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曾经有这样的机会,却因为贪婪、多情、优柔寡断叫阿满伤心欲绝。是殿下逼走阿满,亲手将阿满送到了我的身边!”
“你算个什么东西!来路不明的外室子,阿满解闷的乐子而已!”
“殿下又算个什么东西!吃着碗里惦记锅里,等失去了才在那故作深情!”
“许清桉,本王要杀了你,本王绝对要杀了你!”
“裴长旭,有本事的话你尽管动手!看到底是谁杀的了谁!”
任谁也没料到,谦雅温润的端王殿下、矜傲风流的恒安侯世子会跟市井流氓般对骂互殴,你一拳来我一脚,打得鼻青脸肿亦不罢休。
门外的杜洋试图阻拦,却被裴长旭怒吼着滚蛋,眼看局面混乱,杜洋只得去找薛满救场,然而走到半路,却得知一个突如其来的坏消息。
“殿下,许少卿,你们住手吧!”杜洋急赤白脸地喊:“方才牢里传来消息,称广阑王与傅迎呈都中毒死了!”
打斗中的两人终于顿住动作,齐齐望向杜洋。
杜洋重复:“广阑王与傅迎呈吃了有毒的饭菜,双双中毒身亡,随后下毒的那名狱卒也割喉自尽。”
裴长旭脸色煞白,身形猛地一摆。
许清桉勾唇,“太子殿下比我想得更果断些。”
裴长旭张了张嘴,艰难地挤不出半句话。真是太子所为吗……太子他何至于……
许清桉整理皱乱的衣服,朝裴长旭莞尔一笑,“所以,殿下真不考虑跟恒安侯府合作吗?”
裴长旭怒目而视,“许清桉,你休想!”
许清桉道:“离回京还有几日,殿下不妨三思而后行。”
……
薛满听闻广阑王、傅迎呈在狱中身亡的消息,同时也知晓裴长旭、许清桉的大打出手。
她急忙赶到裴长旭的院中,见他正坐在露天的空地上,连块地垫都未铺。
薛满往四周看了一圈,杜洋呢?罗夙呢?竟不知天还凉着吗!
她走近裴长旭,视线滑过他的脸庞,还好还好,没有破相得太厉害,许清桉应该不会被治罪。
“三哥。”她安下心,轻声开口:“地上凉,我们进屋坐好不好?”
裴长旭置若罔闻,目光直视前方,神色平静到麻木。
薛满不放弃,“三哥,我知晓你心里不舒服,但你的伤还未好,凡事得以身体为先。”
裴长旭终于动了,侧首看向她,“你去看过许清桉了?”
薛满摇头,“我知道消息后,便先来看的你。”待会儿再去收拾另一个也不迟!
是吗?看来还是他略胜一筹。
裴长旭仔细端详她的脸,一如既往的娇俏鲜活,又多出些意味不明的潋滟。再往下看,白皙修长的脖颈处,有几枚衣领也难遮的红色印记。
裴长旭不怒反笑,断断续续地笑。
笑他的自以为是,笑他的不懂珍惜,笑他的后悔莫及。
许清桉说得没错,是他亲手逼走阿满,将她送到了许清桉的身边。如今后悔已没有用,阿满的心给了别人,拒绝接受他的忏悔。
笑着笑着,那些懊悔心痛便化为眼泪,铺满整张面庞。
薛满顿时慌了,“三哥,你怎么哭了?是哪里疼得受不了吗?”
裴长旭拉住她的手,放到自己的心口,“阿满,我这里疼。”
薛满会错意,“是被熊抓伤的地方又裂开了?你等着,我马上去找泰酉,叫他帮你开药止疼!”
裴长旭不肯松手,“阿满,我知错了,我真的知错了。求你不要走,回头看看我,再给我一次机会……”
换作失忆时的薛满,定要对他不留情面地讥讽。但眼前是与他相伴十六载的薛满,她做不到冷酷地对待裴长旭。
“三哥。”薛满学着他那般,温柔轻抚他的头顶,“与我做夫妻后,你会发现我的许多缺点,厌弃我不如记忆中的善解人意。我呢,又会怨恨你太优秀,总吸引外头的女子示好,恨不得时刻掌握你的行踪。时间一久,你看我鼻子不是鼻子,我看你眼睛不是眼睛,两人反目成仇,连基本的情分都难以维持。”
“不会的,我们不会的,我会待你好,今生只待你一个人好……”
“我们会。”薛满坚定地道:“已经错过一次的事,不需要重蹈覆辙。”
“我不会放你走,绝对不会……”
“脚长在我的身上,你没法阻止我的离开。”薛满道:“我爱许清桉,很爱很爱。”
“你从前也爱我,你忘了吗?”
