦楚越等候许久,连姬恒也惊动了, 在正殿中坐立难安,荣蓁蹙起眉,刚走几步,姬恒便迎了上来, 荣蓁将人扶住, “我不是让管家说了,是官署有事。”
姬恒望着她, 心疼道:“你知不知道你的脸色……难道这个时候还要瞒着我吗?我只恨自己怀着身孕,行动不便, 不能陪你去受苦。”
荣蓁扶他坐下, 自己也坐了下来,与郑玉重逢的惊喜退去,只剩疲倦。正殿里,一个是自己最亲近的夫郎, 一个是最信任的下属, 自然也没有瞒着的道理,荣蓁道:“郑玉还活着,我找到她了。”
姬恒惊怔住,“真的?”而后他面露欣喜,感叹一声,“文郎君总算苦尽甘来了。”
郑玉出事之后,姬恒虽有去郑府探望, 但却很少同荣蓁一起,他怕文郎君瞧见她二人并肩而立, 会触动伤心事,如今得知郑玉还活着,他是真心替文郎君高兴。
秦楚越同郑玉没什么交情,这消息虽足够震惊,可她的眼神却都落在荣蓁身上,自然也察觉到荣蓁唇角露出的一丝苦涩。
但荣蓁很快恢复如常,抚着姬恒的肩膀,“最开始听到这消息时,我也不敢轻信,所以便推说官署有事,现在的话是真的,我的确为了郑玉的事忙了一整日,你不用担心。天色不早,你又怀着身孕,郎中不是说了,头三月正是胎像不安稳的时候,还是先回内殿歇着吧,我一会儿便过去。”
荣蓁扶着姬恒进了内殿,回转之后,荣蓁疲倦地坐下,以手撑额,同秦楚越道:“韩云锦用了些法子逃出去,这消息你应该得到了。官兵还在追捕,但她既然留好后路,那便不会轻易被捉住。”
秦楚越立在殿中,望着她,“大人神色黯然,真的只是为了这桩事?”
荣蓁将今日寻得郑玉的事简单说与他,隐去了同陆嘉纠纏的部分,“她怕郑玉清醒后逃走,常给郑玉服下含有铅白霜的安神汤,郑玉中毒日久,身体有损,我担心的是她的身体。”
秦楚越追随荣蓁十年,她算得上是了解荣蓁的人之一。或许是因为幼 失恃怙,荣蓁与旁人的性情很不一样,她会将许多心事藏在心里,形成一道天然的屏障,故而常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即便是再亲近的人,她也不一定把所有心事吐露出来,许多事她会有自己的衡量,不宣之于口只是因为她觉得没有必要。
秦楚越安抚道:“太医院医术高明,大人不必担心。”若是这般,荣蓁也不会如此颓丧了,秦楚越想到什么,“难道是……”
若是已病到药石无医,即便是再好的医者,也难补救。
荣蓁的沉默已经印证了秦楚越的猜测,这两桩事叠在一起,秦楚越认真思索起来,心里倒是有了一个主意。
秦楚越思忖一番,开口道:“其实有一人或许可以帮到大人,解决眼前的烦忧。”
荣蓁抬起眼眸,不解地看着她,秦楚越道:“不知慕容公子可愿帮这个忙?一来,江湖上神医不少,或许就能有帮郑将军续命之人。而来,韩云锦不知逃亡何处,官兵追捕是在明处,若在暗处加以找寻,想必很快便能得到她的下落。”
何止这些,只要她开口,慕容霄会替她做许多事,秦楚越尚不知江湖上最神秘的杀手组织千绝宫已被他收入麾下,千山鸟飞绝,那些神秘的杀手自会上天入地将人找到,可她不能,她不能利用慕容霄的感情。
秦楚越看出她的犹豫,使出激将法,“难道大人就这样眼睁睁看着郑将军一日日枯萎吗?即便不请慕容家追拿韩云锦,至少可以替郑将军找个神医治病,大人若是觉得亏欠,自可以在别处补偿慕容家,不也是两全其美。”
对郑玉的愧疚在瞧见她病容时达到顶峰,这样的感受会一直扎在荣蓁心里,难以拔去,荣蓁最后只是道:“容我想一想。”
荣蓁未用晚膳便歇下了,她发间还有未干的水汽,姬恒将人扶起,用布巾替她将长发擦干,荣蓁复又躺下,姬恒在她身后将人抱住,“我很怕,我怕你有心事却不肯告诉我。”
其实她何尝不怕,她心里乱得厉害,一闭眼便是郑玉躺在那旧床榻上的情景。荣蓁转过身去,靠在姬恒怀里,只有听见他的心跳声,她才能安心片刻,至少,至少还有人陪在她身边。
两日之后,早朝上荣蓁告知群臣,郑玉当年受先帝之命前往蜀中,却被安平王乱党所伤落下山崖,幸而为山中猎户所救,只是伤势过重,又失去记忆,数月前记忆恢复,寻到了都城来。荣蓁的话掷地有声,“郑将军征战沙场,战功赫赫,亦未辜负皇恩,落下这一身病痛,本王想替郑将军请旨,册封为武安侯,不知诸位大臣可有异议?”
从前姬琬在位时曾许诺以军功封侯,而郑玉拼得战功之后,明贤却闭口不提封侯之事。这侯位早该有之,是郑玉拿命得来的,更何况谁都看出荣蓁的态度,绝不敢在这时拂逆她,免得日后被追究。
秦楚越带头道:“臣无异议!”
众臣跟着附和,“臣等无异议!”
下了早朝之后,陆蕴走在秦楚越身侧,笑着同她谈论,“郑将军虽不能再征战沙场,但却以昔日军功封侯。不知何时能有机会给秦大人贺喜?”
秦楚越揣袖道:“秦某不日便要成婚了,陆大人自然有贺喜的时候,这贺礼秦某可是收定了。”
陆蕴见她装傻,索性把话说得更明白一些,像是玩笑道:“今日封侯之事,可见在摄政王的心里,还是更在意郑将军,听说郑将军的长女与摄政王府上郡主亦是好友,两家亲如一家,秦大人可有失落之感?”
秦楚越笑了起来,停下步子,其他官员从她二人身旁经过,只听秦楚越道:“听说陆大人在刑部大牢用的手段颇有前朝酷吏风采,怎么说出口的话还这样天真。你问我可有失落,那可是问错了人。秦某做人有个好处,便是明白自己的位置,我将自己放在摄政王下属的位置上,做好自己的本分,安分守己之人,才能走得更远,活得更长,陆大人你说对吗?”
陆蕴挤出笑来,附和一声,“自然是。”
秦楚越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她的手臂搭在陆蕴背上,“摄政王交代我的要事我怎么差点给忘了,韩云锦的家眷不就在陆大人手下受刑吗?摄政王让我代为验看您的辛苦,不知陆大人可方便同我一起去刑部大牢走一趟?”
秦楚越不由分说,拖着陆蕴往自己的马车走去,一路上又同她说了许多,或是梦见韩云锦死状凄惨,或是交流审问犯人的心得,而后煞有其事评价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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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宫中下钥前,一辆马车从宫里缓缓驶出,沿着长街,一路行至刑部大牢前,两个宫侍打扮的人从马车上步下,白日里被秦楚越才拖到这里的人,此刻已经等候多时,将手中黑色斗篷递给其中一人,那人将兜帽拉起,快步走了进去。
重狱里过道狭窄,一名小吏将人带至一处牢房前,而后退了下去,那男子的脚步声将里面人惊动,昏黄的灯光照不清那人面容,可囚衣上的血痕,空气中弥漫的血腥气与污秽之气让人喘不过气来。
那犯人微微动作,散乱的长发贴在面颊上,男子将兜帽拉下,轻声叹道:“真是可怜,好歹也是一品命夫,从前那样高贵,嫁错了人,沦落到了这样悲惨的境地。”
那犯人撑起身,努力靠在墙壁上,仰头看着槛栏外的人,低笑起来,“太后可真有闲情逸致,这么晚了,还来探望我这个死囚。”
男子正是陆嘉,“好歹也相识一场,总要来送一程。”
韩主君瞥着他,道:“这刑部大牢腌臜之地,亦葬送数不清的人命,阴气极重,从前我也以为这世上鬼最可怕,其实不是,世上最可怕的是人心。是我小瞧了你。”
陆嘉反应平平,“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韩主君冷声道:“你机关算尽,当初那样紧急,千钧一发之际,你让宫里人传信给我,我那时也是真的感激你。可我没想到这是你的计谋,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你算准了我会将女儿留在都城,也算准了我还有后手。你传信是假,让人秘密追踪是真,打探清楚我女儿的下落,等我四处碰壁再求到你面前的时候,你欺我山穷水尽,我以郑玉的消息与你交换,你却用我女儿的命来威胁我,再配合你演一出戏。让我猜猜,你是如何骗过那位摄政王的?说自己无辜,还是为她忍辱负重啊?”