“是啊,我从前爱你,所以委曲求全,欢喜全由你掌控。但是我经常不快乐,于是离开京城,遇见很多新鲜的事,认识许多新鲜的人,最后终于明白,真正的快乐和爱是什么模样。”她道:“三哥,我们好聚好散,好吗?”
裴长旭不说话,眼泪打湿了衣襟。他清楚地意识到,这次真正地失去了她。
他的阿满不要他了。
第93章
薛满慰问过裴长旭,便急忙赶向许清桉的院子。
空青、蜚零二话不说地放行,由她畅通无阻地入内,推开书房半掩的门。
她本要气势汹汹地追责,岂料书房空无一人,唯余案上打开的书籍与搁置在一旁的狼毫。
咦,人呢?空青明明说他在书房!
不等薛满想明白,身后忽然迎上一人,顺势环住她的腰,不住亲吻她的脖颈。
清新的雪松香气袭入鼻间,薛满心旌摇曳,一时软了身子,由他为所欲为。
直到腰带飘落,衣领松垮,修指旖旎地探怀时,薛满陡然清醒,摁住他的手道:“许清桉,这是在书房,你给我清醒一些!”
青年道:“青天白日,满室书香,阿满不觉得在此欢好,能有另一番滋味?”
滋味他个头啊!
薛满恼羞成怒,回身欲拽他的耳朵,定睛后却忍俊不禁。
瞧瞧这家伙,鼻青脸肿的何其滑稽,哪还有平日里的风流倜傥!
“哈哈哈哈。”她幸灾乐祸地道:“许清桉,你真是活该!”
许清桉用额头抵着她的额,“好啊你,不仅先去看端王,竟然还敢取笑我。”
“我不仅笑你,还要狠狠地笑。”薛满推开他的脸,没好气地道:“谁给你的胆子,竟敢跟端王殿下大打出手?”
“方才打架的不是恒安侯世子与端王,而是许清桉与裴长旭。”许清桉一本正经,“据我所知,他们喜欢上同个女子,但女子与许清桉两情相悦,裴长旭却非要棒打鸳鸯,无奈之下,许清桉只好与他一决高下。”
“这么说来,许清桉是被逼无奈了?”
“当然。”
“那最后谁赢了?”
“赢的人一直都是许清桉,他只不过要逼裴长旭承认事实。”
如他三番两次逼自己承认心意那般吗?
薛满叹了口气,心疼地抚上他的伤处,“疼吗?”
“你亲一下便不疼了。”
“……”
“也许一下不够,得十下才行。”
薛满打了下他的臂膀,“行了,我已与三哥说得很清楚,回京后便会请祖父做主,解除我与他的婚约。”
“那便最好不过。”许清桉搂住她,低声道:“我真想今晚便与你拜堂成亲,往后再也不用分离。”
“有人曾告诉我。”薛满忽然想起一句话,“先有分离,人们才会愈加期待重逢。”
“那人是谁?”
“一位萍水相逢的长辈,在我逃家时对我非常关照,那金鱼荷包便是她送的。”
许清桉心想果然如此,“若有机会,我定要向她道一声谢。”
“她说会去白鹿城找我,对了,还会带上她聪慧好学、貌似潘安的好大儿。”
“……”居心不良,往后还是别重逢最好。
*
闵钊、傅迎呈既已身死,回京便是迫在眉睫。
裴长旭派人留在兰塬接应,又命另一队人秘密押送十八皇子进京,自己则与许清桉、薛满等人一道动身。
回京途中,他沉默寡言,便连见到她与许清桉亲密无间,也只转身离去,背影孤寂清冷。
薛满看在眼里,说不歉疚是假的,但除去歉疚便无能为力。多余的柔情关心只会给人虚假的希望,倒不如狠狠心,彻底斩断前缘。
对此,许清桉道:“你无须感到歉疚,端王的愁苦不止于你。”
薛满问:“还有什么事令三哥愁苦?是宫中出事了吗?”
许清桉道:“宫中的确出了些事。”
薛满着急,“出了何事?是姑母还是小宁生病了?”
“非也。”许清桉反问:“阿满,你觉得皇后是个怎样的人?”
“姑母吗?她身为一国之后,自然是雍容大度,母仪天下,将后宫管理得井井有条,对所有皇子皇女都视如己出。”
“对你呢?”
“对我也极好。”薛满真心实意地道:“自我爹娘去世,姑母便将我接到宫里抚养,将我当成亲女一般。”
“你与皇后的感情很深。”
“姑母称得上是我第二个娘亲。”薛满怀疑地蹙眉,“听你所言,是姑母出了事吗?”
“与圣上起几句争执罢了,她毕竟是皇后,想来圣上不会重罚。”
“但是……”
“没有但是。”许清桉撤下纱帐,俯身吻上她的唇角,含糊道:“天快黑了,你我该养精蓄锐,早些休息……”