陆嘉轻笑一声,如玉面容在昏暗中难掩凶狠,“韩主君,你虚长我十几岁,便以为我好拿捏掌控,你一次次入宫试探我,算计我,却不许旁人算计你一次吗?与其说我机关算尽,倒不如承认自己蠢啊。”
韩主君毫不在意他的嘲讽,“是啊,我是蠢。从韩家被查抄的那日起,我就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结局,可我不在意,死又何惧,我为我的妻子,我的孩子辛苦奔波,即便死在这牢中,我这一生有自己所爱之人,也为人惦念,算是不枉此生了。而你呢,你又有什么,我是算错了你,我没想到你骨头这样软,荣蓁一个好脸色,你便又扑到她脚下去,可她会给你一个正眼吗?你以为你成了施救之人,她就会记你几分好,就会爱你?”
陆嘉眼神阴郁,“待会儿你会知道逞一时口舌之快有何后果。不过你有句话说错了,她如今爱不爱我都不重要,我已经在你的事上感受到了谋划算计的快慰,你又怎么知道他日主导一切的那个人不是我呢?等我也像那些女人一样,手握权力,荣蓁便只会是我的。”
韩主君看着他,“从前我的确没有把你放到眼里,但在宫里待久了的人,又在朝堂中垂帘听政,那些尔虞我诈,阴谋算计,你耳濡目染,又怎么可能没有心机呢?我若是荣蓁,绝不给你野心膨大的机会,早早便扼死。可我韩家有今日也是拜荣蓁所赐,所以我倒是遗憾自己没这个机会瞧见太后口中这一日了,那便提前祝太后美愿成真,将这大周折腾得千疮百孔。”
这句话倒是取悦了陆嘉,“若不是实在留不得你,我倒是想给你这个机会。不过,时辰不早了,与其让你活着受这些酷刑,倒不如 你自己寻个了断吧。你的两个女儿,会为你遥祭,给你烧些纸钱的。”
韩主君强自撑着,眸中含着眼泪,“你会饶了她们吧?她母亲做的那些事,其实她们从来都不知的。不该,不该为我们赔了命去。”
陆嘉冷冷道:“你活着,她们就不能活。”
陆嘉将兜帽戴好,遮住面容,转身离了这幽暗之地,却听身后人道了一声,“你若违信,也是会遭报应的。”而后沉闷的撞击声响起,陆嘉侧眸回望,只见韩主君的身体慢慢倒了下去。
陆嘉捏紧斗篷,他若真的担心因果报应,今日便不会来此。至于韩家那两个女儿,早在韩主君被捕进大牢那日,便已经在黄泉路上等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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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主君死在牢里的消息很快传到荣蓁耳中,只说是受不住刑罚,撞墙而亡,沁园里,荣蓁反应平淡,道:“将消息封锁住,尸体处置了便是。”
韩云锦设局逃走的时候,便没有想过顾念其夫郎的死活,荣蓁知道他活不过三日,她已经足够仁慈,没有像颜案那样牵扯更多人命。
她在提笔写信,地上皆是捏皱的纸张,她已经坐了一个时辰,却连一封信都未写好。荣蓁不擅表达自己心意,困太书房一整日,终于在日落前将信送了出去。
郑玉在封侯圣旨送到之前,便被送回了郑府,几日之后终于醒来,她走到卧房门边,见郑玉抱紧了文郎君,文郎君陷在她怀里,呜咽出声。荣蓁退了出去,她靠在门边,甚至连郑玉夫郎的哭声都不敢听见,她生出怯懦,盼着慕容霄那边能给她带来好消息。
姑苏,慕容府
庭院里落叶纷飞,剑风响动,快时只见残影,少女一身黑色劲装,额上颈间汗水不断滴落,侍人远远躲着,这绝妙的剑舞本是罕见,可因舞剑之人心焦气燥,招式凌厉,直让人无法静下心来欣赏,反倒想逃之夭夭。
侍人往院门看去,只见慕容霄缓步走进来,朝着舞剑之人而去,那少女沉浸在自己的心绪里,等察觉时剑锋已直冲慕容霄而去,侍人惊呼一声,只见慕容霄偏首避过,手指在剑身轻弹,无形间便化解了剑上力道,那剑脱手而去,直陷入墙壁之中。
少女面色微白,生出一身冷汗,慕容霄将绢帕递过去,道: “自都城回来,你便一直不对,究竟有何心绪解不开,要这样不顾自己的身体,舞剑发泄。你的不满是对着她,还是对我?”
第179章 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